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丟勒和薩爾維特
2024-10-03 21:35:37
作者: [英]約翰·羅斯金著;張璘等譯
「遷徙者」
通過參考我們最初對主題的分析,可以發現接下來我們必須研究那種不能戰勝邪惡,卻依然在與之作鬥爭,或者已被其捕獲的藝術了。
在宗教改革之前,只有智力超凡的人才能夠獲得一種真誠的和平,最大限度地施恩於對特定藝術的追求。至少在我們看來是這樣;沒有必要——就我來看,沒有任何可懷疑的地方。我自己不能夠理解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事實無可爭議。不是因為我不知道人們對教皇的絕對權威或其他的美德的信賴;也不是不知道他們對個人判斷的順從;也不是不知道他們容易受到奇蹟假象的矇騙;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思想寬容可以被金錢買通。然而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既對依賴於出生的偶然性,或忠誠之心偶然激發的永恆懲罰教條的接受。我驚訝於對這一體系的接受(在但丁那兒有全面的闡述),它強迫無罪的人離開天堂,只因為他們出生在基督之前;它迫使進入天國通常只是依賴於一閃之念或一時的祈禱。事情怎麼會是這樣,這不是我們在本書中研究的內容。帶著這種信念,一個人就能夠獲得心理的完全平靜,能夠安心地生活,能夠滿懷希望地死去,這是毫無爭議的。
然而這種可能性在宗教改革中中斷了。此後人生變成了一個辯論的學校,充滿不安和恐懼。一千五百年的精神教導遭到了可怕的懷疑,那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的教誨呢?不管那是什麼,人們再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它了。
那是所有人的黑暗時代。我們現在無法設想當時的情形。巨大的恐懼源於這一點:——就像在希臘人的審判時光中,天國自己似乎欺騙了那些信仰天國的人們。
我們曾流著淚祈禱;我們曾真心愛過。我們無路可走。除此之外,我們得不到神或人的任何指引,你看,它竟是一個謊言。「只等真理的聖靈來了,他要引導你們明白(原文作進入)一切的真理。」然而他沒有引導我們進入任何真理。這種聖靈不存在。既沒有指點人生的教吏,也沒有聖靈。難道連復活也沒有嗎?
於是死神的復活來了。它從來沒有像與人面對面時那麼可怕。「被勝利吞沒:」天啊!不;它是萬國之君。所有的真誠、希望和可親的信仰都背叛了自己。除了墳墓,未來再也沒有什麼是確定無疑的。
泛希臘主義的勝利和登基五十年盛宴迎來了死亡之舞,它穿過一片片春天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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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的怯懦之人聞風而逃。一個新酒神和他的信徒君臨世界,用蟲子代替了蛇,用苦膽做酒。他們盡情地尋歡作樂——信仰式微,技藝至上,各行其是。
