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佛光作祟
2024-10-08 12:57:14
作者: 田聞一
金頂是仙山峨眉的最高處,處於全山極致地位。從蜀中走出去的唐代大詩人,有「詩仙」之稱的李白,在《蜀道難》中云:「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詩仙以他超乎常人的想像,在這裡運用了一個比較:「太白」是一個山名,位於陝西省眉縣東南,「鳥道」,言山高聳入雲,無路可通;只有展翅高飛的大鳥,才可以在與太白等量齊觀、與處於同一地平線上的峨眉山的山巔――金頂之間往來飛翔。詩意濃郁,顯得非常壯麗。
直線距離四川省省會成都約154公里的峨眉山,在一望無邊、二望無際,小橋流水人家,富甲天下的川西平原西部邊緣地帶兀地而起,縱橫蒼茫。總體上看,它的通體上下濃綠蔥翠,如同一塊碩大無朋的翡翠。而作為中國四大名山之一佛教盛地的峨眉山,在無數佛教徒眼中,更不一般。它那巍然落坐的巨大身肢、像是正在跌坐做功、至高無上的如來佛吧!
金頂海拔3079米。這個高度在平均海拔低於海平面的成都平原上是相當的高,決非一般意義上的高。上得金頂一覽眾山小,不僅風光無限,或許還可以看到佛光。因此,無論是信佛朝拜者,還是一般意義上的旅遊者,只要到了峨眉,都希望能上金頂。然而,要攀上金頂決非易事,有兩條上山路,一條直線距離127里,另一條88里。沿途山路彎彎,有的地方相當陡峭險峻,稍一不慎,就有生命危險,沒有十天半月根本上不去。一山有四季,四季不同天。沿途植被茂盛,一路上有數不清的靈山秀水溝壑美景送行;有古寺古亭楹聯足供賞析玩味;有彈琴蛙一路伴唱,山猴一路伴陪;艱苦與樂趣並存。
金頂有佛光,神奇的佛光在召喚著每一個人。然而,金頂佛光,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佛光的出現,大都是在夏天睛好的早晨。當然,也有例外。佛光的出現,時間很短暫,短暫得「曇花一現」。
當費盡千辛萬苦,登上金頂的人,在山頂上四顧頻頻間,首先看到的是不遠處千刃絕壁,雲霧繚繞的舍山崖;看到與舍山崖相對的,備極輝煌的的金頂大廟,紅牆環繞的大廟中的大雄寶殿。這是一種雄勁,更多的是綺麗。倘若天氣睛好,這時,川西平原的美景盡收眼底。錦繡的川西大平原,好像是一個美不勝收的旋轉的巨大的彩色盤子。岷江、嘉陵東、青衣江、大渡河等像根根銀白色的飄帶,向東蜿蜒而去。在盆地邊沿矗立的夾金山、貢嘎山等一山更比一山高大的山,與金頂遙遙相對。它們身披皚皚白雪,像是一批身著白衣白甲、威武雄,壯拱衛著成都平原的武士。金頂之下的峨眉山,峰巒起伏,蒼山如海,氣勢磅礡,天地奇妙!這景象,真如明代詩人果應龍說:「不陟高寒處,安知天地寬。」
夏季的金頂。當一輪金紅的朝陽從宇宙深處興致勃勃探出頭來,在華貴的雲霞烘托中,日輪莊重地給俯身在它之下的無數蒼翠濃郁的群山鍍上一層金輝,舉行光明的加冕禮。這時,向它俯首稱臣的每一座山峰全都戴上了金冠,仿佛是一群向它奔來的精靈,在緘默大度地接受鳥獸蟲魚、花草水木例行的頂禮朝拜。這時,金頂舍山崖前,往往是,一團蓮花在光燦的雲團中慢慢閃現、盛開;然後幻化成慈眉善目的普賢菩薩或是釋迦牟尼佛,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如來佛……這個幻化,在不同的人眼中是不同的。