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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文強:「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這個海就是台灣海峽……看我以後的行動吧。」

2024-10-03 20:03:04 作者: 黃濟人

  全國政協委員名單在《人民日報》公布了。按照通常的比例,一百萬人當中產生一個全國政協委員。可是在文史專員辦公室,這裡所有的文史專員都當上了全國政協委員。聞訊而來的新華社記者問文強:「這次你們當選的委員有多少?」文強伸手比畫道:「八個。我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記者笑了,又問:「此話甚好,但不知此話怎講?」文強回答得很嚴肅:「這個海就是台灣海峽。為了實現國家統一大業,我們會各自努力,共同奮鬥!」記者評價說:「你的回答體現了文史專員的抱負,政協委員的胸懷。」文強笑道:「你不要先表揚我,看看我以後的行動吧。」

  雷厲風行,是文強的個性。在全國政協六屆一次會議上,他碰見了從美國探親歸來的宋希濂。宋希濂談到在華盛頓,他與蔡文治、李默庵、侯鏡如共同發起成立了黃埔同學聯誼會的事情,也談到他所知道的台北黃埔同學會以及這個同學會在洛杉磯、舊金山等地設立了分支機構的情況。文強不屑一顧地道:「我不管哪裡的同學會,黃埔在廣州,在大陸。黃埔同學會的宗旨不是要黃埔同學團結起來麼?黃埔同學絕大多數在大陸,所以呀,只有在北京成立的黃埔同學會才名副其實,眾望所歸。」宋希濂同意文強的說法,但,「問題是北京沒有這個組織呀!」文強笑道:「你宋大哥在美國如魚得水,回到祖國反而踟躇不前了。我看你在國外待了五年,對國內的認識還停留在五年前的水平上。現在輕工產品都時興出口轉內銷,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成立北京黃埔同學會呢?再者說了,如果北京已經有了這個組織,還需要我們這些政協委員來建言獻策嗎?」宋希濂大受啟發:「與其成立北京黃埔同學會,不如成立全國黃埔同學會!這樣更可以像戰場那樣,在前沿陣地設立指揮機構,發號施令,一統三軍!」文強反倒被宋希濂的情緒感染了:「不瞞宋大哥說,我原本對黃埔同學這四個字是心有餘悸的。林彪事件發生後,專案組來功德林提審我,問我這個當年和林彪睡上下鋪的黃埔四期同班同學,和他是否有過合作。那自然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荒唐的歲月,荒唐的問題。我回答說,我要是和他有合作關係,我也應該摔死在溫都爾汗了。專案組一聽大怒,把我押進單間關了整整半年。現在,當然是另一個世界了。英雄自有用武之地,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就像你說的那樣,索性大幹一場!」

  會議期間,文強起草了《關於成立全國黃埔同學會》的議案。這個議案的領銜人是宋希濂,聯名的除了文強,還有在京的所有文史專員。議案通過以後,通過投票選舉,文強當選為全國黃埔同學會理事。事隔不久,北京黃埔同學會成立。籌備會上,在京的黃埔同學六百多人濟濟一堂,商定以得票多少推選會長。投票結果,文強票數最多,理應出任會長之職。可是成立大會上,他把這個職務辭掉了。「你們肯定會問我是什麼原因。」文強在會上發言說,「先講次要的原因:我是文史專員,又是民革中央委員,還是民革中央監察委員,身兼數職,對於我這個八旬老人來說,肯定精力不濟。再講主要的原因:北京黃埔同學會當中,有不少解放軍將領,他們都是共產黨員,而我只是愛國人士。我們的會長應該是黨內的同志,這樣才能確保按照黨的政策辦事,真正把同學會的工作,納入到對台工作的軌道上來。至於我,能夠奉陪末座就不勝榮幸啦!」在全場的掌聲中,文強出任了北京黃埔同學會第一副會長。

  會長是文強在淮海戰役中的對手。文強在國民黨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擔任中將副參謀長的時候,這位會長在解放軍華東部隊擔任副軍長兼參謀長。他們昔日不曾見面,今天成了朋友,而關於戰爭的話題,常常讓他們喋喋不休。甘當小學生的卻是這位會長,那日他登門拜訪文強,進屋就說:「《淮海戰役親歷記》看完了,還是有些事情沒搞清楚。順便給這本書提點意見:戰場內寫得多,戰場外寫得少;戰略上寫得多,戰術上寫得少;還有就是過程寫得多,細節寫得少。」文強給會長沏了茶:「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嘛。這樣好不好?你問我答,看能不能撥開雲霧,讓你看見五老峰。」「那是最好,正合我意。」會長翻開筆記本,上面居然全是準備提出的問題。

  文強有問必答。關於徐州「剿總」這個機構的設立,他告訴會長,徐州「剿總」是繼東北、華北兩個「剿總」的設立而出現的。那時陳誠系下台,何應欽系上台,又起用了一批老牌將領,顧祝同接替陳誠當了參謀總長,衛立煌出主東北,劉峙出主徐州。何應欽自美國回來後,出任國防部長,接替了白崇禧,權力大大超過陳誠、白崇禧分權而治的時期。可以說,徐州「剿總」是派系鬥爭的產物,如果把它比喻成閣樓,那麼它從開始建造時起便是傾斜的。

  關於劉峙是有名的敗軍之將,何以能得到蔣介石、何應欽的重用,文強個人的看法是,劉峙無能是真,但忠實可靠也不假。國民黨軍隊企圖挽回頹勢的時候,自上而下產生著頹廢的心態,那就是迷信。蔣介石認為久輸必贏,否極泰來,劉峙是個福將,再配上杜聿明這樣的戰將,淮海戰役必勝無疑。殊不料杜聿明也信風水。徐州「剿總」總部院子裡,四周有房屋,正中長著一棵樹。那日杜聿明坐在院內理髮,孫元良的部下走進來,直愣愣地望著那棵樹,喃喃自語道:不吉利呀不吉利!杜聿明問對方什麼意思。對方說,四四方方中間有棵樹,那不是困字麼!杜聿明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們會被圍困喲!於是立即派人把樹砍掉。文強告訴會長,最為迷信的要數邱清泉。這個國民黨第二兵團司令率部駐紮在商丘時,整日心事重重,惴惴不安,多次向徐州「剿總」提出請求,希望調離此地,另駐他方。杜聿明大惑不解,也大為震怒,命文強查清緣由,據實上報。緣由查清了,竟是因為商丘與「傷邱」同音,邱清泉認為閻王爺是衝著他來的。雖然邱清泉最後果然死在商丘附近,但文強當時是萬萬不敢以這個荒唐的緣由上報的……

  文強回答完畢,卻向會長提出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思考很久了,即我們北京黃埔同學會,能否辦一所黃埔大學以專門向年輕人講解歷史?這所大學的老師就是黃埔同學,這所大學的課文就是同學自己,因為每一位老師講的都是親身經歷,都是留給後人的精神財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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