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少帥與紅顏 一
2024-10-08 12:53:40
作者: 田聞一
老道口事件發生後,回到大帥府中的張作霖,究竟是活、是死、是傷?日本人完全不知其詳。而這是日本關東軍司令部急於知道的,也是日本內閣急於知悉的。關東軍司令部派人去拜訪大帥,沒有達到目的。還有日本奉天領事館,方方面面的日本株式會,官方的、民間的都派了人去,目的是摸清虛實,也不成。大帥府中平時讓日本人根本沒有放在眼睛中的那幾個張作霖的夫人居然處變不驚,根本不給日本人一知究竟,混水摸魚的機會。這讓那些無孔不入的日本大牌特務們不能不瞪大驚訝不已的眼睛,本該大亂特亂的大帥府,居然能如此應付裕如。難道張作霖眾多的妻子中,出了個諸葛亮似的女智多星!
張作霖平生娶了六位夫人。挨次數過來是:原配趙夫人、繼配盧夫人、憲夫人、許夫人、壽夫人和六夫人――大帥愛叫「馬兒」的馬晶晶。這些夫人給大帥生了六女八子,共14個孩子。男孩中,張學良為長。張學良11歲時,生母趙氏早亡,因為繼配盧夫人賢惠,趙氏信得過,臨終時,她特意叮囑守在旁邊的丈夫、大帥張作霖:「我死後,小六子(張學良)交由西屋媽(盧夫人)扶養。」盧夫人因住大帥府西屋,所以以「西屋」這個名稱代稱。
果然趙夫人有眼力。大帥將小六子交由盧夫人撫養,盧夫人視小六子為己出,疼爰有加。盧夫人雖然沒有讀過幾天書,屬於舊式傳統女子範疇生性,但她生性寬厚,也有相當眼光眼力。她比大帥小不了幾歲,理家可以,但絕對沒有大帥去世後表現出來的、應對裕如的才能。大帥府表面上出頭露面的是盧夫人,其實盧夫人背後有個智囊人物、主腦――這個人就是她的兒媳婦,少帥張學良的結髮妻子於風至。
時窮節乃見,偶爾露崢嶸,才貌雙全,清麗可人的于鳳至,是大帥府真正的靈魂人物。不僅出頭露面的公婆盧夫人時時向她問計,就連拿大主意的軍署參謀長臧士毅有事向盧夫人請示,其實也就是要于鳳至拿大主意。
于鳳至1897年6月7日出生于吉林省懷德縣石泉眼屯的一個商賈世家。她父親於文斗是縣商會會長,在當地很有資財、聲望,很受地方推崇。在當地,于鳳至可謂出身名門,她長相俊俏,又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在當時「女子無才便是德」,重男輕女的世風下,於文斗卻是眼界不同,很開通,女兒5歲,他就將當地最好的私塾老師請上門教她;鳳至10歲時,與時俱進的父親將好學上進的女兒送到鄭家屯(今吉林省雙遼市)最好的學校,也是男女同校的學校讀書。校中,于鳳至既是學習上的佼佼者,又是校花。就在鳳至中學畢業,順利考上省里唯一一所女子師範學校時,那個暑假回家,14歲的少女已經出落成一個大美人。她容貌清麗、柳眉櫻唇、明眸皓齒,上門提親的人紛至沓來,踏破了於家大門。可是,於文斗是個有新思想有見識的人,對於前來提親者,他一概拒絕,理由是女兒還小,正是讀書長知識的好時期,婚娶之事就免談了。
1908年。身為清朝毅軍統領的張作霖駐軍在吉林省懷德縣,與縣商會會長於文斗交上了朋友。不久,倆人換帖歃血,結為兄弟。斗轉月移。張作霖當上了師長,他雖不住懷德了,但不時去懷德看望盟兄於文斗。有一次,他帶著弁兵來在於家,翻身下馬,將馬韁一拋,弁兵接過。他不經通報,直接進入於家大院。那是暑假,進門就看見一位身穿月白短褂、玄色裙子、剪短髮、身姿窈窕、面目清麗的姑娘佇立於一棵大樹下,望著隨風飄蕩的樹枝,似有無限的心思、處於憧憬中。張作霖雖是鬍子出身,應算粗人,但他粗中有細,況且他正在為兒子張學良暗暗留心合適的姑娘作兒媳。這姑娘很出眾,讓他不由得略微駐步,細細看了看。只見這姑娘婷婷玉立、嫵媚俊俏溫存。他心中有數了。
「大哥!」見到於文斗,雙方坐定,張作霖劈頭就問:「站在院子中那棵樹下的姑娘,可是你的千金?」
「是。」於文斗很得意地捋了捋頷下的黑鬍子:「那正是我的小女,名叫鳳至。」接下來,懷德縣商會會長於文斗盛情招待前來看望他的把兄弟,倆人把盞飲酒,說了些別的事。
幾天後,張師長又是單獨一人帶上弁兵,騎馬去了於家。
倆兄弟又是對坐把盞時,張作霖看見旁邊茶几上有封算命先生給把兄的幾個兒女算的卦帖,這就問:「大哥,你給鳳至姑娘算命了?」
於文斗點頭說是。
「我敢肯定,鳳至姑娘是個富貴命。」