有人將它看成是釋迦牟尼佛,有人將這幻化看成衣袂飄飄,手持淨水瓶,輕拂柳枝翩翩駕到的觀世音……而這時,平時寂寥寒冷的金頂舍山崖前,悄然圍聚簇擁了很多人。他們面對不斷變幻湧起的神奇佛光,激動了,心潮沸騰,熱淚盈眶,不能自己。只見一團團直徑約兩米左右的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彩光環陸續出現,隨即幻化開來,五彩斑斕,霞蒸雲蔚。懂行的人知道,這些佛光因大小形狀色調的不同,分為水光、辟支光、童子光、金橋、清現、反現、大現、小現等等。清人丁文燦在《睹佛光》詩中云:「雲成五色現奇光,形似尼珠不可方。更有一樁奇異事,人人影在個中藏」。
佛光正中的環中,恍若明鏡。這時,信佛的人覺得,隱隱約約中,有菩薩在向自己招手,在召喚自己去到天國。而不能自己,簇擁在懸崖邊他們,也向駕雲而來的佛、菩薩招手回應,舉手投足間,影皆隨形。於是,他們中一些人,在告別人世前在心中喃喃地說――
啊,這是至高無上的佛在召喚我到極樂世界去啊!
啊,這是我脫離人間苦海,涅槃升仙的好日子啊……
他們中,好些人就這樣帶著無比美好的想像和嚮往或是解脫苦難的決心,勇敢地、不管不顧地越過那根由鐵鏈構成的封鎖線,走到千刃絕壁的崖前,不管不顧地,像鳥兒似地張開雙臂,向前縱身一躍。第二天,在他們縱身跳下去的地方――這已經是洪雅縣境內的二峨山下了。在巉岩邊、草地上;在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收拾乾淨,還殘留著之前從捨身崖跳下摔死者的地方,又會多出一些摔得血肉模糊或四肢分家的屍體;到處都是血跡斑斑、斑斑血跡;殘破的衣物掛在荊棘處,草木間……一派慘狀。
舍山崖孤峰突出,壁立千仭。舍山崖這個名字,就是因為歷朝歷代,從這裡自覺自愿跳下去摔死的人太多而得名,而約定俗成。多年前,金頂大廟住持大法師為警戒眾生,憐惜蒼生,在舍山崖前拉起一條鐵鏈。沉甸甸的鐵鏈,經多個並列的等距離的石柱一托,呈孤線下墜,富有警戒意味。毫無疑問,這是一條封鎖線、生死線、警戒線!它在無聲地警告、提醒人們,越過去,就意味著死亡!然而,這條鐵鏈都已經生鏽了,這種在舍山崖前無異於集體自殺的現象,並無收斂,還是在夏天年復一年地、一幕接一幕地重複上演。
時序到了公元一千九百三十五年春天。
這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早晨。上午九點鐘,剛剛從五台山歸來的金頂大廟住持,清雲大法師在大雄寶殿給二十來個弟子講經完畢。
「阿彌陀佛!」身披紅色袈裟的大法師,用手敲了一下木魚。這時的他,盤腿跌坐蒲團上,左腿在上,右腿在下,微微頷首,閉了眼睛,眼觀鼻,鼻觀心,手中捻著佛珠串。他用這個程式化的動作,宣布這天的早課到此為止。
在他之下,面向他畢恭畢敬端坐著二十個弟子,也都用相同的姿勢跌坐蒲團。他們雙手合什,齊聲誦念「阿彌陀佛!」,頷首向大師向大師之後供奉在大殿上的如來佛致禮。這時,一個在側的小沙彌適時敲響了大殿一側的牛皮大鼓。鼓聲咚咚,佛香繚繞。
例行的晨課結束,弟子們向法師禮畢起身,繞場一周後退去之時,一個大師早上派去尋山的小和尚,法名空空的跌跌拌拌一頭撞了進來。空空小和尚撞到大師面前,驚慌不安地抬起頭來,法師發現,空空那張小小的圓臉上寫著明顯的驚惶。這樣的驚惶不安,與大殿上肅穆莊嚴的氣氛形成了衝撞不屬與不和諧。
