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解放者
2024-10-04 06:13:08
作者: 美國《讀者文摘》編 ; 黃水乞譯
玻利瓦爾[197]
西蒙·玻利瓦爾(1783—1830),委內瑞拉政治家,南美西班牙殖民地獨立戰爭領袖,一生曾把6個拉美國家從西班牙殖民統治下解放出來,獲「解放者」稱號,1819年建立大哥倫比亞,當選總統。
他遠不止是南美洲的喬治·華盛頓。他又恰恰是華盛頓、是派屈克·亨利、是托馬斯·傑斐遜、是亞伯拉罕·林肯。他發動對西班牙的革命,這場革命誕生了5個國家;他指揮贏得自由的軍隊;他系統闡述了藉以建立共和國、組成政府的原則,並寫出它們的憲法。許多北美洲人從未聽說過他,幾乎沒有一個人把他名字的音發得正確——西蒙·玻利瓦爾。
對於今天千百萬南美洲人來說,在他去世100多年,西蒙·玻利瓦爾幾乎是個神,遠遠超過英國和北美歷史上的任何人物。解放者是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物活在他的人民的意識里的。在安第斯山脈遙遠的普韋洛斯印第安人居住的村落、在叢林深處、在遼闊平原的營火會周圍,未開化的印第安人和苦力重複著他的話,仿佛這些話是昨天才說的。在南美洲城市裡,政治家們一提到他的名字便肅然起敬地舉起帽子。
1805年一個夏天的下午,兩個男人爬上羅馬的一座小山阿文廷山,並在山頂上休息。其中一個瘦小、英俊的年輕人躺在地上,一雙深陷的、明亮的黑眼睛正入迷地凝視著展現在眼前的不朽城。另一位年紀稍大、蓬亂的長髮在微風中飄著的人站在他身邊談話。他不時地從破舊的書頁中朗讀盧梭[198]的《愛彌爾》、托馬斯·潘恩[199]的《人的權利》和伏爾泰[200]的著作。他談起羅馬過去的榮耀,談起曾經在那兒嘗試過的共和國政府的光輝試驗。
最後,當他們沐浴在落日的餘暉中時,那位年輕人起身跪著,雙眼噙著淚水,因極度興奮而滿臉通紅,說了這些話:「我對著我祖先的上帝和祖國起誓,我的雙手將永不疲倦,我的靈魂將永不休息,直到把我們與西班牙捆綁在一起的鎖鏈砸碎!」他的餘生都致力於履行這一誓言。
西蒙·玻利瓦爾是委內瑞拉加拉加斯本地人,是一個最富有的家庭中最小的孩子,倍受溺愛和早熟。那天在羅馬的同伴西蒙·羅德里格斯,從玻利瓦爾小時候起便是他的私人教師。這時候玻利瓦爾23歲。他16歲便被送到西班牙接受他那個階級的典型「教育」。他在馬德里、巴黎和倫敦連續3年的生活,皆是一連串放蕩的奢侈和揮霍。一個身手不凡的劍客、一個優秀的舞蹈家、一個超級騎手,還有許多錢可以亂花,他以年輕的玻利瓦爾王子聞名。倫敦裁縫仿製他的衣服、巴黎的商店以「玻利瓦爾帽子」為特色。
然而他的這段生活突然結束;他遇見、愛上瑪利亞·特里薩並與她結婚。她是一個可愛、脆弱的人。玻利瓦爾後來說,「她不是為這個世界而創造的」。幾個月後,她在委內瑞拉死於黃熱病。由於悲傷之極,他在妻子的死亡中看到神秘的徵兆。「它把我從世俗事務的領域提升上來,使我的思想集中在我的被壓迫的祖國的問題上。」
他尋找並且又找到了他年輕時期的老師羅德里格斯。在歐洲漫長的徒步旅行中,玻利瓦爾以新生的熱情吸取他私人教師的教義。1804年,他站在巴黎聖母院,看到拿破崙加冕自己為皇帝。「這行為,」他說道,「在我看來猶如地獄爆炸。他戴在頭上的那頂王冠,是黑暗時代[201]的遺物。」之後不久,在阿文廷山上,他說出了奉獻自己的一生、並決定著半個美洲大陸命運的話。
玻利瓦爾的決心是偉大設想的決心。這個23歲的青年在他打算解放的國家裡並不享有特權。他的軍事經驗只局限於在委內瑞拉民兵里的幾年。雖然西班牙厚顏無恥地剝削和壓迫新大陸的殖民地達3個世紀,但是從來就不曾有任何有組織的獨立運動。事實上,在華盛頓領導下參加過美國獨立戰爭的委內瑞拉弗朗西斯科·米蘭達將軍,曾試圖解放西班牙這個殖民地,但是他遭到同胞的武裝抵抗。他弱小的軍隊被殲滅,自己被迫逃往英國。玻利瓦爾抵達委內瑞拉後,他著手通過一群年輕貴族開展地下工作,在人民之中培養革命思想。爾後,意識到自己缺乏軍事知識,他說服米蘭達回國。