至少,就與我們有關的人而言——那些藝術家——這幾乎就是他們共同的命運。他們僅以下面的享樂為樂;作為一種宗教流派,在蓋都退色的神聖性放出幾道蒼白的光線,牟利羅的吉普賽式的聖母放出幾束棕色光芒之後,便徹底消亡了。
只有三位立場堅定的人,面對新酒神主義的狂歡,看到了事情的結局。
北方有二位:荷爾拜因和丟勒;後一位是南方人,薩爾維特。
他們立足於其上的大地千差萬別;丟勒和荷爾拜因處於形式的快樂、溫柔的宗教和實踐技藝之中,包括家庭生活的誠實經商的技藝。薩爾維特身處有錢人無恥的傲慢和窮苦人痛苦的為非作歹之中。
要設想有比十六和十七世紀的紐倫堡和那不勒斯周邊地區擁有的特徵更相反、教義
更相背離的兩種場景或社會,幾乎不可能。它們當時的情形,今天在兩個地區大體內容依然如故。兩座城市都失去了自己的輝煌和力量,但特性未變。周圍的場景依然沒變。我們仍能從它們的實際場景中,想像它們對二位畫家青年時期產生的影響。
紐倫堡城坐落在一塊砂岩的底部,砂岩升起在一塊乾燥卻很肥沃的平原中央。這塊岩石形成了一條長長的、彎曲的山脊,它凹陷的一面在至高點上是陡峭的;另一面的山坡朝平原慢慢傾斜。在整個頂峰上築有城牆和瞭望塔,並蓋有雄偉的城堡,保衛著城市——不是用陡峭的一面,——而是用它的斜坡。懸崖面向城市。它對周圍的田野並無敵意;道路從山門中緩緩下降,深入田野。南面和東面的城牆建在平原上;在牆內城市主體建在兩座山丘上,被一條蜿蜒的河流分開。然而對城中的建築被過高估計了。街道的效果讓過往的旅客賞心悅目,主要是由屋頂的一種附屬物產生,即它的儲藏室的窗戶。毫無例外,每一棟房子都至少有一個大開口的天窗,房頂上繫著一個提貨的滑輪;這個強大的懸掛屋頂的下半部總是刻有豐富的圖案,不算精美,卻很實用[92]。然而,在這些相對現代的結構中,經常混有其它的結構,如角上的塔樓,它們是十五世紀,有時是十四世紀真正的哥德式樣;主要的教堂今天跟丟勒當年幾乎一樣。它的哥德式樣決不是優美的,甚至也不是豐富的(儘管牆面的裝飾布局足以讓它們在遠觀時產生一種足夠精美的效果);它們的尺寸很小;內部裝飾平庸、粗糙、比例失當,吸引人的地方全在於邊角中高超的石刻,以及精美的鐵器工藝;其中石匠的品位最低,絲毫沒有值得誇獎的地方;然而金屬的設計通常都很精美,費希爾製作的聖謝巴德的神龕很好,可以與義大利的工藝媲美[93]。
儘管根本無法與任何偉大的義大利或法國城市相比,紐倫堡也有一個自己獨有的特徵,它是一種自我克制、自我滿足、自我相當封閉的特徵。期待做小生意、管理良好的商人社會產生一流的繪畫、雕塑、或詩歌是徒勞的。不過這些商人顯然又可敬可信——他們擁有風趣的幻想和可敬的傲氣。他們城市中沒有崇高的輝煌,沒有深度美感;卻有一種富於想像的家庭溫情,也夾雜著一些悲傷和雄偉的、甚至有些優雅的因素。
這種家庭溫情主要由一種原因造成。我剛才說過,他們房子的豐富性源於上面的天窗;然而它們更深的特點源於屋頂的高度和寬度。我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我們英國農舍的表現力很大程度也是由它尖尖的屋頂決定的。插圖76是我創作的一幅紐倫堡城堡的墨水小素描的蝕刻畫[94],表現了它的一段護城河和城牆,以及城堡下城市的一小角;其中最右邊的一座塔就聳立在丟勒的家門口。這一場景的特色比較接近丟勒日常散步的場景,而不像大多數現代化的內城街道。在丟勒自己的蝕刻畫「加農炮」中,距離(其中最重要的一條街道的複製圖見我的《繪圖原理》第111頁)是從那些城堡處看到的部分風景的一個實際臨摹,那些城堡面朝著瑞士的法語區。
