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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脈的材料:——第二,板岩結晶體

2024-10-03 21:32:14 作者: [英]約翰·羅斯金著;張璘等譯

  回顧上面我們在上一章中說過的話,整個結晶體的一個顯著特徵是,形成它們現實狀況的過程是不可理解的。然而這一點對板岩結晶體尤其真實。經過許多化學過程,完全可能製造出不規則的晶體塊,儘管不是花崗岩物質組成的,在物質排列的方式上卻跟其很相像。但是,就我所意識到的,不可用人工的方法製造出任何與板岩結晶體相像的東西。而且隨著我們對岩石本身的考察越多,我不僅已經感受到了解釋其形成的難度,而且對那種方式的探討興趣也愈來愈濃。事實簡述如下(我敢保證,絕沒有半點虛言):——

  在上一章寫作過程中描寫過的,叫雲母的礦物,與另一種礦物緊密相連,區別在於雲母包含有大量的氧化鎂。這種相關的礦物,叫作綠泥石,呈暗綠色,不透明,而雲母呈薄片狀,多少有些半透明;綠泥石更容易呈現出綠泥或綠灰的形式,而不是分成薄片的形式。岩石中的氧化鎂的原始數量,決定雲母在多大程度上會讓位於綠泥石;在中等條件的岩石中,我們發現了一種黑色、幾乎不透明的雲母,包含了大量的氧化鎂和一塊綠泥石,初看起來好像混合的小塊真雲母,或者說自身是由小片或亮片組成的,隨著氧化鎂數量的增加,呈現出一種黑綠色泥土的本來面貌。

  通過這種約定獲得了一系列的材料,幾乎可以任意改變岩石的面貌。從半英尺寬的白光閃閃的雲母片,在太陽光中就像玻璃窗一樣放出光芒,到又小又薄的黑綠色塵土,肉眼幾乎看不到它的蹤跡,在不同組群的岩石中可以發現無限多的不同情況;但是通常是在這種一般規律的支配下,大部分緊密的結晶體都呈現出最純粹、大膽的雲母片,形成條形結晶體的過程,通常會伴隨著雲母由白色變成一種暗色或黑色,表明(我認為)氧化鎂的存在,同時伴隨著它跟含綠泥石的泥土的漸漸混合;要不然就是跟一種叫作角閃石的同源礦物(與綠泥石的區別在於包含一定數量的石灰)相混合。

  這種情況至少在阿爾卑斯山是很明顯的,在我不得不對板岩結晶體的敘述中,必須聲明在通常使用「雲母」這個詞的時候,我的意思是,僅跟綠泥石和角閃石有關的這種礦物比較模糊的情況。

  現在要解釋板岩結晶體中岩石的各種元素變得很容易,它們在從凝結時彼此分開,不管是溶解於水還是熔化於火,都自己排成了不規則的顆粒,如第106頁圖3a所示。這種排列在火山岩冷卻時總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但是要理解白色、堅硬和相對比較重的物質是怎樣朝一個方向,自己打成結和帶狀的,仍然是十分困難的問題,雲母的細小薄片應該在它們的上面和中間起伏波動,正如下一頁圖5中所示,就想島嶼中的河流,

  總體上在穿越岩石沿著一條垂直的路徑前進。如果可以表明這些石頭碎片能夠像我在圖中畫出的那樣在水平向上形成,結構將有點可以理解成沉降的結果。然而相反,這些有葉形裝飾的岩石線幾乎總不是水平的;也沒有任何明顯的證據證明任何時候曾經這樣。相反,證據經常強烈地偏向支持它們是按照現存的高度傾斜的方向形成,比如第115頁圖7中的那塊那樣[69]。

  然而,這是一個簡單的事實,當緊密的結晶體即將變成板岩結晶體的時候,它們的雲母自己流進這些帶狀區域,沿著組成岩石的其它物質形成的結起伏波動。漸漸地這些結的尺寸縮小,雲母變得更豐富,方向更確定,最後整個岩塊沿著岩床碎裂,呈現出下頁圖6的面貌[70]。

