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8 12:52:22 作者: 田聞一

  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這個春寒料峭的晚上。夜已經有些深了,粘稠漆黑的夜幕將一條模範街幾近占完的盛京將軍府邸裹得緊緊。高牆深院中,那些庭台樓閣影影綽綽,華貴崢嶸,顯示出斜睨一切的地位尊貴尊嚴和尊榮。巍峨的眉楣下,兩盞垂著金黃流蘇、標有盛京將軍府增字樣的大紅燈籠,在寒風中搖曳。

  燈光映照下,兩個極具滿蒙特色的戈什哈,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像是兩尊雕塑。他們身材高大魁梧,頭戴傘形紅纓帽,身穿武士服,腰佩鯊魚皮寬葉腰刀,手按手把,腰板挺得筆直,兩眼望著虛空,竭力表得出威武威風。門檻高高的九級玉石台階之下,兩邊一邊蹲一尊造形生地威猛高大的漢白玉石獅子。

  這個夜裡,盛京將軍府表面上一始既往地顯示出威鎮東北三省的架勢,其實,這是一種假象表象。

  內庭里,增祺將軍的書房裡溫暖如春。雖然燭光幽微,仍然可以看清,書房四壁掛有名人字畫,書香四溢。將軍著一襲青面軟緞便袍,坐在一把墊有虎皮的黑漆太師椅上假寐。他似乎睡住了,又像是在深思著什麼,又好像在等著什麼人!增祺將軍五十來歲,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輕。他那張保養得很好的臉上,皮膚光潔,腰上拴個檳榔荷包,腦後拖根油黑大辮子。這會兒他竭力做得神清氣閒,但那一副疏淡的眉毛緊鎖,這就暴露了他的內心其實是翻江倒海的。

  與將軍對坐的是他的親信,新民府知事廖彭。一看而知,廖知府是那種一睬九頭翹,善於揣摸掂量上司,且很有心計的官員。廖知府年近半百,穿一件寶石藍的繡有三品水波紋的朝服,顯得很正規,有一種下級官員朝見上司的意味。這會兒,他用一隻瘦手撫拂著頷下山羊鬍,一邊細細端詳坐在對面在的上司,猜測著主官心思。東三省地廣人稀,歷來多匪,現在尤其猖獗,特別是在遼西,大有燎原之勢。為此,朝廷震怒,對增祺將軍嚴厲申斥,命他限期根治匪患。但是,將軍兵力不敷,大有捉襟見肘感,特找來足智多謀的廖知府問計。剛才,廖彭向主官建議,為今之計,最好是對一些有影響,且有向善歸順朝廷的鬍子網開一面,實行招撫。比如,在海城一帶影響日大的張作霖。說到這裡,將軍沒有要他說下去。

  靜默了一會,也思付了一會,將軍輕輕抬了抬眼,示意廖知府把剛才沒有說完的話說下去。

  「是的,將軍。」廖知府會意地彎腰低頭進言:「事情都這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對鬍子招安,比如對鬍子張作霖招安,就要涉及到給這些鬍子們的官位、餉銀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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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處於假寐中的將軍點點頭,抬抬眼:「此說還是其次。主要的是我不能不考慮,如此一來,我堂堂的盛京將軍是否會降尊迂貴?這可是牽一髮動全身,來不得半點輕率行事。」

  「將軍教導的是。」廖知府的話嘎然而止,他陪著將軍再一次陷入沉思,不時注意瞅一瞅將軍的神情,揣摸其微妙心思。

  增褀,滿洲貴族,鑲黃旗,伊拉里氏。早年以佐領職,被朝廷調黑龍江協助練兵事,後升為齊齊哈爾副都統,光緒二十年(1897)任福州將軍兼署閩浙總督,兩年之後,重新調回東北,升為節制東北三省的盛京將軍,可謂步步高升,深為朝廷器重信任。其時將軍正當盛年,舉止穩重,面白無須,頭腦清楚,遇事有主見。宦海沉浮,一帆風順。然而,世事多變,近年來,不順心的事一樁接著一樁,去年,他就跌了一個大跤子,讓他在處理張作霖招安這些的大事上,不能不格外當心。