如果讀者願意親眼看一下它,他將立刻發現紐倫堡鄉村的要素,今天依然如此。木製村舍,擠在一堆,屋頂異常高大;尖尖的教堂頂,稍微有點古怪,升在屋頂上空;遠處精心製作的、健康的平原,周圍被林木覆蓋的山脈包圍著。由於奇異的巧合,這些田園上主要出產的植物,幾乎十分荒謬地與周圍古怪和整齊的建築和諧統一了起來;人們也許可以想像城市中打結的小尖頂和塔樓的建設者們,以及黑色的鐵花的工匠們,他們的靈魂都在眼前,觀望和保衛著田野中的物產,——當人們發現周圍的腳下到處都矗立著咄咄逼人的尖頂和黑色蜀葵帶著珠玉光澤的鮮花時。
最後,當丟勒穿行法語區的那些山脈中時,他會發現自己正身處田園風光中,很像瑞士的格魯耶爾地區,不過人口沒有那麼稠密,使那些陡峭卻不崇高的岩石,——分散在各處的松樹,——以及要塞和小教堂,帶上了更荒涼風景的色彩,那些畫家在聖哲羅姆或聖休伯特這樣的地方使用過的色彩。在幾乎每一處風景中他都身不由己地引入了海洋,儘管在我看來那似乎有不少遺憾,原因可能在於他頭腦中關於那座海濱城市的美好回憶,他在那獲得了賜予一個好畫師的最珍貴的獎賞;也是在他有生之年唯一被理解的一次。
在這種樸素的鄉村風光和家庭生活寧靜美好的形式中,丟勒不得不去思索有關墳墓的問題。它長久以來困擾著他;他在著手繪製死人頭像之前很早就學會了這種技法;他對那些奇怪的環的觀察比任何別人都更仔細,環上的珠寶已丟失了;最後在他繪製的偉大武士和死神中徹底回答了這個問題——現在更不會有疑問了。然而,當紐倫堡的風景仍然清晰地在頭腦中浮現時,我們最好迅速南轉,比較那些培養了薩爾維特的教育因素,以及陪伴他的創造因素。
他雖然生性狂野、粗鄙(不久你就會清楚有多粗鄙),卻是誠實的人,青年時投入火熱的人生戰鬥,隨波逐流。既沒有正直的行為約束,也沒有家庭傳統的溫情指導,更沒有鄉村勞動的平靜和持久。然而滾滾財富從他半飢餓的嘴唇無情地流過;無恥的享樂成群結隊在他面前揚塵而過。維蘇威火山在他頭頂喃喃低語;索爾法塔拉火山在他腳下震天轟鳴。
他心氣高傲,性好冒險;權力欲強,不好勞動,更多地接受了自己保護人的傲慢,他逃到了卡拉布里亞山脈中,不是去尋找知識,而是去尋找自由。如果他註定要被殘忍和欺騙包圍,至少也要是勇敢之人或野蠻的動物,而不是膽怯和可鄙之物的殘忍和欺騙。寧遭強盜的劫掠,不要牧師的仇恨;寧要狼的狡猾,不要偽君子的奸詐。
我們習慣於聽人說,義大利南方是美麗的。山脈的形式無比優雅,海岸的輪廓和色澤無比精緻;然而那只是外在形式的美。它的細微之處既荒涼又悲傷。森林中的樹葉陰沉,枝幹似迷宮一般;卡如比樹、橄欖樹、丹桂、冬青的枝條都一樣奇怪地彎曲著,好像人類痛苦的痙攣一樣:——阿佛納斯森林;人們不敢去折樹枝,生怕斷裂處會朝著我們哭泣;樹蔭下的岩石已成灰狀,或者是三次融化以後的岩漿;海綿的每個孔中都充滿了火焰。寧靜的村莊被地震破壞過,沒有商業,沒有工業,沒有知識,沒有希望,在山與山之間閃爍著白色的毀滅之光;彎曲得要命,不知哪一年造的城牆環繞著久已被人拋棄的城市廢墟:山中的溪流呻吟著穿過山基中寒冷的拱門,綠草遍布,咆哮著越過倒塌的塔形成的瓦礫堆。上方遠處,聳立著憤怒的阿爾卑斯山永恆的山脊,像藍色的閃電,帶著鋸齒狀的豁口,隨著火山雲的滾滾到來一片漆黑。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風景中,薩爾維特開始平靜下來,崇高起來,如果他確實崇高過。不過他還沒有那麼高的修養去發現美。