  現在請注意在那幅圖中,線與圖5一樣多,儘管更細,卻有一種柔和確是連續的波動表現。這種特徵或多或少屬於板岩結晶體岩石的整體特徵;它極其美麗,而且對生動性的形式也至關重要。跟美一樣,它還是偉大的神秘性表現之一。因為這兩幅圖是選自岩床明顯垂直的結晶體;大多數岩石中,起伏更猛烈,在許多岩石中變成了絕對的扭曲。圖7是一塊富含雲母的板岩結晶體,采自采爾馬特山下的聖尼克勒斯山谷。從上面打下這塊岩石的岩石在橫向上卷進去了三四英尺:這塊斷片是按原始大小[71]畫下來的,是轉彎中的一塊,像從其它紙張上取下的一道揉皺的紙的很厚的一部分[72]。

  

  也許要用半卷書我才能描述這些岩石和它們的礦脈奇異和不可理解的排列形式;但是普通讀者必須了解或記住岩石的全部物質的這種起伏波動的廣泛事實。因為對我來說,粗看起來在這種現象中好像有某種不可言說的精彩。必須記住,一般來說這是那些人類最常觀察到的,和最感興趣的岩石。中央的花崗岩離得太遠,低處的岩石太平常,不值得仔細研究;這些板岩結晶體構成了可以到達的最崇高的山脈,似乎那樣安排就是為了吸引人們去觀察、和獎賞觀察。我們開始考察它們吧;首先,我們發現它們擁有一種高貴的硬度,一種作為一般性格的徹底的大膽,使我們能夠把它們看成完美岩石的真正代表。它們身上沒有乾燥泥土的樣子,在展示自己的形體時決不卑微和保守。它們在哪裡,就在哪裡占據整個世界[73];不是這兒占著一條河岸、那兒占著一條小道、從樹籬或森林中探頭探腦,而是從最低處的山谷一直延伸到最高處的天空中,到處都是它們的天下——一種岩石的堅定占領和嚴格統治。我們折服於它們永恆的、不可征服的力量現實;它們團結一心,好像最不會屈服,最不會軟化,或者以任何方式受外部地球物質的影響。請看,當我們進一步朝遠處看時,就像夏天的輕風微拂海浪,到處都在起伏顫動;掀起的波濤比大海或湖泊中的波浪還要精美得多:它們僅僅在表面上起伏——這種岩石每一根神經都在顫動,就像風神的豎琴和弦——又像春天寧靜的空氣中迴蕩著兒童的喧鬧。在那些大山的中央,穿過它們無邊的山峰每一個搖擺處和它們所有深不可測的隘路下的深淵中,都流淌著那種物質的奇異顫抖。其它較虛弱的事物似乎正是通過偶然的恐懼表達著對無窮力量的屈服:正如草兒在狂躁的風中彎下腰來,又像比較高的樹頂上的響動在藍天面前啞然失聲,以及在黑暗的水面上蒼白的空間斷續地打開,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在其上大灑塵土,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我們完全可以想像有一種恐懼穿越草地、樹葉以及水面的真實情景,當著某種能讓暴風雨停歇的偉大精靈的面;但是恐怖過後,甜蜜的安寧又一次永恆地回到了草場和波濤身邊。但對山來講不是這樣。山脈最初似乎會打起精神抵禦任何暴力和變化帶來的恐怖,然後被戴上永恆恐懼的象徵,從而備受煎熬:從柔軟的湖面和流動的河流中消失的顫抖會永恆封存於岩石中;那些明顯會從出生走向死亡的東西有時會忘記它們的虛弱,山脈天生擁有一種對它們的嬰兒期的永恆記憶,——先知在他的預言中說過的那種嬰兒期:「我看見大地,瞧!它是無形和空虛的,天上也沒有光。我看見山脈,瞧!它們在顫抖;所有的山脈都在輕輕移動[74]。」

