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脈的材料：——第三，板岩黏合體

  請記住我們決定用通常使用的「黏合體」這個術語來指那些看起來是由用緊密的物質而不是幾種材料組成的岩石。但是，因為我們在自然界的所有排列順序中都發現幾個不同種類，會由於不可察覺的變化互相交織，而且彼此之間也沒有紅線相隔離，所以我們不會期待發現結晶體岩石和黏合體岩石之間的明確界限。實際上一塊標記十分明顯的水晶體，會顯眼和整齊地連在一塊黏合體岩石上，以至於核桃般大小的、包含著兩種岩石各一部分的標本可以相分離；但是比這要常見得多的是從一種岩石到另一種岩石是逐漸發生的；即使不是如此，至少在其它地方存在一定程度的相互干涉的一系列岩石，它們擁有一種不完善的結晶特徵，逐漸過渡到簡單的黏合特徵。這種過渡通常是通過不同種類的板岩實現的；板岩結晶體的質地變得越來越細膩，直到最後它們看起來只是由非常精美的雲母或綠泥石構成的；這種雲母狀的物質的質地變得越來越緊密和富有光澤，失去了氧化鎂包含了更多組成泥土的物質，直到最後它呈現出人們熟悉的蓋屋頂的石板的樣子，這就是黏合體岩石的最崇高典範。我把它叫作最崇高的，是因為它與結晶體最接近，跟它們擁有很多共同的特徵。跟這種著名的物質相關聯的是大量的其它岩塊，或多或少跟它有著相似的特徵。以下是它們的一些共同特點。

  首先它們幾乎總是像上面所說的那樣，比結晶體岩石包含了更多的作為粘土的基礎的土壤；它們很容易就會被擦傷或壓碎。刀尖就可以在大多數黏合體岩石上畫出一條連續的粉狀紋路；然而對晶體中的大部分顆粒狀的結，刀是完全無能為力的。除了物質天生的柔軟性，板岩黏合體還可以分成非常薄的石片，不像結晶體那樣是不規則和變形的，而是垂直的，結果會在碎片的側面留下一道絲綢般的光澤，就像蓋屋頂的石板那樣；很容易拆分，邊上稍微加一點壓力就會破碎。結果儘管板岩黏合體能夠構成龐大、輪廓突出的山脈，它們比結晶體在大得多的程度上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毀壞和腐蝕，在霜凍下就會大塊大塊地裂開，再分裂成成堆的片狀垃圾，此後又會溶解掉或擠壓到觸摸不到的灰塵和泥土中，隨著山上的溪流被帶到很遠的地方。這些特徵使板岩黏合體特別能適應植被的需要，儘管跟結晶體同源，因為它們通常跟結晶體包含有同樣多的化學元素，它們構成（至少就它們為土壤提供的直接營養而言）了山脈的最重要的部分。

  我已經多次提到色彩的亮度與生命的活力，即物質的純度之間的顯著關聯，在礦物王國中這種情況非常顯著，在那一王國中，任何物質的顆粒在結晶中的完美結合都與肌體本質的生命力相一致；而且這是一個普遍規律，根據物質的純度以及形成結晶的能力，那就是它的美或亮度。沒有雜質的土壤粉末，無一例外是白色的，作為粘土和沙子的組成成分的這類土壤，在結晶時形成了綠寶石、紅寶石、藍寶石、紫水晶和貓眼石。黑色和暗色是溶解和元素的無規則混合的普遍標記[75]。