於文斗最愛他這個姑娘,聽把兄弟這樣一說,格外高興,將卦給張作霖看。張作霖見卦上有「鳳命」二字,大喜說:「大哥,不瞞你說,這算命卜卦,我還真懂些。」說時指著這卦解釋:「鳳至這姑娘是『鳳命千金』,我家長子學良是『將門虎子』,他們二人是天作之合。大哥,我在這裡向你正式提親。」
「我得給你說清楚。」於文斗當然高興,不過他說:「鳳至可是要比學良大三歲。」
「那就更好,女大三抱金磚嘛!」張作霖向兒子正式提親,讓於文斗又驚又喜。張學良當時不僅是東三省總督趙爾巽看重的紅人,而且同大總統袁世凱也拉上了關係,地位會不斷上升。而主要的是,於文斗更看重張作霖的兒子張學良。學良的人品學問才華都令他滿意,學良小小年紀,才16歲,已經從奉天講武堂炮科第一期畢業,官授東三省巡閱使署衛隊旅第二團團長。這時的鳳至,馬上要從奉天女子師範學校畢業,時年19歲。這個婚姻天作之後,很美好,是作父親的於文斗滿意、期待的。
「那好!」懷德縣商會會長於文斗親切親熱地叫著張作霖的字,「雨亭,這事我沒有說的,還有什麼說的!一切你看著辦好了。」
張作霖和於文斗倆兄弟為此事歡天喜地,不意他們的兒女聽說後卻都不滿意。張學良少年得志,他一身本領之外,還會開汽車、開飛機,會說英語,思想新潮;他追求的是自由戀愛,厭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隔口袋買貓」式的舊式婚姻令他厭惡。因此他堅決反對父親給他提的這門婚事。
「小六子!」張作霖很生氣。平時他事事時時依著兒子,而在這件事上他卻很是堅持,甚至顯得霸道蠻橫。他又生氣又動情地對兒子說:「你11歲就死了親娘。你娘死時放心不下你,再三叮囑我,她去後讓我不要虧待你,我答應了她,她才落氣。你從小到大,我什麼事情沒有依著你,逼過你?我什麼事情都依著你,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你了。鳳至是個難尋的好姑娘。你要相信爹的眼力,我這是為你好。
「鳳至娶過來,是你的原配正房夫人。之後,你如果不滿意,叫她跟著你媽(盧夫人)好了,你可以另外在外面找你滿意的女人……」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張學良才答應下來。
而于鳳至之所以也不答應這門婚事,一是她從沒有見過張學良。她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姑娘。在她看來,張學良之所以少年得志,是因為借他老子的勢力,這樣的人沒有什麼了不起。二、在他看來,張學良這樣的人大都是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子弟。還有,張學良小她三歲,她也不樂意。她是個獨立意識很強,有新思想的新時代女性。對這樁婚事,她堅決不同意。
鳳至看起來溫柔賢淑,實則很是剛烈。於文斗不敢逼女兒就範,無計可施,向張作霖問計。平時很有辦法的張師長一時也沒有了主意,幸好他手下吳俊升是個智多星。吳俊升這樣給主官出主意:「俗話說得好,『郎才女貌』。『哪個少男不思春,哪個少女不多情』?只要給他們創造條件,讓他們見見面。倆個人都優秀!」說時打了一個比喻,「他們一個是鐵,一個是磁。我敢保證,他們一見面,就會相互吸引,吸引得緊緊的,拉都拉不開。」說時做了個相互吸引的手勢。
這讓愁眉緊鎖的張作霖一反往日,笑得哈哈的,他說:「俊升,你這個主意好,你板眼多。這事就托你辦了。」
吳俊升經過精心籌劃,不日讓倆人在奉天天益堂書畫店見面了。
那天,張學良扮作天益堂的少掌柜,早早立於堂中。當于鳳至由吳俊升帶進來時,張學良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這時的心情真箇如古詩說:「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張學良沒有想到,懷德縣商會會長於文斗的這個千金小姐原來是如此出眾,她白衫黑裙、面容清麗、明眸櫻唇、身段窈窕、高矮合度、氣質高雅;如新月如春筍。身穿玄色長衫的假扮少掌柜張學良按吳俊升的囑咐,上前同吳俊升說了幾句,引客人去介紹堂中書畫。
