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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20:46:39
作者: 姚鄂梅
第二天,剛一起床,馬力就從早報上得知,騰雲公司昨晚著火了,從公司燒起,連著燒掉了三四家店鋪。他正想跟父親說這件事,抬頭一看,父親早就不在家裡了。
很多人都在議論這個消息,細一聽,大致就一個聲音:這是有人故意縱火,前段時間,騰雲公司不是在電視上曝過光嗎,7肯定有人自感不妙,乾脆一把火燒光,讓你了川{麼也查不到。
馬力一整天無法專心上班,到處找報紙來看,所有關於騰雲失火的報導都剪下來,擺在一起,比對著看,對口徑不一致的地方仔細分析,試圖從中揣摩真相。
也許是她乾的,他興奮地得出這樣的結論。她終於要反抗了,她終於決定不再聽命於他了。
隔了兩天,報紙上再次登出騰雲的消息公司離奇失火,經理不知去向。
馬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情不自禁地為她歡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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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又爆出條大新聞來:騰雲公司的帳本並沒有被燒掉,它神奇地出現在相關部門案頭,廖明遠的名字赫然登記在股東一欄上,另有一張明細帳頁,詳細記錄著廖明遠歷次分得的紅利,數額巨大,完全不像紅利的面孔。一頁一頁翻下去,很快就出現更大的新聞,廖明遠的股金,除了最初那一筆是現金入帳,後來追加的投資,竟然是用財務公司的小額貸款轉充的。除此以外,為達到以次充好牟取暴利的目的,騰雲公司僅在排水板一個項目上,向有關部門行賄的數字就相當驚人。
情況對廖明遠越來越不利。有人開始懷疑公司失火與他有關,眼看即將暴露,故意縱火,而公司另有良心不泯的人,看出了廖的苗頭,早早轉移了帳本,這才使真相大白。有人甚至懷疑,經理騰芸已慘遭毒手。
馬力一天數次給他打電話,均無人接聽,難道他已經進去了?去問父親,父親說:「不可能,我剛剛問過,他們還沒動手呢。」
馬力有點疑惑,父親的語氣似乎有點不對,好朋友出事,他卻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又一想,也有道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他打起精神來,為朋友兩肋插刀。
這天晚上,很晚了,有人在外面敲門,馬力正要披著衣服去開門,父親出現在臥室門口,「你去睡,我來。」他對馬力說。父親衣著整齊,臉上毫無睡意。
後來他回憶,父親好像知道廖伯伯要來,所以連睡衣都沒換,一直在等他。
「馬力睡了吧?」
「睡了。」
「很好,不要把孩子吵醒。」
杯碟相碰的聲音。廖伯伯說:「不要,我不喝茶,我有話說。」
卻很長時間沒有聲音。過後,還是父親先開口了。
「現在到什麼程度了?」
「你是關心這事的進度,還是關心我的安危?」
「大哥!」
「工作組今天找我談話了,真是莫名其妙,荒唐至極,我是股東沒錯,但什麼貸款轉充股金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公司里的人背著我乾的,我好歹也是個老財政,我要真想這麼幹,也會想個高明點的辦法,絕不會做出這種沒水平的事。我分過紅利沒錯,但根本就沒有那麼多錢,也沒有那麼多次,統統都不對。他們要我找證據,可那個女人失蹤了,公司被人一把火燒了,我上哪裡去找證據,我是活活被人陷害了。還懷疑我縱火!真是可笑,我像那種使下三爛手段的人嗎,幸虧我有證人,我們昨晚不是在一起喝酒嗎,這幾天他們會來找你的,到時候你可得好好給我作證。」
「他們應該不會找我做證吧,誰不知道我倆關係不一般。」
「你什麼意思。」
「我擔心我說了也白說,倒讓人家覺得我們在合謀。」
「難道你要袖手旁觀?」
