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窮大手，又是窮大手！」明天罡聽歐陽志學匯報這走訪趙文英情況，憤然道，「漏網之魚，一條害魚。」

  

  「參與犯罪的還有一個人。」歐陽志學說，「綽號叫小六子。」

  小六子大家耳熟，打仗鬥毆出名，近兩年沒有犯罪記錄，白鰱變成鯽魚，輕易不浮出水面[1]。在刑警支隊長心裡，小六子就是一條鯽魚，它仍在原有的生存狀態中絲毫沒改變，為逃避打擊輕易不浮上水面。這麼說吧，小六子一天都沒逃出警方視線。

  「小禿，小六子做什麼（案）沒有？」碎屍命案發生後，明天罡找過小禿──警方剛剛發展的線人，出於小禿的安全考慮，只他一個人單線跟線人聯繫。

  「沒有。」

  「最近他沒召集你們？」

  「沒有。」

  小禿只是小六子手下一員，在「歇歇腳」足療館當保安，小六子安排的。「6·16碎屍案」假如是他們做的，參與的人員也不會太多，起碼小禿沒參加，不然他早來通風報信。

  「受害人講禍起小六子，他們在長途汽車上邂逅……」歐陽志學講了事情經過，「趙文英介紹人試藥，得罪了窮大手。」

  挑斷腳筋致人殘廢的兇手是窮大手，兩起案子同時指向他，專案指揮部準備開會研究抓捕窮大手，什麼時候抓，怎樣抓，歐陽志學沒參加會議，他繼續執行他的特殊任務。

  「祁雨燕講他們試藥的醫院韃子香，多個疑點匯聚到哪裡。」明天罡說，疑點中最突出的是賈明哲的手術時間、所需的供體、烏米被殺肝臟失蹤，都巧合到一起了嗎？一個富翁挑選了一家小醫院做這樣大的手術不合常理，除非這家醫院有別的大院無法比擬的東西，顯然不是醫療技術，那是什麼呢？

  「供體，肝臟！」歐陽志學說，「參加那台手術的護士安佳，親手送供體到台上，她感覺肝臟鮮活在跳動，像似剛從活人身體上割下來。」

  「對，神鹿藥業集團總裁選擇在此院做移植，根本原因在此。」明天罡說，籠罩在碎屍命案周圍的疑雲迷霧正變得稀薄，刑警看到那個驚世血案的雛形，之所以稱雛形，許多疑團還要一層一層地剝開。可以肯定，一個人兩個人做不了這樣複雜的案子，殺一個人簡單，摘取一個人的器官，再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身上，不是殺人兇器所能完成的，至少需要外科醫生、手術台……龐大的殺人系統才能做了這個案子，康局同他制定的偵破方案正一步步實施，有公開的部分，也有秘密的部分，歐陽志學屬於秘密部分的部分，還有幾名刑警肩負特殊使命在密偵這個案子，他向歐陽志學下達了新的任務指令，「你去調查徐大慶和賈明哲的關係，考慮到你和徐大慶兒子徐詠時是同學，調查起來方便些。」

  「是，明隊。」

  歐陽志學走後，明天罡向康局長請示抓捕窮大手。

  「先將這個嫌疑人逮起來突審……」康局長同意，講到策略，以他挑斷趙文英腳筋理由抓他，拿下他的口供，再讓他供出「6·16碎屍案」的真相。

  「窮大手恐怕難啃。」

  「我親自審訊。」明天罡說。

  「審訊要秘密進行，」康局長說，「他充其量是個骨幹之一，元兇躲在幕後觀察我們的動作，不能打草驚蛇。」

  這個奇特的兇殺案的主謀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警方根據所掌握的材料，虛線條勾勒出個圖形，面目相當的模糊，窮大手肯定不是，他的能力做不了這個複雜案子，賈明哲本人是不是呢？目前沒證據證明他是主謀，還有誰呢？韃子香醫院的徐大慶？

  「那個醫生很可疑。」明天罡說。

  「關鍵？」

  「他是外科醫生，醫德不怎麼樣。」明天罡說。

  翁力匯報窮大手夜半去接觸關鍵後，派戴濤調查這個可疑的外科醫生，刑警最先到市中心醫院，醫政科長圓滑得像一條魚，沒說關鍵好也沒說關鍵壞，基本一無所獲。

  「你們辭退他的原因？」

  「無可奉告。」醫政科長說。

  「該人在院期間表現怎樣？」刑警問。

  「無話可說。」

  刑警問下去還是無什麼無什麼，無下去跟魚談話沒意義，他們離開醫院。尋到關鍵開診所的門市房，如今變成一家「兩元店」，走訪相鄰的店鋪，都表示沒來往，也沒去瞧過病什麼的。

  走訪走到死胡同，還剩下韃子香醫院，明隊叮囑輕易不要去，關鍵知道刑警問過他的情況，對破案不利。

  「找到他的同事……」戴濤在想走訪怎樣進行時，關鍵所在的轄區派出所提供了外科醫生的前妻住址，刑警順利找到她。

  「我跟冰冷的手術刀結婚三年。」關鍵的前妻的體驗有些怪，手術刀用來拉割的，嫁給它是怎麼樣滋味啊？她說，「整天戰戰兢兢，沒有安全感，別說什麼幸福感啦。」

  刑警驚奇目光看著曾經嫁給刀子的女人，而且是手術刀，對她的感覺永遠難真實理解。

  「你炒腰花，他一字一板地說炒腎臟。」關鍵前妻舉了一個飲食的例子，你可以以此推演數個細節：熘肥腸，說熘直腸；炒肚片，說炒胃……她說，「讓他說的我見這些東西就吐，日子還咋過？」

  是沒法過！刑警同情道。

  「還有些事我說不出口，」關鍵的前妻羞於啟齒，肯定是夫妻私密生活，外科醫生又使用了醫學術語，「不說啦，我告別了手術刀。」

  「他被醫院辭退，您知道？」刑警問。

  「後來知道的，私自做變性手術，將一個大姑娘變成了男人。」關鍵的前妻爆出新聞，之前醫院和關鍵自己都沒說到這一節，她說，「缺德嘛！姑娘的父母沖他要賠人，醫院將他開除，不是辭退。」

  指揮部決定暫不動這個醫生。

  [1]魚飼養在水裡分三層生活，鰱魚在最上層，鯉魚在中層，鯽魚在最下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