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終究還是錯過了她
2024-10-04 00:05:29
作者: 蜜汁小排
兩日後,平昌侯府被抄,引來了圍觀的人群。
翻出來的金銀珠寶被堆放在府門口,像一座小山,數量之多超出人們的想像。
不僅如此,還有大量往來書信,其中不乏牽涉朝政的,竟還有關於科舉舞弊案和舉官制醜聞的,簡直令人咋舌。
楊逍犯的是殺頭的大罪,且株連九族,但是李鸞嵩並未禍及他人,只平昌侯府一門上下羈押,審問定案後全家流放苦寒之地。
消息一出,楊芷當場暈了過去。
從小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淪為賤籍還要被發配,路途遙遠不說,這種嬌滴滴的小娘子恐怕在路上就被人……這可如何活得下去。
官兵推搡著一家往外走,楊逍戴著枷鎖上前磕頭祈求:「大人,求大人開恩放過小女,我還有些私藏,可以贈與大人。」
他想保住自己唯一的女兒。
兩名官兵相視一眼,其中一人問:「在哪裡?」
楊逍怕被算計,猶豫著要不要說,另一名官兵便直接一把拉過同樣戴著枷鎖的楊芷,小娘子被人猛拽,腳下踉蹌發出驚呼。
「不說,咱們兄弟現在就毀了他。」那人色眯眯的眼神在楊芷身上梭巡一遍,輕佻道:「這細皮嫩肉的,看著都讓叫人眼饞,今兒兄弟們可以好好開開葷了……」
「阿爹。」楊芷怕到發抖。
楊逍哪裡還敢猶豫,趕緊道:「官爺,官爺,我說,就藏在書房地磚下,桌案左側桌腿下壓著的那塊磚,下面,就是我的私藏。」
兩名官差又對視一眼,一人留下來等候,另一人往書房去了。
沒一會兒,那人就拿出一個紅木匣子,打開來看,裡面全是金條和銀票。
「求各位大人開開恩,小女……」
「算你有孝心。」兩名官差將木匣子放好後,笑道:「看在銀子的份兒上,咱們兄弟下手輕些,今兒讓小娘子好好感受感受哥哥們不一樣的魅力。」
話音剛落,便拉著楊芷朝房間裡去,一邊走還一邊招呼:「兄弟們,有樂子了,排隊排隊。」
楊芷撕心裂肺的哭聲被男人們的淫.笑聲淹沒,楊逍想去阻止也被人打倒在地,眼睜睜看著女兒遭受凌.辱。
「住手。」
一道聲音叫停了所有人的動作,眾人紛紛下跪行禮:「恭王殿下。」
「平昌侯府罪大惡極,按律遊街示眾後發配。」李鸞成怒道:「誰允許你們濫用私刑,強搶民女,來人,將他們統統拿下。」
那一日,是李鸞嵩讓老七過來看看。
這些混跡軍營的士兵們對待朝廷侵犯會是怎樣的嘴臉,他太清楚不過了。
他終究還是幫了楊芷一次,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盡了自己一份心。
沈確說得對,罪有應得也不代表要承受不該承受的,更何況,同為女子,她應該也不願看到楊芷被侮辱,那是對女子的不敬。
所謂士可殺不可辱,男子如此,女子也是如此,這是沈確心中的執念,李鸞嵩有些懂了。
那一日,晉安的街道上擠滿了人。
楊逍一家戴著枷鎖遊街,接受百姓的痛罵和羞辱。
大家向他們扔爛菜葉、臭雞蛋。
李鸞嵩是想以這種方式告訴沈確,他採納了她的意見,讓他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是律法,不是他泄私憤。
自從收到沈福的信,他便想同她解釋,可是他知道沈確不會見他。
那這種驚天動地的方式她應該會知道的吧,或許,今日晚些時候,她便會同意見他,又或者是明日,李鸞嵩充滿希望地等待著。
然,等來等去終究沒有等來沈確的任何消息。
李鸞嵩再也坐不住了,他得過去找她。
腳步剛剛邁出大殿,就有人送來邊關急報:「瓦剌國打過來了,如今已至西南境內,邊城關被破。」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他的計劃,無奈,趕緊召集眾臣商議對策。
瓦剌是個小國,在索托國的北邊,而索托國的南邊便是大鄴。這些年,不僅索托,就連瓦剌也是積極發展軍事和政治、經濟,沒想到竟到了敢攻打大鄴的地步,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有人主張速戰速決,索性直搗黃龍,給他一鍋端了,看他還敢張狂。
也有人覺得這樣一個小國都有膽量攻打大鄴,想必後頭還有招數,要先探聽虛實,知己知彼方為上策,不可貿然行動。