  光緒二十三年(1900),北極熊沙皇俄國占踞了我北方海參崴之後慾壑難填,步步南下,讓增祺感到日漸增長的壓力。在沙俄威逼下,他背著朝廷,在奉天與沙俄草簽了《奉天交地暫且章程》,這就把整個奉天置於沙俄的勢力之內。後事情敗露,朝廷震怒,立刻宣布所籤條約作廢,將增祺革職。清廷原以為沙俄一定不肯善罷干休,不意沙俄國內革命勢力如火燎原,如火如荼,無暇東顧;沙俄竟「乖」了一回,將已經吞進肚去的肉又吐了出來。

  清廷很意外地贏了這一回,也就原諒了增祺,讓增祺官復原職,只是訓戒他,這樣的錯,平生只有一回,不可能有二回。因此,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他不能不倍加小心。

  廖彭知道,這會兒將軍的心思不止於此。將軍定然掛牽著在路上的年輕俏麗的夫人。

  年前,增祺將軍將他年輕貌美的夫人送回關內,暫居北京老宅。增祺將軍這位夫人是位少夫人,不到而立之年,長得豐肌玉骨,面龐秀麗,是典型的北國佳麗。

  現在,增祺將軍度過了難關,局勢安靜了下來。日前他去信京師家中,囑老管家帶一隊護兵護送夫人回奉天團聚。雖說從京師到奉天,沿途都在可控範圍,但關山相隔,迢迢千里,為預防不測,心思慎密的將軍是給了老管家錦囊妙計,要他們全部化裝,夫人更是男扮女裝;沿途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走一程就讓老管家派人先送信來。今天下午將軍接信,得知夫人一行今晚宿台安縣八角鎮。掐指算來,夫人明天晚些時候就該回到奉天了。

  將軍忽然想到了什麼,一驚,挺起身來,驚詫詫地問廖彭:「台安縣八角鎮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大鬍子張作霖控制的地盤嗎?」

  「是。」廖知府從將軍忽然驚悚起來的神情中看出了將軍擔心的由來。

  「夫人他們過八角鎮,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將軍吐露出他的擔心:「不至於行百里者半九十吧?」

  「不會,不會!」廖知府趕緊寬將軍的心,說是,「夫人此行,將軍慮事極細。一路上大江大河都過來了,豈會在小河小溝里翻船?請將軍放心。」

  聽智多星廖知府這樣一說,將軍一顆心咚地一聲落進了胸腔里。於是,變得眉活眼笑的將軍,同手下廖知府一路檢點起夫人一行從京師出山海關的行程。在他們看來,步人一行,步步穩紮穩打,行動隱秘,決無問題。

  可是,增褀將軍萬萬沒有想到,同一時刻,在遠不過百里的台安縣八角鎮上,大鬍子張作霖和他的結拜兄弟張作相,張景惠還有日前來入伙的湯玉麟,正在打他夫人的主意。

  寬敞簡潔的議事廳里,三張一湯,圍桌議事。桌子當中拄一隻銅質燭台,燭台上一隻足有小孩胳膊粗的牛油蠟燭燃得正緊。粗大的牛油蠟燭,已經燃了一半,燭液不斷往下滴,好像是流的眼淚。看得出來,他們議事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

  「我想,我們弟兄長期混跡綠林也不是個辦法。」張作霖用他那雙目光犀利的棕色眼睛,迅速打量了一下坐在他對面的三個兄弟,說,「不如趁我們現手中的本錢,向官家討個身分!」看三個兄弟對他此說有興趣,卻又不明究里的樣子,乾脆攤開說明:「我剛才得到確切情報,盛京將軍年輕貌美的如夫人玉蝴蝶今晚或明天一早要經過我們的地盤。我們拿她是『罈子里抓烏龜――穩拿!』」他用了一句息後語,伸出五指,很形象地做了個罈子里抓烏龜的動作。

