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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3 18:13:37 作者: 徐大輝

  陶奎元一家人聽馮八矬子講述鬍子綁票的經過,這是個不幸且超常理的事件,一般的說來鬍子儘量避免與兵警衝突,原因不言而喻,兵警有槍。

  「突然從樹林子裡鑽出鬍子,朝我們開槍……」馮八矬子說。

  「雙喜啊!」二姨太哭嚎,大太太和三姨太一旁解勸。

  馮八矬子和另一名警察大張太陽沒露臉兒就趕到了四平街,讀小學的陶雙喜還沒起床,學校放假接他回家。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和一名小學生在道里一家飯館用早餐,吃完李連貴燻肉大餅,哪兒疙瘩也沒去直接往回趕。

  「街里沒什麼可疑的人接近你們嗎?」陶奎元問,警察署長懷疑早有人盯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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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對沒有。我們馬不停蹄趕路,走到孤坨子,過林帶時馬被絆馬索撂倒,他們有十幾個人,看樣子早有埋伏。大張中彈……」馮八矬子詳細地講述道。

  「雙喜呢,傷著沒?」大太太關心被綁去的兒子,雙喜雖然不是她所生,她一輩子沒開懷(沒生育),雙喜是二姨太生的,她很疼愛那個孩子。

  「沒有,連根寒毛都沒碰倒。」馮八矬子說。

  「瞎白唬,你屁滾尿流地跑回來……你只顧自己的小命,把我兒子扔那兒不管啦。」二姨太著急自己的兒子,責罵馮八矬子道,「你的良心餵狗嗎?」

  馮八矬子無言可辯,沒能保護好陶家少爺是嚴重的失職,十幾個伏擊的鬍子,打又打不過他們,真的打起來,少爺的生命很危險。面對二姨太的責罵,他一臉的無辜。

  「放狗屁!」陶奎元斥責二姨太,認為手下人做的對,那種情形下不能和綁匪硬拼,激怒綁匪的結果不堪設想,他對二姨太說,「八矬子兄弟是那樣沒良心的人嗎?」

  「我失職,我該罵!」馮八矬子自責道。

  二姨太嗚嗚大哭,長一聲短一聲地呼喚兒子的名字,讓人聽來揪心。陶奎元聽不下去,揚揚手示意大太太扶她下去。

  「二妹,咱到三兒的屋裡去說話。」大太太哄她說。

  三姨太也說二姐,咱走,二姨太才哭啼啼地離開。

  「署長,我再沒良心,」馮八矬子覺得冤屈,嘟囔道,「也不至於丟下雙喜不管啊!」

  「老娘們兒的話你也當話聽?我要是聽她們的死了保准穿不上褲子。」陶奎元安慰他說。

  「我也是揀條命回來,那幾鬍子槍法那個准吶……總之他們是故意放了我,不然也和大張做伴兒去啦。」

  「你說他們故意放你?」陶奎元問。

  肯定是,鬍子的槍打在馮八矬子的腳下,帽子穿了兩個洞,想要他的命早要了,還能讓他逃脫?

  「他們當中有認識你的人,或親戚朋友什麼的,不忍心殺你。」陶奎元這樣說不是懷疑他什麼,而是想通過這一線索推測綁票的是不是熟人。

  馮八矬子一口咬定不是,板上釘釘的不是。

  「這?」鬍子放馮八矬子的目的令陶奎元費解。

  「他們是留我回來報信。」馮八矬子猜測鬍子槍口下放人的真正目的,也符合常理。

  「不好啦。」大太太慌張地進來,顫聲地說,「二兒她哭背過氣(昏厥)啦!」

  「掐她人中。」陶奎元不慌不忙,以往生活中二姨太時有此類事發生,她氣性大,他說,「去吧!」大太太轉身出去,他對馮八矬子道,「說你的,接著說。」

  「二姨太她?署長是不是過去……」

  「看什麼看,女人最大能耐就是號喪(哭),不用管她。」陶奎元說,「你接著說。」

  馮八矬子接著講述,一個鬍子離老遠喊:轉告你們署長,要想要兒子,兩天後,到亮子裡城東門口左邊那棵歪脖榆樹上臭咕咕(布穀鳥)窩裡取信,上面寫著我們的贖人條件。假若不按我們說的去做,動用警察什麼的,我們就撕票。

  「媽的,和我叫板。」陶奎元恨罵一句。

  「署長,千萬別戧著鬍子,流賊草寇啥事都做得出來。雙喜落在他們的手上,打緊是的設法救人。」馮八矬子出謀道,「鬍子驢性,得順毛摩挲,逼急了他們要撕票的呀。」

  「日他六舅!」陶奎元罵了一句,馮八矬子的話使他泄氣不少,鬍子是幹什麼的,既然敢綁你親人的票,就不怕你,撕票是家常便飯。只是一時咽不下這口窩饢氣,他憤怒道,「他們膽子也忒大了,綁票綁到的我頭上……你說我讓鬍子擺布,堂堂的民國警察署長乖乖地叫鬍子牽著牛鼻子走,豈有此理!」

  「當然,我們到四平街請警局派大隊人馬追剿鬍子,從魔掌中奪回雙喜,即張揚了警察之威,又解救出人質,是有可能。」馮八矬子話鋒一轉,「可但是,但可是,事怕萬一,鬍子狗急跳牆,撕了票怎麼辦?」

  「那我聽鬍子擺弄?」陶奎元無可奈何的樣子說,「八矬子你說我該怎麼辦?」

  「署長,先記著這筆帳,等贖回雙喜再說。」馮八矬子主張從長計議,得到陶奎元的認可。

  「我不便出頭露面,你去和鬍子周旋吧。」

  「署長放心,我一定寒毛不碰倒一根地將少爺領回來。」馮八矬子說,絕不是誇海口,他做得到。

  陶奎元走進二姨太的房間,她剛剛睡下,淚水還在眼角邊兒上濕著,他在她的身邊坐下來。

  「別打他!別打……」二姨太被噩夢嚇醒,驚叫起來,「別打,求求爺爺們……」

  陶奎元將二姨太擁在懷中,署長的雙臂很是有力量,女人感到有了依靠。

  「他爹。」二姨太漸漸安靜下來說,「我夢見他們打雙喜。」

  「怎麼會呢?你對鬍子不了解,他們不但不打他,還要好好待他,鬍子稱為養票。」他說。

  二姨太聽說鬍子給『票』上刑,剁手指頭,割耳朵……他們可別禍害咱雙喜啊!

  其實,鬍子使用此殘酷手段,那多是針對不肯贖票的人家,或是沒多少錢的人家。鬍子肯定把雙喜看成大價碼,自然要好好養著,他們叫養財神。你想想啊,給財神燒香磕頭不過來呢,還能虐待財神?

  丈夫把鬍子的風俗規矩講給她,二姨太的心稍許敞亮了些,說出心中的疑問:「你不派手下的人去找雙喜,為啥?」

  「八矬子說的對,不能大張旗鼓地救人。我們在明處,鬍子在暗處,他們見我們易,我們抓他們的影兒難……惹怒了鬍子,反倒有撕票的危險,棋高一招就是以靜制動。」

  「狗屁以靜制動,純粹是沒章程,干挺。」

  「怎麼是沒章程呢?明個兒我還要和八矬子進一步商議,想出最好的辦法……再說,鬍子比咱心裡還急,很快會找上門來。看他們提出什麼條件,咱們再下笊籬也不遲。」

  二姨太望眼黑咕隆咚的窗外說:「也不知雙喜今晚睡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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