1811年7月3日,玻利瓦爾在委內瑞拉第一次公開講出「自由」的話,並要求從西班牙完全獨立。一股愛國熱情的巨浪席捲整個加拉加斯;一個愛國者代表大會宣布委內瑞拉自由。現在木已成舟。米蘭達試圖把混雜的印第安人苦力和自以為自己是軍官的文雅的年輕貴族集結成一支軍隊。這是一項令人泄氣的任務,他最終失敗了。老練的西班牙軍團打垮了委內瑞拉志願兵並占領了加拉加斯。第一共和國很快就覆滅了。米蘭達被抓到西班牙船上,準備送往加的斯的監獄處死,而西蒙·玻利瓦爾身無分文地被流放到當時屬於英國的庫拉索島。
對於任何缺乏靈感的人來說,似乎就此再也見不到最微弱的希望。玻利瓦爾擁有的一切——他龐大的產業、大量的家畜、城裡數條街的財產——全完了,被西班牙人沒收了。他不得不向陌生人討飯,讓自己活下來。可是只過了幾星期,他便逃往新格拉納達(哥倫比亞)殖民地。在那裡,一支愛國者軍隊的駐軍守著一小段海岸。在這兒,他獲得200人的指揮權——衣衫襤褸、光著腳丫的黑人、印第安人和混血兒。
在第一階段的鬥爭中,關於如何與西班牙人作戰,玻利瓦爾學會了很多,並因此在戰鬥中有了出色的表現。1812年12月的一個夜裡,他突然襲擊特納里夫島的西班牙駐軍,消滅了他們並奪得軍火庫。第二天夜裡,他猝然攻擊蒙波斯,擊潰西班牙軍隊。於是,連續6天——6次戰鬥、6次勝利、6座城鎮解放。兩星期之後,他肅清了整個地區的敵人。在每個村落,玻利瓦爾都受到人民熱烈地歡迎和擁戴,數以百計的新兵聚集在他的旗幟下。
他大受鼓舞,現在計劃對他的家鄉加拉加斯發動大規模進攻。這是一次重大任務。在他和他的目標之間是6000人的西班牙軍隊和500英里的山區地帶。
1813年5月中旬,玻利瓦爾帶領600多人出征。肩負著武器和背包,戰士們越過堅硬的高原和多岩石的深邃峽谷奮力前進,歷盡千辛萬苦,穿過荒無人煙和冒著熱氣的叢林,並因荊棘叢生和蜂擁的昆蟲而流血。戰役採取的軍事行動同樣帶有英勇頑強的特徵。玻利瓦爾向來慣用大膽、迅速和奇襲的方法——避免正面攻擊,而是選擇側翼進攻,各個擊破。在他面前,西班牙軍隊一個接一個地被攻克,他自己的部隊卻隨著每場勝利而日益壯大,直到擁有炮兵、騎兵和衛生隊,變成了一支真正的軍隊。從開始進軍的90天內,他先後贏得6次重大戰鬥,奪回了委內瑞拉整個西部地區。當他向加拉加斯進擊時,被嚇壞的西班牙指揮官不戰而降。
歡迎他進入加拉加斯的遊行具有出自於古羅馬歷史記載的某些特點。在城門處,光著頭的玻利瓦爾身穿白色和藍色制服,制服因金花邊而顯得沉重,腳蹬紐西蘭惠靈頓的大長筒靴,顯得英俊威武。他登上一輛裝飾著月桂和棕櫚的古代雙輪馬拉戰車。十二個身穿潔白衣服、頭戴花環的少女拿出一條絲繩,緩慢地拉著他穿過街道。人群瘋狂地歡呼,禮炮齊鳴,教堂的大鐘轟鳴,玫瑰花瓣、夾竹桃和山茶花從各個陽台雪片似的飄落下來。一個匆忙組成的代表大會,宣布這個國家再次成為一個共和國,並授予玻利瓦爾「解放者」的稱號——他終生使用的唯一稱號。
但是,西班牙的大船越過大西洋黑壓壓地開過來了。參加過拿破崙戰爭[202]的西班牙老兵從一些海濱城市蜂擁而至。玻利瓦爾只能以從這個貧窮、動亂的原始國家所能擠出的有限財力來面對他們。連續十四年戰事激烈,戰火延燒至整個美洲大陸,最終圍繞著一個跟美國一樣大小的地域戰鬥。在這片廣闊的戰場上,玻利瓦爾率領他的貧弱的軍隊,總是在數量上不及敵軍,吃不飽穿不暖、沒有足夠的武器。在這兒被切斷,玻利瓦爾總會在那兒攻擊;在這兒一支軍隊失利,總會奇蹟般地在那兒出現另一支軍隊。