  哈哈哈!張景惠張作相湯玉麟笑著對張作霖說,大哥是不是對這個小娘有啥想法?他們四人中,張作霖年齡最小,但他是領頭人,他們都叫他大哥。

  「說到哪裡去了!」張作霖說:「這頗有姿色的小娘子是盛京將軍的心頭肉,寶貝得不行。我們拿到她,只要要她成為我們手中的人質,要她去交換。這是我們改換門庭的好機會。」

  張景惠張作相湯玉麟聽此一說,完全開竅了,表示堅決擁護、認真執行命令,接著,開始準備。

  東北大地天亮得早,雪在半夜時分停了。這個早晨,當最後一線黑絨似的夜幕落盡,寒凝大地中,規模不算小的八角鎮似乎還在沉睡,四周闃寂無聲。然而,張作霖已經張網以待了。在八角鎮旁邊那條隱蔽在林林中的小道上,這時隱約傳來一陣馬蹄聲。從關內通往奉天的路是兩條,一條官道通過八角鎮;另外就是這條很不好走的秘密小道。

  過道的小隊以為他們很隱秘,不會有人知道。隨著林中傳來的樹枝冰掛被折斷的窸窸窣窣聲響越來越近,埋伏在側的張作霖們很快看清楚了,盛京將軍的如夫人和老管家騎在馬上,幾個訓練有素的衛士前後護衛,小心翼翼而來。將軍夫人身披一件厚厚的白色斗蓬,頭戴一頂雪貂皮帽,捂得很厚實。不知她是怕還是冷,幾乎將身子趴在馬上。騎馬走在夫人身後的老管家,穿一身厚厚的黑色棉衣棉襖,尖尖臉上的一綹山羊鬍上都結滿冰花,護衛在他們前後的五六個衛士,全都穿東北老鄉愛追的黑色棉衣棉襖,窄衣箭袖,充滿警惕。

  騎一匹大黑騾、神情精明的老管家,深怕有所閃失,前前後後指揮押陣。昨晚他們住離八角鎮不過二十里地的森林小鎮上。當時時光還早,衛隊長很不解地問老管家,我們何不到八角鎮住宿?那是個大地方條件好,幾個衛士,也這樣說。

  「你們真箇豬腦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管家一聲冷笑,教訓他們:「你等知不知道八角鎮是哪家天下?只怕說出來要嚇你等一跳。」看衛隊長們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老管家談虎色變地說:「八角鎮是三張一湯的天下。」說著解釋:「就是聞名東北的大鬍子(大土匪)張作霖還有鬍子張景惠、張作相、湯玉麟。我們如果明目張胆地過他們的地盤,保不準會發生點啥事情。特別是,我們是護送將軍夫人過去。」說著話聲音變小,樣子很詭祟:「你們可知道,將軍如夫人的年輕貌美,在東北可是出名的,沒有人不知道。有句話咋說?」老管家要考似地問衛隊長。

  「色膽包天!」衛隊長悟出來了,說時一笑。

  「對!聽我的。」老管家聲色俱厲地說,「這是最後一站,弟兄們再吃點苦,明天只要把夫人平安送到奉天,那就大功告成。將軍有言在先,屆時,會重賞諸位。」

  衛士們轉憂為喜,歡呼起來。

  於是,一行聽從老管家安排,早早安息,第二天一早早早動身。就在他們一行就要走過危險區,精明的老管家得意地眯縫起眼睛,暗自慶幸之時,突然,平地驚雷――

  「停步,不准動!」

  「誰不聽招呼,就打死誰!」

  隨著這聲聲猛喝,大雪沒膝的小道上,周圍大樹後齊撲撲閃出一隊土匪。他們服裝不一,槍上膛,刀出鞘,足有二百來人,黑壓壓一片,將將軍夫人一行人馬攔截下來;他們個個凶神惡煞,似乎只要將軍夫人一行哪個敢動一下,馬上就會惹來殺身之禍。