  所以，這些板岩黏合體通常是由許多元素不完美的結合產生，大部分也是灰色、褐色和暗紫色的；那些最純的和最硬的最接近紫色，而且在某些光線下，有些在它們光滑的表面展示出非常美麗的區域和變化不定的灰色、黃褐色和模糊的藍色空間。但是甚至這種美麗也是與它們保留的完全屬於自己的形式的堅硬有關；主要見於它們平整的和閃光的表面：相對而言，不大見於它們破碎的邊緣，而且當它們變成粉末狀時就完全消失了。然後它們構成了一種灰暗的塵土，或者帶著濕潤，變成了一種黑色的粘土，它像植被土一樣非常有價值，然而在山脈風景的伸展空間裡卻極其醜陋。因此板岩黏合體經常被用來構成那些目的似乎旨在於使我們產生一種恐怖和痛苦感的風景，就像對鄰近極其美麗的風光的陪襯。在阿爾卑斯山內部的山脊間有許多地點，例如費利特谷、安特峽谷、以及比特山的相關山脈，儘管呈現著非常崇高的面貌，自身卻幾乎都是那種讓人類的思想極度痛苦的類型。大片荒廢的山地，到處覆蓋著灰暗的草或苔蘚，不斷地被分裂成破碎岩石的黑色土堆，浸透著擁塞無能的河流的緩緩滴流；從中滲出的一股股冰冷的雪水，在泥土中滾出一身污漬；不時地在這兒或那兒抖動一下，又一兩抔顆粒或包片抖落下來，不知為什麼，進一步溶解在水中；留下一些參差不齊的地方，就想刀刃被醋侵蝕造成的那樣，從內部岩石形成的半脫離岩石塊中突出，急切地要斬斷放在它們身上的手或腳，然它們一扭動就變得粉碎，不久再一次陷入一堆平整、光滑的粘土堆，看起來就像沙灘上一堆不同大小的死魚，被有毒的海水拋上海岸；然後又向遠處滑入惡臭的裂縫，分成幾支沿著不知有多長的荒蕪斜坡流下去，那兒狂風怒吼，猛吹不停，荒涼悲傷的田野中到處是雪，上面還覆蓋一層煙塵，在解凍的水流聚集的山坡底部形成了一塊塊條痕和斑點。我不知道還有哪兒像暴風雨的這些風景那麼可怖，像陽光下的這些風景那麼悲傷[76]。

  然而同樣的岩石也存在於某些條件優越的地方，也就是說，在更溫柔的河岸中或更低的高地上，它們形成了最繁茂的植被地面；薩瓦·河谷的某些最可愛的靜謐就得益於此，——非常富饒的草場，點綴著可耕地和果園，覆蓋著胡桃和櫻桃樹林。這種景色以及剛剛描述過的景色是這樣截然對立，放在一起一個明顯會成為另一個的陪襯，然而卻是某些板岩黏合體所特有的景致，它們不僅廣泛存在於高山上而且很容易遭到毀壞，在威爾斯和蘇格蘭，同樣的一組岩石卻擁有大得多的硬度，不過它們通常都比較矮；結果形成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景致、惡劣的氣候和岩石的相對不易磨損性，使其無法生成茂密的植被；但是暴露在外的山頂儘管荒涼，卻不像在瑞士那邊那樣受到如此迅猛和可怕的毀壞規律的支配；岩石的自然色彩更常見的是紫色和灰色，跟石南混合在一起，構成了英國山脈的幽深美麗的藍色的主要成分，那兒緩慢的山中河流也使沿著河岸的岩床能夠保持牢固，儘管也有一些奇異的形式，瀑布和逆流對板岩裂縫的緩慢作用產生了，許多較高的山脈無法產生的許多塊前景風景。關於這些獨特的條件，我們將另選地方再談。

  就為人類服務而言，板岩黏合體比板岩結晶體的價值稍微高一點，大部分岩石都可以在同一方式上用於粗糙的建築，同時它們又為屋頂提供了較好的石板或薄片，也許很難估計出它們作為畫板形式的教育影響準確的重要性。當然對雕塑來講，它們是完全不適合的，但是我認為它們中的某些條件很好的材料被用作了佛羅倫斯馬賽克的黑暗背景。

  仍然需要注意的一點是，在這些岩石中疊合的方向（或者分裂成小薄片）並不總是，甚至並不經常表示較大的岩床的真正方向。然而不必讓讀者去思考本質如此複雜的問題，它們屬於板岩裂縫的研究範圍，有幾點不得不提的東西，我已在附錄中作了註解；但是這兒必須注意，不管怎樣構成或怎樣排列，所有的岩石都有著某些沿著一個方向而不是另一個方向分裂的方式，通過技術上成為節的光滑的裂口或縫隙，岩石自己分裂成塊，裂縫經常不僅影響岩石的位置或者它們的板狀疊合，而且影響它們的外形；並且在風吹雨打的岩塊中最為明顯。然而說了這麼多，現在再談更多的細節將會讓人生厭，所以我寧願附帶地談一談。當我們遇到它們在風景中作用的實例時，我們還要做更專門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