于鳳至是何等樣聰明人物!這樣的場合豈能瞞過她的慧眼?她進來就看出來,這個眉清目秀,儀表堂堂的少掌柜不是別人,正是張學良。看他那挺拔的身姿和步伐,一下就能看出,他是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職業軍人。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心動了,一時,手腳有些無端的慌亂。然而,她並不說破,且看他張學良如何表演表現,且可以考考他。
「這是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宋代大文豪、蜀人蘇東坡大學士畫的《竹蘭圖》!」冒充少掌柜的張學良將客人帶近一個書畫櫃,從櫃中取出《竹蘭圖》給他們看。很懂行的于鳳至細細看去,發現這叢墨竹,表面看來也還瀟灑有致,幾葉幽蘭點綴在濃墨潑灑的叢叢翠竹中,濃淡相宜,相映成趣,但總是筆墨神韻不到、不夠。對書畫很有真知灼見的于鳳至,看出其中破綻,認定這是副贗品。
畢竟是純情男女。19歲的于鳳至掩著心跳,假意低頭看畫,藉以掩飾緊張心情。吳俊升已經看出其中端倪,將倆人丟在一邊,自顧自到旁邊去了。
于鳳至用手指著這幅《竹蘭圖》問少掌柜,價值多少?
「大洋三千。」張學良隨口就來。
于鳳至不禁撲嗤一笑。
「小姐笑什麼?」
「我笑這畫。若是蘇軾真品,三千大洋真不貴,若是贗品,那就三十塊也不值。」
「小姐的意思是――?」
「這幅蘇軾的《竹蘭圖》是贗品。」
「何以見得?」
「你看!」鳳至指點著鋪在玻柜上的《竹蘭圖》評論道,:蘇東坡畫竹畫蘭,歷來揮灑自如,寥寥數筆,枝枝筆挺,盡出神韻,無一點閒筆,盡傳精神;而這幅畫卻是形似而缺少神韻。」說時指出了畫中幾處敗筆。
「小姐請這邊看。」張學良心中暗暗叫著厲害,移步來在另一玻櫃,從中取出一幅蘇軾當年貶謫海南時的真跡,是一幅書法七絕,文曰:
規摹簡古爭人看
簮導輕安發不知
更著短擔高屋帽
東坡何事不違時
鳳至一眼看出,這是蘇東坡真跡。蘇東坡的字寫得流利奔放,沉雄有力,很有特點、特色。鳳至知道張學良是外行,並不點破,問這幅字價值多少?
天益堂少掌柜本身就是「贗品」,他哪知價錢?回了一個價「大洋八百。」
「我給你大洋一千。」于鳳至笑著掏錢。
張家有的是錢。「少掌柜」不在乎這幾個錢,他已經對眼前這個於家小姐有了好感,指著堂中書畫,大大咧咧地說:「於小姐看著中意的書畫,挑就是。」這就露了餡。于鳳至仍不點破,幽默地說:「天益堂是奉天有名的書畫店,沒有想到少掌柜卻不懂書畫。如此一來,恐怕不幾天就會虧了老本,這生意怎麼做呀?」一席話說得張學良面紅耳赤,在一旁觀察火候的吳俊升看時機到了,這就上前正式說明了雙方身份,並給雙方作了介紹。一旦挑破,作為女兒家的于鳳至有點不好意思,雙頰飛紅,低下頭,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於家小姐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如清風拂面、春波乍起,十分可愛,張學良已經完全愛上了才貌雙全的于鳳至。為了表示自己的愛慕,為了表示自己的情意,也為了在所愛的人面前不輸才氣,他攤開素箋,筆走龍蛇,填了一闋《臨江仙》送給所愛的人:
古鎮相親結奇緣
秋波一轉銷魂
千花百卉不是春
厭倦粉黛群
無意見佳人
芳幽蘭挺獨一枝
見面方知是真
平生難得一知音
願從今日始
與姊結秦晉
鳳至見到張學良這闋詞作,大為驚喜,芳心大動,對少帥張學良有了全新的認識,愛慕之情同樣油然而生。如《詩經》所言:「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她立刻回贈張學良詞牌一闋,細微地傳達出她對張學良的認識認知,還有一絲擔心:
古鎮親赴為聯姻
難怪滿腹驚魂
千枝百朵處處春
卑亢怎成群
目中無麗人
山盟海誓心輕許
誰知此言偽真
門第懸殊難知音
勸君休孟浪
三思訂秦晉
浸潤其間綿綿的情綿綿的意,還有一絲隱憂、擔心,讓張學良加深了對于鳳至的認識。這些年來,作為指日方升的張作霖的大公子張學良,他年輕有為,前程遠大,簇擁在他身邊等他採擷的佳麗如雲。但像于鳳至這樣有貌有才,有見有識的佳人,張學良是第一次遇到見到。他認定,于鳳至是他終生的最佳伴侶。於是,他不再猶豫。事後,他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父親。張作霖自然是喜不自禁,同於文斗商定了張學良于鳳至的婚期。