一次,一支帶著強大炮兵和騎兵部隊的西班牙人準備紮營過夜,他們的300匹馬圈進了繩索圍成的畜欄里。玻利瓦爾的一個騎兵領導人將小公牛的干牛皮拴在他自己的50匹馬尾巴上,然後趕著它們奔進西班牙的馬群。敵人的馬匹因吵鬧聲而發狂,在正在酣睡的西班牙部隊中亂竄。就在這黑夜和混亂中,愛國者們帶著馬刀和長矛衝進來廝殺。雖然玻利瓦爾的軍隊常被打敗,然而他最終勝利的信心從未動搖。有一回,在他的軍官舉行的宴會上,他跳到長桌上,大步走到桌子盡頭,大聲說道:「當我從這張桌子這頭走到另一頭時,我將從大西洋向太平洋進軍,從巴拿馬向合恩角進軍,直到最後一個西班牙人被趕走!」然後轉過身,他又大步走回來。他喊道:「這樣,我將回來,不曾傷害一個人,除了那些反對完成我神聖使命的人!」他也說到做到,因為這幾乎完全是他所做的。
玻利瓦爾最偉大的成就——無論哪裡的軍人都承認的歷史上最偉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從奧里諾科河下游、現在稱為玻利瓦爾城的安戈斯圖拉進軍,越過整個美洲大陸、足跡遍及主要的安第斯山脈。即便如今,沿著這條路線的大部分地方,仍然沒有道路或小徑。他的軍隊包括1600名步兵和800名騎兵,還有好幾百名婦女——她們都是從未見過大山或感覺過刺骨寒冷的低地人。行程的第一部分是在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越過滾燙的平原和在整個雨季中穿過令人窒息的叢林。這部分共280英里,接著是沿著卡薩內爾河,穿過無邊無際的平原。
連續3星期,各路縱隊日復一日、緩慢地在泥濘中艱難前行。水漫過他們的腰,他們把火槍和背包舉得高高的,而爛泥在艱難的每一步中都在吮吸他們的腳。最後,他們終於抵達安第斯山脈。精疲力竭的平原人驚奇地仰望高聳的山峰,峰頂因冰雪覆蓋而閃閃發光。為了讓敵人不曉得他們的行蹤,玻利瓦爾選擇穿過一個最高要隘的不常使用的小徑。岩面幾乎垂直升起,軍隊緊貼住壁架往上爬行。他們的手和光腳都流血了,整整爬了6天,終於來到海拔13000英尺的荒涼的皮斯巴高山。3000人開始這場進軍,最終,玻利瓦爾率領1200個骨瘦如柴的戰士,沿著安第斯山脈的西坡下山,只經過3天的休息,就打敗了一支西班牙老兵隊伍。這次戰鬥是整場戰爭的轉折點。
翻過安第斯山脈的行軍之後,玻利瓦爾吉星高照。他的軍隊和財力發展壯大了,而西班牙軍隊的力量衰落了。玻利瓦爾認為,只要西班牙還占有一個從那兒可以發動進攻的殖民地,那麼,自由對於任何南美洲國家來說是不可能實現的。因此,他從這塊領土到另一塊領土移動,不顧殖民地的邊界,不管在哪裡發現西班牙人,就與他們戰鬥。他贏得了四次大捷——每一次都解放一個國家,每一次在南美洲都跟任何歷史上的偉大戰役一樣聞名——博亞卡大捷、卡拉博博大捷、皮欽查大捷和阿亞庫喬大捷。
美洲的南部——智利和現在所稱的阿根廷——已經由另一位偉大的解放者聖馬丁[203]從西班牙人手裡解放出來了。因此,當西班牙指揮官於1826年1月在秘魯卡亞俄向玻利瓦爾投降時,美洲大陸最後一面西班牙國旗降下來了,全南美洲自由了。玻利瓦爾打了15年仗,指揮過近500次戰鬥,解放的地區包括現在已知的共和國:委內瑞拉、哥倫比亞、厄瓜多、玻利維亞和秘魯。
然而,玻利瓦爾成為他民族的神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成就,他的話也同樣鼓舞人心。他是一個口才空前好的人。他去世時有滿滿十箱手稿。他的一部文集就有32大卷,而這只是其全部著作中的一小部分。他為每個被解放的國家寫一部憲法、組建一個政府,直至最後的細節:召開代表大會、籌備財政、組成內閣、任命外交代表、概述內政和外交政策。
他的預見具有超人的眼力,從後來的歷史便可判斷。他預言今後100年西方世界每個國家的未來走向。他極力主張修建巴拿馬運河,預言形成南美洲共和國的偉大聯盟,作為抵禦東半球[204]腐朽哲學的堅強堡壘。他甚至採取步驟來建立這樣一個聯盟,邀請各國派代表參加在巴拿馬召開的代表大會。大會實際上召開了,但沒有成功。這也正是玻利瓦爾所預見的。「但是種子已種下了,」他說道,「將來有一天它會開花結果的。」
