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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空

2024-10-03 21:32:04 作者: [英]約翰·羅斯金著;張璘等譯

  正如上一章結束的時候闡明的那樣,我們現在接手的任務是盡最大可能去確定不同物體的自然美對人的思想應該產生的影響,以及特納所理解和傳播的這種美的本質和真正影響的程度。[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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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插圖的方便我打算從山脈開始;但是按照思維的正確順序首先應該考慮雲;而且我認為最好在中間這一章中,對我們已經逐漸加強的、對作為現代藝術特徵的神秘性的熱愛的辯護有關的一系列理由,能像我希望的那樣做出一個結論;而且以一種最終的權威結論表明這些雲是崇高的事物,它們的造物主是帶著怎樣的一種感情希望我們凝視這些雲。

  對任何頭腦最簡單的讀者來講,《創世記》第一章中關於上帝造物的階段的敘述都是一清二楚和可理解的,不過關於第二天工作的陳述例外,我認為這一陳述被沒有努力去理解它的讀者忽略了;頭腦簡單和虔誠的讀者則把它看成一種崇高的神秘性,一種沒有可能理解的東西,但是這一章中的其它部分都沒有神秘可言,在我看來做出結論說這兒暗含任何神秘性都是不公平的。這一章對我們來說應該特別有趣,因為它是給天空命名的《聖經》中的第一節,而且也是「天空」這個詞唯一得到確定解釋的一節,天空這個詞對我們理解聖經中最寶貴的允諾至關重要[45]。

  因此讓我們看一下,通過對這一節和這個詞出現的其它節比較仔細地比較,我們是否能夠像理解其他各節一樣清楚的理解這一章中的這一部分。

  首先英語單詞「Firmament」本身是含混不清和毫無用處的;因為除了作為天空的同義詞我們再也不會使用它——它無法向我們傳達任何其它清楚的觀念;因管由於我們對這一節的熟悉會設想它是有意義的,但在現實中它並沒有其它的意義和價值,除了用在下文中「神說,諸水之間要有些什麼,神稱那東西為天。」

  但是旁邊的註解文字「Expansion」卻有明確的價值;而且下面的陳述「神說,諸水之間要有空氣,神稱空氣為天。」也有著可理解的意義。

  接受了這個詞語的隱含意義,接下來我們要問在諸水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遼闊區域可以用天空這個詞來描述。彌爾頓採用了「Expanse[46]」這個詞,但是他的理解是指環繞在地球周圍的空氣整體。然而據我們所知,在空氣之外的太空領域中並沒有水;因此關於水和水之間的分割的表達變得毫無價值。

  現在就全章來說,我們必須時刻牢記,它是用來指導全人類的而不是僅僅指導有學問的讀者;因此最簡單、最自然的闡釋通常最有可能是正確的。不懂科學的讀者不大了解大氣環繞地球的方式,但我可以想像當雨在遠處落下,他仰望天空看見大雨降落時雲層底部的水平線,幾乎不可能不立刻輕而易舉地理解「諸水之間的空氣」這些詞的含義。而且在理解了這一層含義之後,他繼續去搞清楚它的精確含義時,如果他曾經注意到雲的任何本質的東西,將立刻發現,雲層底部的水平線實際上非常嚴肅和嚴格地區分著「水與水,」也就是說把集中和實際的水,跟分散在空氣中的水區分開來;或者說是把降落和流動的水與那些上升的和飄浮的水區分開。接下來如果我們試圖從神學上解釋「Heaven」這個詞的含義,研究雲是否被說成是神的棲息地,我們發現神顯靈在以色列人面前時就是以一柱雲的方式;在西奈現出真身為一柱雲;坐在仁慈座上的一柱雲中;當接受崇拜時把索羅門教堂裝滿了雲;乘著一塊大雲去見以西結;在橄欖山上,神當著門徒的面走進一朵雲;而且又以同樣的方式返回最後審判。「看哪,他駕雲降臨。眾目要看見他。」 「那時他們要看見人子有大能力,大榮耀,駕雲降臨。」 「他以黑暗為藏身之處,以水的黑暗,天空的厚雲,為他四圍的行宮。」[47]而且在那些非常清楚地展示神的威力的《詩篇》中,「clouds」和 「heavens」是可以互換的兩個詞:「他又使天下垂,親自降臨。耶和華阿,你的慈愛,上及諸天。你的信實,達到穹蒼。」另一處是,「你們要將能力歸給神。他的威榮在以色列之上,他的能力是在穹蒼。」還有一處,「雲中倒出水來。天空發出響聲。」再引一處,「天空和黑暗環繞在你的四周,公義和公平,是你寶座的根基。天空宣揚著你的正義,所有的人都看見了你的榮光。」