「何事?」大法師聲音很低地問了一聲,抖抖一副已然雪白的長壽眉,問時用他那雙細長的、見微知著的睿智的亮眼,瞥了空空小徒一眼,大法師的不滿與教訓之意是顯然的。在大師面前垂首而立的小和尚,見屋內已沒有多的人,這就用急促的語氣,向大法師報告了這天早晨發生在捨身崖前,人們爭相跳崖事。這樣的場面這樣的事,大師早已見慣不驚,而讓大師深為駭異的是,這個時節是不該出現佛光的!這樣的時節、這樣的天氣,舍山崖前竟然出現了佛光?這可是金頂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這年的春天來得比往年早,也比往年冷。處於峨眉之巔的金頂更是儼若寒冬。金頂風大!金碧輝煌的大雄寶殿由一色沉甸甸的鍍金銅瓦覆蓋,這還是多年前他就任住持那一年,竭盡努力,百般化緣蓋上去的。大雄寶殿蓋上了一色沉甸甸的鍍金銅瓦,不管風再大,再也沒有被再吹走、吹翻過,而且顯得更為壯觀,多遠都能看到祥雲間,藍天白雲下一派金光閃閃。
這時節,覆蓋在大雄寶殿鍍金銅瓦上的白雪尚未融化。儘管白天陽光總是朗照,但陽光很薄很稀。很薄很稀的陽光之後,清洌的天幕上透露出一張冷酷的臉。刀子一般尖利的寒風整天呼呼勁吹。金頂上不知什麼地方,偶爾發出的一聲兩聲鳥叫,也都瑟縮在寒風的抖顫中。
深為駭異的大法師要小沙彌空空帶他去捨身崖。一路上他在想,常言說得好:瑞雪兆豐年。而任何一個時候,人世的奇端異患、災難瘟疫等等的出現,不也是大自然有最先的預兆嗎?大師那儲滿了歲月風塵,皺紋多得數不清,像金頂上溝溝壑壑的臉上不動聲色。他那同時也儲滿了歲月智慧的腦海中閃過以往的一系列畫面、事件。
他記得,就在他就任金頂大廟住持法師不久。半夜裡,他被驚醒,聽得清捨身崖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很不尋常。凝神頃聽,陣陣陰風中似有悽慘的聲聲呼喊!他知道,這是從捨身崖前跳下去的無數亡靈的冤魂在向他發出呼喊。他趕緊翻身起床,將棉袈裟往身上一披,帶著一個小沙彌,當然不是現在眼前這個空空小和尚。來在捨身崖前時,天將破曉,景像慘澹。他站在舍山崖前,雙手合什,以大法師的身份,先給這些攪事的不安魂靈做了一場法事;念了一通儴解災殃的經。之後,崖中陣陣悶雷似的風聲漸漸平息,隨即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我們冤啊!不要讓後人再步我們的後塵……一股悚然感、悲涼和悲天憫人的情懷湧上他的心。他趕緊端起手來說: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逝者不可追!本屆住持當宏揚佛法,普渡眾生。我會在這裡加緊護范,讓後人不再沉迷虛幻光,步你等後塵,你等放心……話還未說完,只聽崖中一陣回應: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逝者不可追!隨即一聲呼嘯,崖中冤死鬼魂化作一股陰風,呼地而去。與此同時,陰風化作一道雷電,「咚!」地一聲,一團火球落在大雄寶殿上,隨即騰起大火。一時,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雖然他帶全寺所有僧眾奮力救火,但因山上水量儲備不多,火又太大,天亮時,大雄寶殿燒了個精光。
他帶全寺僧眾百般化緣,靠金頂及金頂大廟的名氣,靠他的勵精圖治,大雄寶殿得以重光。鑑於金頂風大和前次著火的教訓,他將金頂上的瓦全都換成了鍍金銅瓦。