「大哥你怎麼糊塗了,我出面真的沒用,公司著火不過是個引線,股金、分紅也不是主要問題,真正引爆的是你的公司在高速路上的事啊。滕芸還在的話,她可以給你擋一部分,可她現在失蹤了,這就對你不利了。」
「我的推測果然沒有錯,我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搞鬼,但我就是沒敢往你身上想,現在我明白了,那個該死的公司,是專門為我設計的吧,那個可惡的女人,也是你指使的吧,還有,前段時間的財務公司拆借風波,也是你預料當中的吧,我差點忘了創辦財務公司也是你的主意。財務公司的事沒把我整垮,馬上又上演了這第二出。在任何人面前,我都沒這麼弱智,唯獨你,唯獨在你馬三翔面前……我像信任我自己一樣信任你,結果……」
「說到信任,我也曾經非常非常信任大哥。」
「有可能,特別是當你還沒洗盡腿上的泥巴時,你對我豈止是信任。」
「你別忘了,最初是我對你有恩,要不是我,你早就不知到哪裡轉世投胎去了。」
「我後來為你做的事,報答七條救命之恩都嫌多。」
「是,我承認你幫過我很多次,給過我很多機會,而且,你給我的機會,我一個也沒有浪費掉,你給我的是一,回過身我就能把它變成十,表面上你替我高興,內心深處妒嫉得發瘋,如果你給我一,我不是拿不穩,就是讓它打折了,縮水了,你心裡可能會好受一點,我說得沒錯吧!」
「我妒嫉你,這可真是新鮮,你倒說說看,你哪一點值得我妒嫉。」
「比方說,我是抹不上牆的稀泥巴,只配在醬品廠老老實實當工人,比方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到了銀行,也只能按部就班當個不起眼的小職員,比方說,我的老婆既不中看也不中用,還一天到晚病病歪歪,比方說,我的孩子們都平庸無奇,絕無可能超過他們的父輩,再比方說……」
「行了行了,就算你很有能耐,平步青雲,就算你家庭幸福,生活蒸蒸日上,我又有哪點不如你呢,我又何曾羨慕過你呢。」
「不瞞你說,這是我思考了很多年,度過了無數個不眠之夜,才得出的結論,不然我無法理解你的某些行為。」
「哈哈,難道我挖過你的祖墳?」
「只有祖墳不可冒犯嗎,老婆也一樣是不可冒犯的,你聽明白了吧,我不想多說,只想點到為止。」
「怎麼樣,心服口服了吧2
「明白了,你逼死了她,又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就把怨氣全都撒到我頭上,以此來減輕自己的罪責。不過,就算我下了地獄,你心裡的包袱真的就能卸下來嗎,我告訴你,我中你的計,我去領受屬於我的懲罰,只能消解我心裡的內疚,你仍然無法解脫,屬於你的審判還在那裡等著你。」
「你剛才說你內疚,你真的只有內疚嗎。」
「起碼,我沒有像你那樣,踩著死人的骨頭向上爬,那才是罪過。那樣的罪過,最終會得到審判的。」
「我現在真的後悔當初沒有提著菜刀去把你砍翻,我後悔自己一忍再忍,我發現與其送你去坐牢,遠遠不如看著你在我刀下呻吟來得痛快。」
「如果你那樣做了,我反倒會對你有點尊重,我鄙視那些為了自己的利益,儘管心裡恨得牙痒痒,表面上卻虛情假意大哥長大哥短的下賤行為。」
「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明明心裡有鬼,卻要裝得跟沒事一樣,無恥之徒!」
「那也是你逼著我裝的,人家熱臉湊過來,我不能給他一個冷屁股。」
「你想出口惡氣就儘量出吧,反正過幾天就沒這個機會了。」
馬力聽見外面越說越激烈,拉開門走了出來。
父親回身看了他一眼,厲聲呵斥道:「出來幹什麼?睡你的覺去。」
廖伯伯看了看縮回頭去的馬力,突然笑了。「算了,我認栽,就當我不是廖明遠,就當我是那個農夫,活該被你這條毒蛇咬一口。」
「我不是毒蛇,我分得清好壞,還記得前幾天我們喝酒時說過的話嗎?我會幫你照顧武姐,也會幫你照顧你的老母親,我已決定馬上把她們送到一個溫泉山莊去療養。你對我的好,我記得清清楚楚,該回報的,一針一線我都要回報。」
「你以為我會感謝你嗎?你哭的時候還在後頭呢,我今天沒心情跟你說,我們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