  站在那麼遠我們可以看出那些高貴的岩石結構明顯、典型的象徵意義。這種結構所用的材料同樣是重要的。必須永遠記住,高山的這些物質是很硬的,以至於它們可以抬高到最壯麗的形式,並保持這種形式;而且這種硬度使它能夠成為一種很難被農民打成日常使用的必需的塊狀的物質。農民通常會被迫收集那些山脈讓自己的山脊自然風化形成的殘骸,去建築自己的房屋和花園的牆體:而且如果這些碎片實在不規則的話,用它們來修建安全的建築就會花費很多勞動和要求高超的技巧。但是雲母層的扁平排列形式總使岩石分裂成扁平的碎片,幾乎不用花費任何勞動就可以把它們砌入牆中,並安全地躺在牆體中,還可以作為鋪屋頂的薄片,因為它們輕巧、寬闊,又沒有缺口;當從旁邊插入地下時,還可以當籬笆;或者平鋪,充當鋪路石。

  接下來:無論什麼時候岩石分裂成完全沒有規則的碎片,它們形成的瓦礫堆不僅特別難以從上面行走,而且那些碎片的接觸點是那麼少,從而使水可以從它們的縫隙中輕鬆流向遠方,結果很多很多年以後它們自己才能夠穩固下來,長出哪怕一點點植被,石質鬆軟的地方不久就會被磨損掉,所以不規則的形式並不重要,但是堅硬的結晶體除了可能分裂成扁平的碎片,它們留下的廢墟幾個世紀都會成為無法通過的荒蕪之地。單片的扁平形狀阻礙了它的磨損,它允許——幾乎必然要求它們的碎片彼此相當緊密地結合成一塊,因此它們變得相對容易行走,不容易被水浸透,即能保持表面的濕潤,又能保護植被的種子。

  就山脈的可居住而言,還有一個幾乎同樣重要的結果。當石頭結合形成圓形的成塊岩石,就像一對榛子果,小小的力量有時也會攪動它們的平衡;一旦它動起來的時候,長方形結構、較重的碎片就會沿著即使不是很陡的斜坡轟然而下,帶著致命增長不可獲取的動力。但是當石頭平放時,就像死去的樹葉那樣,很難讓任何一塊岩石的一邊傾斜,以便使其運動起來;即使運動起來,也只是滑動,而不是滾動,遇到第一個阻礙就會停下來,一邊著地斜倚著障礙物,或者像一把斧子一樣,在剛開始下落的地方陷入草皮中。如果不是仁慈的神諭讓板岩結晶體分裂成扁平的碎片,從山的側面不停下落的石頭將使大山脈中許多地點根本無法居住,而實際上現在是相對安全的。

  這種形式的裂縫在山中,以及前景的石頭中形成的生動性面貌,我們不久即將討論到;至於材料的用途,不需進一步注意,這些條狀岩石,按照它們想要的分裂方式,當然被弄得不適合雕刻,以及幾乎所有的藝術用途:可以使它們供農民方便建造農舍的特徵使它們不再能夠用來修建更精美的建築。一個非常大的好處是確保了它們所構成風景的完整性,即很少被採石破壞。一個採石場通常會毀掉整個阿爾卑斯山的風光;例如博羅明群島所在的可愛的瑪吉奧萊湖海灣,很大一部分景致就被其西岸上的一塊粉紅色花崗岩採石場留下的疤痕毀掉了;查莫尼本身也失去了它的某些最可愛的岩石風景,那是從高處的山頂上落下的大石頭的不幸發現造成的,那些石頭靜靜地躺在山上的松樹中,在山中修建新的旅店時,可以用來建造門楣和門柱。但是板岩結晶體,儘管有時包含有用的礦物,幾乎從未當成石頭開採過;它們構成的風景很少受到人類的打攪,總的來說保留下來了它們悲傷的力量或單純的崇高的寧靜。它們自己的岩塊色彩,當剛打碎時,幾乎跟緊密結晶體的色彩一樣:但是在礦脈和包含礦物的區域上則有多得多的變化,而且通常含有更多的鐵,使其暴露的一面帶上了一種棕色或金黃色,結果這些岩石是山區發現的岩石中最亮的。它們還能比花崗岩更快形成植被所需的土壤,一種更能產的土壤,總的來說,好像意圖要莊嚴和美麗的特徵結合起來,並構成大地展現在人類眼前的最可愛和最崇高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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