時間過得飛快。真如古人說: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他已由一個風華正茂的中年人步入了耄耋之年。自知生命如風中殘燭,一吹就熄的他,年前撥冗專門去了趟五台山。位於山西省東北部的五台山與四川峨眉山、浙江普陀山、安徽九華山共稱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五台山在眾山拱衛中,五峰突出,山勢雄偉,連綿環抱,方圓達250公里。 五台山與峨眉山一樣,山上名寺很多,大都殿宇巍峨,金碧輝煌。數一數,五台山共有寺廟300餘座,與峨眉山大體相當。一年四季,朝山拜佛的遊人香客絡繹不絕,這個情景也與峨眉山極為相像。
他去造訪的五台山大廟,是他久已嚮往之地。該寺不僅歷史悠久規模宏大,更主要是五台山住持大師寬明佛學高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寬明大師也是素聞他名,得知他駕到,身披大紅袈裟、童顏鶴髮的明寬大師率全體僧眾約二三百人,齊在山門前迎接他。
他來在山門前,端起手來,向寬明大師行禮,說聲清雲這廂有禮了。寬明大師趕緊向他還禮。趨步上前,執著他的手,對眾弟子介紹:這就是我多次給你們講過的峨眉山金頂大廟德高望重,佛學高深的清雲大師。眾弟子趕緊對他鞠躬施禮,齊聲響應:歡迎清雲大師。
請!寬明大師將手一比,請他先行,他卻執意不肯,示意寬明先行。寬明大師這就執他的手,二人一起跨過高高的門檻,肩並肩進了山門。這時,兩邊列隊歡迎他的五台山大廟和尚們,撞鐘的撞鐘,擊鼓的擊鼓,燃香的燃香。沿途而去,只見殿宇層層、紅柱根根,香菸裊裊。一時間,鐘鼓齊鳴,磬聲悠揚。那天天氣很好,一群廟鴿,背負著水洗過似的藍天,響著鴿哨,在大廟上空緩緩飛過。它們的翅膀馱滿了金色的陽光,像是一群金翅鳥。過後他才得知,他在五台山受到的待遇,是眾多來訪高僧大師從來沒有得到過的。
在五台山大廟的幾天中,他和寬明大師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一連幾天,佛學高深的他們,對博大精深的佛學切切磋磋,白天談了不夠又是晚上。一連幾個晚上,他們徹夜長談,往往不覺天之破曉,東方既白。那分暢快、默契,真是如飲甘露、如數家珍、如魚得水、如願以償。在五台山的幾天,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幾天。臨別之時,他盛情邀請寬明大師回訪峨眉山、回訪金頂大廟。年過九旬的寬明大師神往地說:峨眉仙山,是老僧久以嚮往之地。這麼多年,一直想去造訪,卻是俗務纏身未能成行。老僧已經年過九旬!說時,用手拂了拂頷下一把雪白如銀的鬍鬚,略為沉吟,說是:假如老僧今生到不了峨眉、上了不金頂,我駕鶴以後也會去的。意思是明確的,這就有些悲切了。他連忙寬慰大師不要以年齡為念;說是大師雖已年過九旬,但走起路來健步如飛,非凡人所及……年紀,是限制俗人的,像大師這樣的高僧,世間的年輪對佛法高深的大師又當別論!他這話是對寬明大師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不,這話與其說是對自己說的,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年來,他已明顯感到自己身體衰弱得厲害,好些事情都是力不由心。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趕緊去心中的聖地五台山一行,了了自己的心愿!
