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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在「隆黨」

2024-10-04 06:26:16 作者: 麥迪編著

  雍正深信相面術,對此亦小有心得。說查嗣庭長相不好。曾引他的警覺,在於向群臣表白查嗣庭從來未被自己信任過。

  雍正興起的第一樁文字獄是汪景祺《西征隨筆》,但雍正不會因幾篇文章去打擊一個政治上無所作為的人,究其原因,是他黨附權臣年羹堯,雍正為力矯「朋黨」之弊。就拿他開了刀,而同樣令朝野震動的查嗣庭試題案也是撞在了雍正「禁朋黨之弊」的刀口上,只不過他依附的權貴換成了隆科多。

  雍正說他早就看出查嗣庭有謀逆之心,根據是他長了一副「狼顧之相」。何謂「狼顧」?相面家說,有的人走路時反顧似狼,即頭向後轉一百八十度而身軀保持不動,這種人往往心術不正,情有異志。雍正深信相面術,對此亦小有心得。說查嗣庭長相不好,曾引他的警覺,在於向群臣表白查嗣庭從來未被自己信任過。

  查嗣庭,字橫浦,浙江杭州府海寧縣人,家道十分興旺。兄弟四人大哥原名嗣璉,後改名慎行,少受學於黃宗羲,詩賦為其所擅,康熙三十二年入南書房,不久「欽賜」進士出身,改翰林院庶吉士,授編修;二哥嗣磔,康熙三十九年進士,官至待講,詩名與慎行相埒;嗣庭行三,康熙四十七年進士,雍正年間,先任內閣學士,很快升任禮部侍郎。康熙晚期,是查家最紅火的時候。查慎行欽賜進士,其子克建在此前已考中進士,三年後嗣磔繼之為翰林,又過了六年,嗣庭為進士,克建人刑部。當時查氏庭前有連桂之瑞,查家門戶之盛一時被人們傳為美談。

  然而,好景不長,盛極而衰,自查嗣庭雍正四年因文字獲罪,查家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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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查嗣庭一案,民間有這樣的傳說。查嗣庭任江西主持科考的大員時,出了一道「維民所止」的試題。這本來是《詩經》里的一句話,不料卻被人密告,說他「心懷異志」,蓄意要砍雍正皇帝的腦袋。雍正拿來試題一「推敲」,「維」、「止」二字合在一起果然有去「雍正」之首的意思,勃然大怒:你要砍我的頭,我先要你的腦袋!於是查嗣庭被斬首處死,「明正典型」。這則傳說雖流傳甚廣。但畢竟不是史實。

  查嗣庭獲罪確與科場試題有涉,但並不是所謂的「維民所止」。他在江西所出的試題主要有:《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山徑之蹊,問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君猶腹心,臣猶股肱》、《正天而天地之情可見矣》、《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其旨遠其辭文》等。雍正也確實挑剔過查嗣庭所出的某些試題,但他並不想以此論罪。雍正曾解釋說我治查嗣庭的罪並不是因為他去江西典試時出的試題有毛病,如果這樣做,別人就會說查嗣庭出於無心,「偶因文字獲罪」;我之所以殺查嗣庭是因為他有「種種實跡。」這「種種實跡」指的是抄查家時發現的兩本日記,在那上面查嗣庭記了對已去世的康熙皇帝的諸多不滿。最後查嗣庭以大逆罪戮屍,擺出的罪證就是這兩本攻擊和非議康熙的日記。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表面文章,試題也好,日記也罷,都只是雍正搞查嗣庭的藉口,這一案件背後複雜的政治背景才是查嗣庭遭文字之禍的真實原因。

  雍正四年九月二十六日,查嗣庭被革職拿問,雍正對群臣說「查嗣庭向來趨附隆科多,隆科多曾經薦舉,朕令在內廷行走,授為內閣學士及禮部侍郎。」這樣一說,就把為什麼要羅織查嗣庭文字之罪的原因點破了。雍正清算查嗣庭是為了清除隆科多的黨羽為最終解決隆黨作輿論準備。隆科多權傾朝野之時,查嗣庭竭力攀附,所以儘管有「狼顧之相」也是官運享通,沒想到最終因此成為犧牲品。