還有人說,會不會同索托有關。
又有人站出來反對,畢竟索托王子在晉安,料他們也不敢。
……
從艷陽高照一直到日薄西山再到月上中天,大家吵吵嚷嚷,趴在輿情圖上指指點點爭吵不休,有人不小心碰掉了案桌上的一個信封,看樣子未曾開啟,卻也無人注意。
白色的信封壓著火漆,靜靜地躺在軟毯上,偶有人踩上去,落下碩大的鞋底印。
最後,李鸞嵩忍著頭痛決定:「先派人增援抗敵,一邊打探消息,騰出幾日空閒來再細細部署。」
眾人這才離去,他已覺疲憊不堪。
猛然間抬頭看到月亮,倏然想起自己的要事,這麼晚了,沈確應該已經睡下了吧,要不要現在去找她呢……
其實,沈確已經走了,就在今日一早,平昌侯府一家遊街示眾之前。
同木塔姆商量後決定乘船南下,走水路沿途能經過許多地方,想著這次出門就是要長長見識,索性多轉轉多看看。
船是木塔姆單獨包的,為的是讓沈確更方便也清靜些。
是很大很豪華的官船,一共三層,沈確直呼太奢侈,木塔姆只管扶著她上船,聽她念叨。
阿爹也是今日出發,也是走水路,船隻也是阿木提供的,只不過方向不同。沈菘藍來跟阿爹和阿姐道別,哭成了淚人,沈確勸了好半天。
張成儒代表張家來送別,說:「母親想親自來,但是這一年來她身子越發不好了,今日霧大,我便替她過來了。」
說完將老太太送給沈確的木匣子遞上:「你只要出門,她總會不放心,這些你收下,路上用得著。」
知道老太太的脾氣,沈確也沒推辭,同他簡單聊了幾句學堂的事情後一抬頭看到了後頭不遠處站著的木梭娜仁。
她不同木塔姆一起回去,說是還有事情要辦,木塔姆索性也不管她。
沈確看著她的眼神總是定在一個人身上,心裡頭微微有些驚訝,卻未曾說破。
木梭娜仁向她道歉:「是我不懂事,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那些話我不是誠心說給你聽的,你能原諒我嗎?」
「我還要感謝你,讓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麼是愛,沈確,你真的很厲害。」
沈確失笑,囑咐她凡事小心,有什麼事去找沈菘藍幫忙。
眾人紛紛揮手道別,沈確也向大家道別,只有一個人著急地又是跺腳又是翹首期盼,卻又不敢讓沈確發現自己的異常。
澤蘭這次跟著沈確南下,作為娘子的身邊人,她自然最是知道娘子的心。
若說對李鸞嵩沒有一點置氣,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啊,這個時候太子殿下若是能來勸一勸,就算是留不住娘子,娘子也會很快就回來的。
可是,她明明寫了信給五月,讓五月遞給殿下的,怎麼到現在都沒看到人影。
是沒看到信嗎,還是太子殿下也在耍脾氣,不來了?
哎呀,真是急死人了。
大船即將起航,仍舊沒有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澤蘭無奈嘆氣。
這時候突然有人從遠處跑來,澤蘭立馬來了精神,以為是她期盼的人。
結果到了近前才看清楚,原來是幾位鄉親,今日霧大,其他的船隻不起航,他們著急走,所以想搭乘順風船。
「我們就到下一個岸口就下船,望郎君和娘子行個方便。」
為首的大嬸看著十分面善,在她身後還站著大約十多人,他們都背著包袱,衣著打扮雖不十分華貴卻也能看出來不愁吃穿。
「咱們不白坐,咱們給銀子,您開個價。」有人道,「您放心,咱們都是自帶乾糧,絕對不會弄髒了您的地方。」
沈確自然沒問題,請他們登船,分文不取,權當做個伴。
朱紅色的官船緩緩啟動,一點一點消失在霧氣之中。
*
再說李鸞嵩,忙了一整日,直到晚上才糾結要不要漏夜去找沈確,怕打擾她休息。
在案桌前轉來轉去,宮人收拾著,發現了掉在地上的那封信,上面落下無數腳印。
李鸞嵩拆開來看,大驚失色,是澤蘭寫的,說是娘子今日要走,後面寫的什麼來不及細看,人已經策馬消失在夜色中。
敲開沈府的大門,得到的卻是沈確已經離開的消息,連沈福也走了。
而李鸞嵩竟連沈福多日前遞交的辭官信都未曾看到。
傷心、悔恨都不及此刻的無措、茫然。
這是天意嗎,讓他終究是晚了一步,終究還是錯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