他缺乏神聖感——色彩感;他對卡拉布里亞的空氣中一切最可愛的色彩都視而不見;感受不到卡拉布里亞村莊悲傷的荒涼。他只看到了粗俗和可怕的情形,——鋸齒狀的山峰,被劈開的樹,沒有鮮花的草坡,蔓生的野草,帶刺又蒼白。他自己證實邪惡的本性,變得越來越狂躁和孤僻;儘管我認為並不是殘酷的、吝嗇的或好色的。我不應該認為薩爾維特會故意製造痛苦。他不斷描繪痛苦並不能證明他那是一件快樂的事;他能感受到恐怖,那種恐怖讓我著迷。而且,他渴望名聲,發現這兒是一片未開發的土地,充滿了可怕的事情,足以激發他懶惰的保護人的興趣,但是憂鬱襲擊了他,攫取了他。實際上他可以像人們在監獄中那樣開玩笑取樂(後來他成了佛羅倫斯出了名的丑角);他的諷刺作品充滿了優秀的諷刺,但這仍無法阻止他傷感一生。
在我曾經研究過的畫家中,他給我最清晰的觀念是失落的精神。米什萊把他稱為,「那個該死的薩爾維特,」在一種意義上也許有點尖銳和粗暴;這種綽號在我看來更多是字面意義上的,帶有仁慈的含義,——「那個該死的薩爾維特。」我發現,儘管他非常粗俗,但是他身上帶有歐洲藝術的精神生活的遺存。他是最後一位把自己的精神存在化成可見事實的人。後來的人,不管多麼偉大——倫勃朗、魯本斯、范戴克、雷諾茲——都會嘲弄這種精神觀念。他們全是世俗的人;他們絕不會認真,也絕不會有恐怖感。但是薩爾維特懂得憐憫、真誠和害怕。大地的苦難讓他驚訝;他不可能不去關注它。大地的信仰讓他恐懼;他咬緊牙關、大發雷霆、諷刺挖苦它。如果他曾發現任何真實的信仰,他都願意承認。只要不是他發現的那些粗俗。「如果有這種依賴教皇和紅衣主教之外的任何宗教,就讓我入賊窩下龍穴去尋找吧。」他還知道什麼是害怕。灰色的精靈,長著馬頭,從天空越過——(在碧提宮中)——它的蝙蝠翅膀展開,骨頭間閃爍著晨曦的綠光;在他看來那不是玩笑——那種繪畫。無助的薩爾維特!早一點憐憫他,給他一句真正的教導,他早就得救了。他對自己怎麼評價呢?「一個鄙視財富和死亡的人。」兩大鄙視;阿!這個該死的薩爾維特! 對人類來講問題不是他能譴責什麼,而是他能熱愛什麼。
我沒有心思去探尋冥府對這種墮落的心靈的種種影響。分析他的藝術、甚至分析丟勒的藝術都不是我在本書中的職責;我們必須提到的是,他們對死亡這個問題所做出的相反回答。
對薩爾維特來說,死亡是狹義的。荒涼,沒有希望地穿行於他必須探索的自然原野中;虛偽以及肉慾,趾高氣揚地、毫無羞恥地穿行於他得到支持的城市中。就其中僅存的崇高性而言,他的生活只能在恐懼、輕蔑或絕望中度過。很難說這三者中哪一點在他的普通作品中起支配作用;但是他給死亡這個大問題唯一的答案是絕望。他用一種帶羽翅的骷髏來表現「Umana Fragilita」,骷髏斜倚在一個帶孩子的婦女身上;周圍是覆蓋著廢墟的大地——一種薊草,播撒自己的種子,它唯一的果實。「地必給你長出荊棘和蒺藜來。」薩爾維特的其它嚴肅的作品中同樣蘊含著這種思想色彩。
相反,在丟勒眼中,大部分事情都順順噹噹的。人類在他們自己的城市以及周圍的田野中工作。牧師是真誠的。巨大的社會問題無人問津;巨大的社會邪惡要麼是不存在,要麼似乎是事物本質的一部分,是不可避免的。他的回答是耐心地等待;包含雙重意義,一是包含對堅韌進行頌揚的一種思考,其二是關於對勞動的頌揚的。堅韌,通常被叫做「武士與死神」,表現了一位武士騎馬穿越上面長滿無葉樹木的山谷,遠方山坡上是一座城堡。在他旁邊,稍微靠前一點,死神騎在一匹蒼白的馬上。死神頭髮花白,帶著王冠;——蛇盤繞著在王冠上;(死神的傷害與王權有關)。他拿起沙漏,嚴肅地直視著武士的臉。在他身後跟著罪;然而罪是無力的;他已經被征服了,被奪走了一切,只是隨從而已,留心著還有沒有發動襲擊的可能。他的頭上有兩個角——使我想到了貝殼——表明他是不滿足和不安分的。他還擁有公羊的彎角,象徵著倔強,驢子的耳朵,豬的嘴巴和山羊的蹄子。破碎的翅膀已沒用,從肩膀上掛下來,而且他還帶著有兩個鉤子的矛,既可以抓人也可以傷人。這位武士沒有注意罪,甚至沒有注意死神,儘管他能意識到後者的存在。