1916年的這一天,張家浩浩蕩蕩的迎親大隊敲鑼打鼓來在懷德縣石泉屯於文斗家,一輛披紅掛彩的汽車將于鳳至接到了奉天張家。張學良于鳳至拜了天地,經過一系列當時結婚的繁褥禮節後,正式結為伉儷。婚後于鳳至在家相夫教子。他們家庭生活和美,張學良不斷在事業上飛升,張學良晉升為陸軍少將時,年僅20歲。
隨著張作霖勢力的飆升,張作霖成了東北王,他們在奉天的家,變成了大帥府。大帥府中諸多事務自然而然落到能幹的、長房長孫媳婦于鳳至身上。而她,從某種意義上講,有點像《紅樓夢》中的王熙鳳,將大事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得到上至公婆、下至一般傭人的交口稱讚。她對家鄉懷有深厚感情,年前,她將自己多年積累的私房錢捐出,在老家修建了一所小學,所有學生入學全部免費;她希望為家鄉培養一批有用可造之才。
這個晚上,她照例去西屋向婆婆盧夫人請安,表面上出頭露面的盧夫人問鳳至:「你公公遇難的消息,你讓電訊總監周大文發給你丈夫了吧?」
「發了。」鳳至思索著說:「不過,我看學良回來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日本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們是不會輕易讓漢卿(張學良的字)回奉天的。漢卿不回來,日本人就好趁渾水摸魚。」
「那怎麼辦呀?」盧夫人露出深重的憂慮:「小六子不回來哪行?不要說日本人,就是家裡也要翻天了!你沒有看到這些天,常蔭槐常大麻子,看大帥一去,他就像成了大帥府的主子了一樣。在我面前大搖大擺,指手畫腳。這還是開頭,楊宇霆這些人還在後面看火色……」
「媽,你老人家不要急。」鳳至安慰婆婆:「我自有辦法。我馬上就去安排布置……」
「好好好!」盧夫人把手一揮:「具體的我就不問不管了,我信得過你,你快去辦吧。」
于鳳至回到了她的「家」。這是偌大的大院套小院中的大帥府一個相對獨立的清幽小院。進月亮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當中一座玲瓏剔透的假山,轉過假山,花木扶蘇的小道盡頭,是一座一樓一底的中西合璧的小樓。
「太太回來了?」于鳳至剛進去,貼身丫環冬妹迎了上來,一邊隨著鳳至往樓上走,一邊問主人有何吩咐。
「沒有。」對下人總是寬厚的鳳至對冬妹說:「你早點休息吧,我有事會按鈴。」
于鳳至上了樓,進了自己那間連著臥室的書房,沒有開燈,憑窗眺望,托腮凝思。窗外,月光如銀。她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人,然而眼前熟悉的景物這晚於她視而不見,她的思維飛向了北京,飛到了丈夫身邊。時年剛剛30歲的她,已是一子一女的母親。月前,北京戰事逼近,她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回到東北,並回吉林省懷德縣老家住了一段時期。孩子的外公外姿非常愛兩個孩子,當她回奉天時,二老讓她將兩個孩子留下,給他們帶一段時間。現在,公公遇難,家事國事匯聚一心,要她挑重擔。對於目前非常時期的的內憂外患,她在家中沉著應對。老道口事件後,公公去世,日本人不斷找藉口上門來探望、探聽、慰問,都被她巧妙地「打」了回去。但紙包不著火,公公去世的消息,日本人很快就會知道。而今之時,得儘快讓學良知道詳情,學良厚趕緊回來坐鎮!
事發後,她讓電訊總監周大文將老道口事件的由來等等,用密電發給遠在北京的丈夫同時,儘可能作了相應準備。她以大帥府名義,對關內關外所有能控制的關隘打了招呼,要他們相應策應少帥回奉天……此刻,想像著丈夫秘密潛回奉天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風險,眼前清寒的月光,讓她不寒而慄。
「漢卿,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不久前信奉了基督教的她,用手在胸前連連劃著名十字,閉上淚眼祈禱:「主啊,我萬能的上帝!請保佑我的夫君張學良一路逢凶化吉回到奉天、除暴安良、懲辦窮凶極惡的日本人!抓出炸死老帥的兇手,以牙還牙,以血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