  老管家和他的手下人,沒有一個敢動,乖乖地作了張作霖們的俘虜,被悉數押到八角鎮。

  出乎意料的是,這幫土匪對他們有渥有加,尤其對待將軍夫人,讓她帶著他的使女梅香獨居一間上房。這一天在混亂加驚嚇中很快就快過完了。晚飯後,將軍夫人坐在那間備極雅致的上房中心中打鼓,不由得注意觀察自己這個居間。屋子正中,一張鑲玉石台面的小圓桌上已經掌燈,一隻大紅蠟燭炷在枝子形燈架上燃得正緊。燭光幽微跳躍。看得清,孤坐桌前的將軍夫人,竭力沉著,用疑慮的目光好似在打量著這間屋子,實質上思想上轉得走馬燈似的。

  屋子裡溫暖如春,靠壁是一張很舒適的大炕,炕上一床水紅被子還是新的,房間裡布置得很簡潔,不過幾把椅子而已。將軍夫人用十指纖纖的素手,捧著一隻盛香茶的很精緻的千日紅茶杯,挑起一副秀眉,注視著窗欞外正在走來的夜。紅暈暈的燈光映照下,窗外是疏疏揚揚的大雪剪影,這一天發生的事讓她滿腦袋霧水。

  咦!這張作霖將我等擒來,所為何事?明說是好好招待我,卻又將我和我的下人,老管家他們和我隔離開!縱然是我的使女梅香,剛才也被他們叫了出去了,帶話過來,說是他們的大頭領張作霖馬上過來,有事向我秉報,卻又遲遲不來!咋怪頭怪腦的?讀閒書很多的她,東想西想中,突然電擊似的臉頰飛紅,心跳如鼓。她想到了《水滸傳》中的矮腳虎王英和扈三娘的故事。啊,莫非這張作霖是個好色之徒,他搶我來是要我作他的壓寨夫人?抑或是他素聞我美貌無雙,將我搶來過過眼癮?恐怕沒有那樣簡單!張作霖年輕力壯,騷氣蓬勃,如果在這樣的時分來看我這副俏模樣,怕是眼睛都要紅。那就必然發作。如果他一旦發作,肯定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必然像頭老虎一樣給我撲來。如果這樣,我當如何?從還是不從?

  就在將軍夫人心中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時,毫無徵兆毫無聲響地門帘一掀,張作霖帶著一股寒氣走了進來。

  「夫人好!」張作霖彬彬有禮地站在她面前,作一個揖說,「在下之所以打擾夫人,是有事向你秉報!」

  張作霖聲音不大,顯得溫和,可在她聽來,卻如同響了一記驚雷。她趕緊收住神思,竭力做出端莊,用一雙美目,注意來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來人似有不軌之意,進了門,又探身出去看了看,這才收心大膽地關上門。將軍夫人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來人並沒有像她所想的那樣!他不像一般騷氣蓬勃的鬍子,對女人,摘在筐里就是菜,何況她這樣美貌無雙的女子。來人如果是騷氣蓬勃的鬍子,在這樣如詩如畫適宜作愛的夜裡,她又在他的手裡,必然是幾句挑逗的話一過,就會像騷猴了一樣給她撲過來。他沒有,而是很有禮貌地坐在她對面,右手拿起茶壺,左手將衣袖一捋,用手揭開她茶杯的蓋子,提起茶壺往她茶杯里續開水,顯得很是斯文。