  在所有這些章節中的意義都根本不可能產生誤解。我們太傾向於把它們僅僅看成是崇高和模糊的意象,因此漸漸地就失去了對它們的生命和活力的理解。例如,「他又使天下垂」這句話在我看來,就被許多讀者理解成了一種華麗的誇張,對該表達法出現其中的《詩篇》的作者來說,與某些神的力量的某些獨特和可怕的展示有關。但是這句話要麼意思明白易懂,要麼沒有意思,如果根據「Heavens」這個詞來理解環繞在地球周圍的無盡圓形空間,「使天下垂」這種說法不管怎樣光輝都毫無意義;無限的空間不可能彎曲或下垂。然而如果根據「Heavens」這個詞來理解地球上雲的面紗,它既不算誇大其詞,也不算模糊不清;它是純粹、簡單明了和精確的真理,它描寫了神不是以某種獨特的方式向大衛顯身,而是用我們現在每天還都能親眼看見的方式來顯身。通過按照詞語的樸素意義理解它們,就會使我們直接感受到神的存在,每當風雲踏上自己的行程,神就實現了站在我們身邊的目的;然而,按照模糊不準確的含義理解這些詞,我們就使神的出現這樣的觀念遠離了我們,進入了一個我們既看不見又不了解的區域:漸漸就失去了對「用彩云為車輦」的活生生的神的親身感受,我們通過文雅的自我闡釋開始模模糊糊的懷疑,遙遠地方的神是否活躍、那神的居所是是否不可想像,消失在多種多樣的形式主義的自然規律中。

  所有這種類型的錯誤——在今天我們將不斷落入這種可悲的危險中——其根源都在於一種錯誤的觀念,人可以「通過尋找發現上帝——發現走向完美的上帝;」也就是說通過推理的過程和科學的積累,能夠用比相對無知的狀態層次更高和更準確的方式,來理解神的本質;然而從亘古到未來,神向芸芸眾生顯靈的方式很清楚都必須是一種簡單的方式,以便所有的芸芸眾生都能理解,不管是受過教育的還是沒有受過教育的、不管是能力低下的還是能力很大的,造物主的交流都必須面對全體成員;達到這樣交流的一定不是依賴信徒的天文學知識,而是依賴他們的人類心靈。為了使這種交流成為可能,神已經走下他的寶座,不僅以聖子的身份,賦予了自己一種血肉之軀的面貌,而且以聖父的身份,賦予了自己一種人類思維的形式,而且通過親口發布命令,使我們能夠簡單清楚地把他構想成一位可親可愛的父親和朋友——一個可以一起散步和可以一起思考問題的人,可以被我們的殷勤款待感動的、,可以被我們的反叛激怒的、可以被我們的冷漠疏遠的、可以為我們的愛幸福的、可以為我們的勞動榮光的人;而且在所有創造的威力和變化中,可以活生生顯現在我們面前。這種對神的觀念是孩子都會有的,顯然又是唯一具有普遍性的觀念,因此也是唯一可以讓我們感到真實的觀念。一旦在我們傲慢的心中拒絕接受神的屈尊,不是希望他俯身握住我們的手,而是期望他站在自己的榮光中起身而去,——我們期望站在比我們的同伴人類知識高那麼一兩粒灰塵的地方,就能夠看到造物主的起身,——上帝真的聽了我們的話;他起身離去,帶著他自己的不可見的和不可想像的光輝,他以跟我們不同的方式向前走去,隱退到並非我們所能思考的思想中;孤獨地留下了我們。我們立刻就會自負地說,「上帝是不存在的。」

