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六日，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這一天，第一份《四庫全書》首先告成。

  那天，從早晨便開始降雪，到了中午，整個京華一片銀雕玉砌的世界。文華殿後的文淵閣，在雪中更如一幅綺麗的畫卷。白雪紅牆，十分奪目，尤其是閣頂上蟠著的紫色琉璃巨龍，在白雪裡隱隱現現，如在雲中赳赳騰躍。石欄、假山，在雪裡顯得玲瓏剔透；雪壓青松翠柏，更顯幽雅深邃；牆角紅梅，竟在雪裡綻開了朵朵粉蕊，一樹新紅，在白雪世界裡火焰般跳躍。

  宮禁中，一進臘月就有濃重的年味，又趕上這件喜慶事，翰林院和武英殿早早掛上了紅燈籠。連國史館、方略館、實錄館、玉牒館、三禮館、會典館、文穎館等內閣修書各館也全都張燈結彩，一派洋洋喜氣。

  總辦處，大號銅火盆里籠著紅紅的炭火，紀曉嵐和陸錫熊等一干領辦館臣和文淵閣直閣事在草制《欽定四庫全書告成恭進表》。照例，又由紀曉嵐執筆。

  撰寫這一類表文，正是紀曉嵐強項。他佇立案前，思忖片刻，文不加點，洋洋四千餘言，一氣呵成，略云：

  這篇表章概述文章源流，記述四庫館臣辛勞，闡述《四庫全書》修纂的重大意義，文采斑斕，如入萬花之谷；氣勢跌宕，猶似江海奔騰。每寫出一頁，同館爭先快睹，莫不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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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上呈之前，時任總裁的和珅又安排陸錫熊、吳省蘭二人合撰一篇進表，讓紀曉嵐代為潤色、修改。陸、吳二人寫的表章，終不能令人滿意，於是仍用紀曉嵐原稿上奏，署的是陸錫熊、吳省蘭兩人的名字。

  乾隆皇帝讀了，擊節讚嘆，說：「這篇表文，署了陸錫熊、吳省蘭兩人之名，可我怎麼看都像是紀曉嵐的手筆啊？這樣的文章，除了紀曉嵐，誰能寫得出來？！給紀曉嵐特加賞一分。」

  乾隆諭內閣，「《四庫全書》第一份現在辦理完竣，所有總校、分校人等，著該總裁查明咨部，照例議敘[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