  張作霖在將茶壺放下時,手一比,示意夫人請茶。然後向她道歉,說些照顧不周的話云云。天下竟有這樣的鬍子?幽徽的燭光下,將軍夫人不禁圓睜美目,注意打量這個一點也不招人討厭的年輕男人,卻又下意識地抬起雙腕,護住自己豐滿的胸部。作為過來人,性生活經驗豐富的她,這時思維的屏幕上閃出這位土匪大哥向他撲來的一幕幕極富刺激的情景、畫面。她之如此,不知是出於一種下意識的自衛,還是一種從心底升起的暗示。也許,她的生活太平靜太優裕,而她的年齡到了對性生活渴求的時候;特別是她與將軍分別太久,讓她對坐在眼前這位讓她心生好感的青年男人有種情不自禁的衝動。她已經作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深處,倒真是希望這位正當其時的青年男人,不要這麼文質彬彬,最好是如狼似虎撲過來。

  但是,很遺憾,將軍夫人預料中的精彩畫面、動作都沒有出現,張作霖彬彬有禮地坐她對面說話。這樣,反而讓她不能正襟危坐了。

  「怠慢了,將軍夫人。」張作霖告了得罪,用一雙犀利的棕色眼睛打量著夫人,似乎知曉她在擔心什麼,想著什麼,說:「晚飯後,我知道老管家愛抽幾口大煙,就讓張作相陪老管家去煙房抽菸去了。知道夫人有宵夜的習慣,而且愛吃狗肉,我特意讓下人給夫人打了一隻肥狗,怕他們弄不好,這就專門讓梅香去監視著弄去了。」

  明明知曉張作霖說的是假話,但這些話編得好聽,受聽,夫人不知所以地噓了口氣,看著這位知疼知熱,長相清俊的張作霖,心生好感,主動把話挑明,她抿嘴一笑,北音婉轉,吐字若蘭地說:「你今天早上說請我來,是因為有話要親自對我說是嗎,就說吧!」

  「夫人!」張作霖低了頭,略為沉吟。他說:「在你和將軍看來,我們這些保安隊無異就都是土匪、鬍子對吧?」

  「保安隊是保境安民的隊伍。」夫人說:「咋個能同土匪混為一談。」

  「我知道夫人這樣說是安慰我。」張作霖抬起頭來看定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像無限的傷心事和委屈盡在其中了。他這就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的出生,坎坷經歷,對夫人大體作了個秉報。儘管他這番話說得轉山轉水,但他將他是趙家廟有來頭臉的正經人家小地主趙占元的二女婿的身分表面……他總體上給將軍夫人的印象是,他是一個良家子弟,如果人們將保安隊的人看成匪,那也是逼不得己的事。他最後點出主題:良禽擇木而棲,賢良擇主而事。得悉盛京將軍欲招兵買馬,他希望通過夫人秉報將軍,他願率八角鎮保安隊全班人馬,服膺將軍麾下,報孝朝廷!

  「啊,就是這麼點事嗎!」將軍夫人是當得了將軍家的,聽了張作霖這話,當即大包大攬,說:「沒有問題,小事一樁。」

  「夫人恩德,定當後報!」張作霖站起來,給將軍夫人作揖,彎下腰去,深深施禮。就像時間掐算好了似的,這時,將軍夫人使女梅香回來了。門外,同時響起老管家對夫人的問候聲。

  張作霖這就適時站起,適時告辭。

  結果不言而喻,皆大歡喜。

  光緒二十四年(1901)9月,26歲的大鬍子張作霖搖身一變,變為了清軍管帶。盛京將軍將張作霖所部共計三百多人悉數收編,整編為游擊馬隊一營、步隊一營,另二張一湯也都成了清軍下級軍官。這支官軍統一由管帶張作霖率領。盛京將軍就此開創了東北由「匪」改「官兵」之先河。

  當吃上皇糧、穿上清軍管帶軍服,腰佩一把寬葉戰刀的新任清軍管帶張作霖向增褀將軍謝恩時,增褀將軍很有興趣地問他,「你為何要這樣爭著來服膺報孝朝廷?當管帶哪有你原先那樣舒服?山高皇帝遠,在八角鎮周圍團轉,你和你的那幫人,就是土皇帝!」

  「報告將軍!」匍伏在增褀面前謝恩的張作霖相當坦率地說:「因為我想升官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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