  因此我真希望能聽到神自己對創世記的講述,希望一個頭腦簡單的人在有限的人類知識和想像的範圍內也能聽得懂;當我發現天空和大地總是被說成是具有某種等同關係(「天地萬物都造齊了。」),我會立刻放棄把「天空」這個詞看成是指示有無數個世界構成的無限空間的所有觀念;因為在那些無限的天空和沙粒之間,不僅大地而且太陽本身包括整個太陽系都與天空有關,不可能推導出平等或比較的關係。但是我認為天空的含義是指,跟我們的星球具有平等夥伴關係的那部分創造;我理解「天被捲起,就像書卷」跟「有形質的都要被烈火銷化:[48]」是相等或相當的毀滅,而且我理解蒼穹的構成,就跟人類的關係來講,是指天空最精彩的布告;——布告說,因為巨大的水平面在地球上形成,所以水平面也將延伸到高空中,天空的表面與海洋的表面相呼應;而且這一高層的和天上的平面好像也是由本質光輝的水構成,不再去熄滅火焰,而是在它們的胸膛中盛滿了火焰,除了在風吹起它們或岩石崩裂時,不再低語,而是帶著自己的聲音在一極到另一極之間彼此呼應;不再受到確立的海岸的限制,而是被不變的隧道指引,但又像一群群天使快樂地前行,在高高的山上選擇自己的營地;不再總是向下急沖,一動就摔倒,也不再迷失在沒有光的無底深淵中,而是用振動翅膀飛到東飛到西,給遙遠的無極罩上種種色彩,其中的線條是紫色的和猩紅的,裝飾物則放出火焰。

  我相信這就是蒼穹的布告;在這些近似天空的實體中間,神好像試圖讓我們直接感受他關愛我們,對我們進行裁判和祝福我們的存在。「在神的面前,地震天漏。」「他確實把弓插入了天空,」因此在每一根垂下的雨柱所發出的聲音中,都再一次迴響著他永恆之愛的承諾。「神在其間為太陽安設帳幕;」它燃燒的火球,如果沒有天空,看起來只會像空虛的黑暗中一個無法忍受的、灼熱的圓圈,憑藉著天空它的周圍戴上了燦爛的光輝,還有很多調解員給它降溫;憑藉著雲天,早晨給神的車輦鋪下了一條金光大道;憑藉著雲天,中午給神的蒞臨建造了一座充滿了光輝的殿堂;憑藉著雲天,傍晚給神的聖殿披上了一層紫色的面紗;憑藉著天空的迷霧,它不安定的光被分開了,激烈的分離平息了,變成了到處充滿鮮花的柔和的藍色,變成了山脈在暢飲黎明的洪流時燃燒著的暈紅。在無法忍受的太陽與人相處的臨時住所里,透過天空的陰影,神站在天空的寶座上,似乎提出願意減少自己的光輝。神作為所有世界的造物主,以及永恆的主人,我們不可能看見他;但是,作為大地的裁判和人類保護者,那些天空實際上是他的住所。「什麼誓都不可起,不可指著天起誓,因為天是神的座位;也不可指著地,因為地是神的腳凳。」那些有成效的大雨和承情的陰影來往穿梭,那些建造在地平線周圍的銀色的宮殿圖景,以及呼嘯的風和危險的雷,和五彩的長袍與分裂的陽光,都僅僅是為了增加那句簡單的話,「我們在天之父」,在我們內心的接受程度、清晰度以及親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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