  但如何通過查嗣庭進一步打擊隆科多,根禁「朋黨」之弊,整肅士習,雍正頗費了一番腦筋。從筆墨文字上羅織罪名是「既定方針」,然而由於查嗣庭為人做事謹慎縝密,把柄還不太好捉。

  機會終於來了。雍正四年屆各省鄉試之期,查嗣庭被命為主考官,典試江西。鄉試完畢,雍正著重查閱江西試題錄,反覆推敲,發現有文章可做,但又覺得靠試題問罪不足以服眾。他推想查嗣庭平日不可能沒有文字,於是下令對查氏進行抄家,果然發現了細字密寫的日記兩本。罪證齊備,雍正於當年九月召集朝臣,當眾公布:

  「今閱江西試錄所出題目,顯露心懷怨望,譏刺時事之意,料其居心澆薄乖張,必有平日記載。遣人查其寓所及行李中,則有日記二本,悖亂荒唐、怨誹捏造之語甚多。又於聖祖仁皇帝之用人行政,大肆訕謗,以翰林改授科道為可恥,以裁汰冗員為當厄,以飲賜進上為濫舉,以戴名世獲罪為文字之禍,……熱河偶爾發水,則書淹死官員八百人,其餘不計其數,又書雨中飛蝗敝天。似此一派荒唐之言,皆未有之事,而伊公然造作書寫。至其受人屬託,代人營求之事,不可枚舉。又有科場關節及科場作弊書信,皆甚屬詭秘。今若但就科場題目加以處分,則天下之人必有以查嗣庭為出於無心,偶因文字獄罪為伊稱屈者。今種種實跡現在,尚有何辭以為之解免乎」?

  科舉考試,考官須從《四書》、《五經》摘取文句命題,按理說,不會有什麼政治風險。其它也不盡然。因試題涉嫌謗訕或太偏太怪而考官得罪的,清代屢見不鮮。但像雍正這樣善於聯想,精於考求,能透過題面文字而洞見題者肺腸的,亦屬「難為」。因而,雍正似乎也覺得這樣做難免有穿鑿附會之嫌——如指斥查嗣庭用孟子的話所出的試題《君猶腹心,臣猶股肱》說:為什麼稱君為「腹心」而不稱「元首」,分明不知君上之尊!等等,很難令人心服口服。所以雍正主要是以查嗣庭的兩本日記為論罪、治罪的根據。在雍正看來,試題不過是論罪、治罪的參考,而日記,白紙黑字,腹誹心謗,才是足以令人信服的、確鑿的、有分量的罪證,所以雍正稱之為「種種悖逆實跡」。

  雍正四年九月,在宣布查嗣庭罪狀後,雍正命將查嗣庭交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定擬具奏,然而當次年五月刑部等衙門奏請照大逆律將查嗣庭凌遲處死時,他已死於獄中。查嗣庭不能活著「明正典型」,照例應戮屍梟示,雍正命刑部依律行刑。

  查嗣庭犯了「大逆不道」罪,按律其兄弟子侄凡年滿十六歲者均應坐斬。但雍正沒有這樣做,他在嚴懲「主凶」的同時,還要顯示一個皇上的「寬仁」,所以對應坐斬諸人分別予以免罪和減罪。查慎行父子免罪釋放回籍。查慎行一生經歷兩次風險,竟以善終,實屬幸運。老二查嗣(王+票)和他的兒子查基奉旨從寬免死,流放三千里,最後死於關西戍所。

  查嗣庭的弟弟,老四嗣瑾因前已過繼給親叔查嵋繼,依律免議。查嗣庭之子查沄從寬改為斬監候,秋後處決;另外三個不滿十五歲的兒子與嗣(王+票)年未及歲的幼子原擬給功臣為奴,最後改為流放三千里。

  雍正此舉沉重地打擊了隆科多的黨羽,事隔一年,隆科多因四十一條大罪被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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