就他個人品德而言,玻利瓦爾具有受人愛戴的領導人的個性、魅力和帥氣。作戰期間,他與戰士們同甘共苦;他們稱呼他「老鐵尾巴」,敬慕他。但他也喜歡唱歌跳舞,從未曾錯過一個節日[205]的機會。
他發誓完成的一切都已達到,現在,他要採取步驟,建立一個在堅強的中央政府領導下的所有新國家的政治聯盟,有點兒像美利堅合眾國。但是民族主義勢力和政治派別唯恐失掉他們在本國的權力,強烈反對他。過去的老朋友、老戰友,現在把他當作政敵來對付;過去團結得像一個人似的對抗西班牙人的那些國家,現在準備互相殘殺。玻利瓦爾不顧一切地再次動身作長途旅行,希望能帶來團結。他的餘威仍在,處處受到熱烈歡迎。然而他不能夠同時出現在每個地方。他前腳剛離開一個國家,後腳他們又陷入爭爭吵吵的浪潮中。「我白費力氣!」他筋疲力盡、理想破滅地大聲說道。
他並不提倡純粹的民主。他覺得,南美洲國家對此尚未準備好。「他們剛從被奴役的黑暗中出來,眼睛還接受不了那神聖的、炫目的光明。」他對各個共和國所建議的,是更多地模仿英國,而不是北美的政府:有個選出的下議院、有個世襲的上議院、有個選出的終生總統。當然,這個總統在任何時候都可能變成一個獨裁者,強迫玻利瓦爾解放的所有國家接受他的政府。可是他極其憎恨獨裁政府。當有一群人建議他立自己為皇帝時,他回答道:「『解放者』的稱號優於人類自大地想出來的任何稱號;讓我貶低這一稱號,那是不可想像的。」
多年的艱辛開始造成危害了。他病了,疲憊不堪,已是一個47歲的中年人。當最終在波哥大[206]聽說獨裁政府已在委內瑞拉、秘魯、玻利維亞和哥倫比亞建立時,玻利瓦爾知道,這就是結局了。「我快死啦,」他寫道,「我的生命周期完成了,上帝在召喚我了。」他決心到別處去終老,他相信如果待在自己創立的這些共和國,將會引起更多的紛爭。他的朋友們懇求他留下來,用武力推行他的意志。他們說,他一號召,成千上萬的人都會趕到他周圍。但他拒絕對自己的同胞使用這樣的辦法。
他騎馬離開波哥大時,所有的民眾夾道為他送行。他通過時,他們都流著淚。外國部長、政府官員和數以百計的市民騎馬跟他到了市郊。在那兒,他們下馬、擁抱他。他費了好大勁才爬上了馬鞍,然後沿著通往海濱的公路消失。玻利瓦爾登上一艘開往牙買加的裝有大炮的快速帆船後,他的病情更嚴重了。船長在哥倫比亞海岸停靠,讓他在聖瑪爾塔[207]上岸。他們用擔架將他抬上岸——曾經是南美洲最偉大的人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他身無分文,幾乎獨自一人,於1880年12月17日在聖瑪爾塔去世。他的脖子上還掛著刻有喬治·華盛頓頭像的一枚大紀念章,那是拉斐德[208]送給他的。
一次,加拉加斯的人民建議為他豎立一座雕像,玻利瓦爾說:「等我去世之後,這樣你們可以不帶偏見地評價我。紀念碑不該在一個人在世時建立,他可能改變,可能叛變。你們永遠也不必那樣指控我,可是,等一等,我再說一遍。」
他們如今已充分地評價他了。他逝世20年後,一支由軍艦組成的龐大艦隊聚集在聖瑪爾塔港口。除了他解放的所有國家的國旗外,英國、法國和荷蘭的國旗在旗杆上都下半旗。這座城市擠滿外國的代表。伴隨著禮炮緩慢的隆隆聲和戰鼓的急擂聲,玻利瓦爾的遺骨從一條駁船,被劃運到一艘正等待的軍艦上。整個艦隊立即起錨、扯起大帆,朝東駛去。玻利瓦爾的遺骸回家了。加拉加斯全城舉哀,街上搭起許多拱門。許多國家偉大人物的長長隊列從拱門下騎馬而過;他們的後面,掛著花圈、裝飾著花環、披著黑綢的一輛大靈柩車由裹著黑布的馬拉著。送葬隊伍和著緩慢音樂的節拍通過時,人們默默地佇立。
玻利瓦爾終於回到了他在人民的心中和歷史上已經尋找到的地方。
托馬斯·魯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