他默不作聲地騎著馬,他的新娘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他的嘴唇緊閉著,帶著一絲悲哀的苦笑,因為他聽到死神說的話,就像聽到一位傳播快樂消息的信使帶來的信息那樣,只是在想這是些壞消息吧。一個細小的石楠樹枝折彎了繞在他的頭盔周圍。他的馬驕傲地、筆直地前行;頭抬得高高地,額頭上有一叢橡樹,好似神頭上的貝殼角一樣。然而死神的馬低著頭;它的韁繩碰著了掛在武士的馬鞍上的小風鈴,發出了喪鐘一樣的鳴叫[95]。
丟勒第二次用「憂鬱」這幅插圖做出了回答,它是大地上痛苦的勞作歷史,正如「武士與死神」是對誘惑的痛苦忍耐一樣。
薩爾維特的回答,我記得,在兩個方面都是絕望的。死神在他看來是誘惑的主人,是對人類精神的勝利者;是毀滅的主人,是對人類勞動的勝利者。丟勒悲傷地宣稱、乾淨利索地戰勝了誘惑者死神;難過地宣稱徹底戰勝了毀滅者死神。
儘管「憂鬱」這幅畫的創作意圖清晰明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我有點懷疑它是否有特殊的象徵意義。我不知道丟勒試圖在多大程度上,用自己最嚴肅的許多形式去表現勞動,它是否跟北方民族的,病態的悲傷或「黑暗的憤怒」緊密相關。真的,為人類創作的某些最好的作品,就是那種黑暗的憤怒的產物[96];但是我自己還沒有確定這有多大的必要性,或者又有多少偉大作品是在愉快中創作。如果能了解真情,我應該能夠更好地闡釋丟勒。然而這一創作似乎是他對抱怨的回答,「難道他付出的都是辛勞和痛苦嗎?」
「是的,」他說,「應該說辛勞和痛苦是他的付出。」
辛勞是指人類的日常工作。不是指少數人有靈感的或天才的工作(它跟理科有關,與藝術無涉),反映在它的四種主要功能中:思考的、真誠的、工於心計的以及執行的。
首先是思考的;表現在所有真實的力量都源於那種堅定的、不可阻止的,默默的悲傷思想中。這是貫穿整個構思的信息。真誠的,表現在精神的右臂就放在聖經上。工於心計(主要是在自我克制的意義上),表現在她的右手把握這羅盤。執行的——表現在最粗糙的儀器放在她的腳下:一隻坩堝和幾塊立方體,證明她在從事科學工作。在她的頭上是沙漏和鈴鐺,不斷地催促她,「手所觸之,而為之。」在她旁邊,孩子們坐在一個古老的磨盤上,膝蓋上放在一塊寫字板(似乎在上課?)。我不知道勞動神手裡拿著什麼工具?她的腳下睡著一條狼犬。遠處一顆彗星(它給宇宙製造混亂和威脅)在移動,彩虹整個蓋在它上面。她強壯的身體上工作用具佩戴齊全;腰間掛著財富的鑰匙;然而被她鄙視的硬幣灑在地上。她擁有鷹的翅膀,頭戴春天可愛的葉子編織的王冠。
是的,紐倫堡的阿爾伯特,它是一個崇高的答案,卻並不完美。這實際上是帶著月桂王冠,長著鷹的翅膀的勞動神。那要等到另一個國度去證明,等到另一隻手來描繪,帶著火焰王冠,長著蝙蝠翅膀的勞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