就在他回來不久,五台山方面傳來消息:寬明大師仙逝,駕鶴西去。
這會兒,天光大亮。清雲大師站在舍山崖前,一手將一莖雪白的鬍鬚捻在手中,一手捻著佛珠,四顧頻頻。這會兒,雲淡風輕,舍山崖非常安靜。望下去,一眼看不到底,只有團團灰白的雲在不斷蒸騰。倏忽間,太陽出來了。早春的太陽雖然明麗卻還帶有相當的寒洌。阿彌陀佛!隨著這一聲喟唉,大師轉過來頭,注意朝大雄寶殿看去。在春天明淨的金陽照耀下,大雄寶殿上那一片鍍金銅瓦上燦燦的金光,晃得大師眯起一雙昏花老眼。殿上那一抹流線型的向兩邊一飛而去的色彩豐富的厚重的梁;樑上雕塑的大象、麒麟等祥瑞物無不栩栩如生;全都像往天一樣演繹著它們在佛教王國里的角色,營生。而梁的兩邊,那兩支突然向巷天飛翹而起尖尖的角,富有動感,好像在是在向蒼天訴說著什麼,叩問著什麼,諦聽著什麼,祈求著什麼。特別是,那尊趺坐在屋頂正中的的普賢菩薩,高約一米,左腿在上,右腿在下,笑微微地注視著金頂,注視著山下的人間。賢菩薩佛寬面大耳,一身鍍金,挺胸凸肚,衣袂飄飄,線條流暢。普賢菩薩神態安祥,一手端起,眼觀鼻,鼻觀心,微微含笑。坐得高高,注視著金頂,注視著山下,注視著人間,也注視著年邁的清雲大師,好像一切都是心中有數,一切悉數在眼在心。好像任何一個人,不管是佛家弟子還是凡夫俗子都可以同他交流;又好像人世間已經發生和將要發生的事,他都知道。
「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佛法高深和人生經驗豐富的清雲大師當然知道,要來的必然要來到。這個時節,這天黎明時分本不該出現的佛光出現了,許多人在這樣的異端中跳了。這樣的異端,在他一生中只遇到兩次。第一次的異端是,金頂大廟的大雄寶殿當天燒了。而這次卻了無痕跡,隱藏很深。
惴惴不安的清雲大師抬起頭來,用那雙在雪白長壽眉下閱盡歲月風塵微微有些凹陷的,也還有光亮的眼睛,看定跌坐在大雄寶殿頂上的普賢菩薩,希望能從居高臨下普賢菩薩臉上看出一點端倪。可是,斂眉頷首的普賢菩很是含蓄,笑而不露,那隻一直端起來的手,似在微微擺動。胸有成竹的普賢菩薩好像在對他輕聲說:天機不可泄露!
清雲大師只能按照慣例,在舍山崖前,對崖中陰雲不散的亡靈們念了一通儴解災殃的經;然後回到寺中,對相關僧眾作了一些加強舍山崖前的防護措施和儘可能說服跳崖者們的安排、囑咐;接著開始了一天的功課。作為金頂大廟風燭殘年的住持大師清雲,他能作的,也只能是這些了。
清雲大法師為了轉禍呈祥,之後,打起精神,率全寺僧人做了七十四九天法事,祈求祛禍來福,川中安泰,仙山峨眉祥瑞,佛光普照。那些天,寺內天天從早到晚,青煙繚繞、金鼓銀磐;喁喁的誦經聲,像山間蜿蜒流淌的一條小河,聲音優揚而悲切,低沉而洪亮。
之後,清雲大法師閉關修練。到這年七月,流火的夏季到來時,那天,日上三桿,大和尚知客師印明按例前去請安問好。
大師,昨夜睡得可還眠實?大師的門虛掩著。大和尚知客師印明站在門前輕聲問安。一連問了數聲,裡面卻沒有應聲,只有一縷淡淡的印度香從門縫裡裊裊而出。知客師印明情知不好,趕緊推開門。一看驚了!清雲大法師神態安祥地端坐蒲團上,已經仙逝。他心中一驚,他知道,住持大法師清雲生前預感的異端降臨到了峨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