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六盤山
2024-10-03 19:36:14
作者： 胡為雄著
一九三五年十月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
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捲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1958年作者自註：
蒼龍?蔣介石，不是日本人。因為當前全副精神要對付的是蔣不是日。
詩賦人生
1935年9月28日中央政治局在通渭的榜羅鎮召開常委會、決定將陝北作為落腳點以後，中央紅軍北進擊破敵人的武（山）漳（縣）封鎖線，接著涉渭河，又破會（寧）靜（寧）封鎖線，進抵六盤山南部的單家集（在今寧夏西吉縣），進而再破敵人以六盤山為天然障礙的平（涼）固（原）封鎖線，直抵六盤山西麓。10月7日上午，紅軍行軍青石嘴，發現敵情，遂對敵包抄圍攻，激戰三個多小時後，殲敵兩個連。當天下午，紅軍一鼓作氣登上了長征途中最後一座高山——六盤山。六盤山地跨甘陝兩省，自古有「峰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之稱，為兵家必爭之地。
毛澤東與眾紅軍將士登上六盤山頂，邊走邊觀賞山色風光，雜以說古道今。時秋高氣爽，氣候宜人，在越過一道山口之後，毛澤東轉過身揮手招呼戰士們說：「休息一會兒吧！」他坐在一塊石頭上，用右手摘下軍帽，伸開雙腿，眺望著遠方。只見高高的藍天，飄散著淡淡雲絲。一群南飛大雁，消失在天際。獵獵西風，舒捲起在盤山道上行軍人打起的紅旗。好一派戰地風光！毛澤東此時詩興頓生，為激勵士氣，滿懷豪情地唱出一首長征歌謠：
天高雲淡，
望斷南歸雁，
不到長城非好漢！
同志們，屈指行程已二萬！
同志們，屈指行程已二萬！
六盤山呀山高峰，
赤旗漫捲西風。
今日得著長纓，
同志們，何時縛住蒼龍？
同志們，何時縛住蒼龍？
毛澤東的這首歌謠，表露了他在長征即將結束之際，將以陝北為革命根據地東山再起，以推翻蔣介石的獨裁統治為目的的壯志雄心。歌謠雖然琅琅上口，骨架卻是古詞《清平樂》。
此歌謠一出，不僅在紅軍及後來的八路軍、新四軍中流行，亦在國民黨統治區中那些追求進步的文學愛好者中傳播。
這首詞最早的手跡是1938年11月毛澤東在延安書贈李公朴留下的。《李公朴紀念文集》書中的插頁收錄有該手跡。1941年12月5日，上海出版的文學刊物《奔流新集之二·橫眉》首次在日本侵略軍占領區披露了這首詞。不過，詞中的「二萬」誤作為「兩萬」，「高峰」誤作為「峰火」。1942年8月1日，《淮海報》副刊以《長征謠》為題將這首詞刊出。1947年8月1日的《戰友報》、1948年7月1日出版的《知識》雜誌亦刊登過這首詞。1949年8月2日，上海《解放日報》發表毛澤東的這一作品時，使用的詞牌《清平樂》，全詞內容就是今天所讀到的。可見，《清平樂·六盤山》這首既壯且美的詞，是與《長征謠》同體的。從《長征謠》到《清平樂》，雖然有字句上較大的削減和改動，但無內容上的實質變化。只不過將重複出現的呼語「同志們」刪去，將重複句「屈指行程已二萬」和「何時縛住蒼龍」各保留為一。句中，除將「屈指行程已二萬」的「已」字刪掉以符合詞的格律外，還將「望斷南歸雁」的「歸」字改為「飛」字，將「赤旗漫捲西風」的「赤旗」改為「紅旗」，將「今日得著長纓」改為「今日長纓在手」。不過，毛澤東對這首詞留下了多達十幅的手書。其中「紅旗漫捲西風」句，有七幅作「旄頭漫捲西風」；「何時縛住蒼龍」句，亦有七幅作「何時縛取蒼龍」，但有一幅作「他年縛住蒼龍」。1957年1月《詩刊》創刊號發表此詞時，毛澤東把詞中「紅旗漫捲西風」句的「紅旗」改為「旄頭」。1961年9月，應寧夏同志之囑書寫此詞時，毛澤東又將「旄頭」改為「紅旗」（其手書影印於當時的《寧夏日報》）。
然而，對於這首詞創作的時間和地點存在不同說法。據毛澤東的警衛員陳昌奉回憶：「1935年12月的一天，毛主席沒有開會，也沒有看書，靜靜地坐在桌前，反覆吟誦，揮筆寫出了《清平樂·六盤山》。」（見《解放軍報》1986年12月28日李敏傑的文章。）而據《讀書》1993年第8期所載的郁之的文章，《清平樂·六盤山》這首詞並不是寫在長征途中：「楊靜仁曾當面問過毛主席，《清平樂·六盤山》這首詞是否長征途中所寫。毛主席說，長征千難萬險，哪裡有時間寫！這是在延安感懷長征的情景時寫的。」儘管這些各有說法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清平樂·六盤山》經歷了一個較長的創作過程。
注釋
六盤山?即六盤山脈，又叫隴山，北起寧夏海原縣境，南抵渭河峽谷。大部在寧夏回族自治區固原地區，其南脈延伸到甘肅省的平涼、天水，直至陝西省的寶雞地區。六盤山脈由兩列近似南北走向的平行山脈組成，東列平均海拔高度2200米，最高峰接近2500米。西列為主脈，山峰海拔多在2700米以上，主峰2900餘米。
望斷南歸雁?唐代王維《寄荊州張丞相》詩中有句：「目盡南飛雁。」
長城?萬里長城的中段橫貫陝西省北部。作者以長城借指長征的目的地。
蒼龍?星象名。我國古天文學文獻中，把星象分為五大區，中宮北極，有太一、天一和陰德；東宮為蒼龍，南宮為朱鳥，西宮為白虎，北宮為玄武。蒼龍、朱鳥、白虎、玄武這四象各由七宿組成，共二十八宿。東宮蒼龍由角、亢、氐、房、心、尾、箕這七宿構成像龍一樣的星象，故稱。詩中作者用以指蔣介石。
意會
高高藍天，淡淡雲絲，南飛的秋雁，飄卷的紅旗，一派詩情畫意。越過六盤山，長征便要結束，新的局面即將開始。縱然要經歷一千次臥薪嘗膽，那與世爭雄的夙願空前強烈地湧上心來，終於發出了「何時縛住蒼龍」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