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舒窈：你威脅我?

  四目相對，舒窈一時沒反應過來季之恆說了什麼，腦子裡只有一句話：他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

  倒是在她身上的蘇月白先一步抬起身來，看了一眼季之恆，又看向舒窈，本就沉邃的眸子，又沉了幾分。

  攝影棚里沒有人說話，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

  任何電視劇的拍攝過程都是要嚴格保密的，連粉絲也不能進入，如果是重要戲份的路透被流露出去，還會刪鏡頭。

  這樣被打斷，要是換了一個人來，肯定是要破口大罵的，但是打斷的人是季之恆，是投資商的代表人，劇組的人無人敢說什麼。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李導。

  

  被打斷的這一條肯定是沒辦法用的，他立即喊暫停，讓演員先休息一下，稍後重新歸位準備，然後上前去和季之恆說話。

  李導的聲音讓舒窈回過神，四周的攝影機已經撤開，她輕輕推了推蘇月白，蘇月白沒動，不得已，舒窈出聲道：「蘇影帝？」

  依舊是戲裡的造型，他們之間連位置也沒有動一下，可是舒窈的眼神已完全看不出剛才戲裡的痕跡，蘇月白沉默片刻，起身和舒窈分開，轉身走出布景板。

  舒窈也雙手撐著沙發起來，助理上來為她整理頭髮，整理好後，舒窈看向季之恆那邊，他還是坐在那裡，姿勢沒有變，和李導說著話，側臉看過去，幽沉的眸子黑白分明得驚人。

  她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過去和他打招呼。劇組的人在場，她和季之恆的關係在之前從來沒有對外公開過，他們簽了合約之後，更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助理拿了水給舒窈喝，帶著她去一旁休息，坐下沒多久，李導帶著季之恆進了會議室，過了一會兒，一個劇組工作人員來到休息區，說道，「李導臨時通知，今天的戲份暫時拍到這裡，大家可以收工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準時開拍。」

  劇組一下子躁動起來。

  助理疑惑不解：「只剩一場戲了，拍完時間也剛好，怎麼突然不拍了？」

  舒窈也不明白，但不等她說什麼，那個工作人員向他們走了過來，和舒窈打了個招呼，就對助理說道：「好像是那個季總說了什麼，李導要開個臨時小型會議，演員的經紀人都要過去。」

  說完，扭過頭，又問一旁的一個劇組工作人員：「你知道蘇影帝的經紀人在哪兒嗎？李導也讓一塊兒叫上。」

  被叫住的人指指化妝間：「好像在那邊，剛剛看到了，你去找找。」

  「好，謝啦。」

  拍戲過程中，因為台詞等各種原因，開臨時會議的事常有的事，有時候知因為投資商，或者合作方的要求，有時候是因為遇到負責人的老戲骨演員演戲過程中有問題，恰好導演不在場，還會採取視頻通話交流。

  助理看著那個工作人員直奔化妝間，不一會兒帶著楚河轉進了會議室，說道：「那，窈窈，我也過去了。車子我已經叫好了，就停在外面等，你卸完妝回酒店吧。」

  既然是季之恆的要求，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舒窈點頭，通知化妝師過來卸妝。

  劇組主演演員的休息室，都是獨立成間的，她通知過去不久，門就敲響了，不過，來的不是化妝師，而是付雨晴。

  付雨晴穿著一身黑色休閒，頭髮捲成波浪，進了門後，轉身按下門上的反鎖。

  舒窈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舉動，付雨晴是作為配角，臨時加入劇組的，戲份不多，而且已經殺青了，她還以為她已經離開劇組了。

  「有什麼事嗎？」見付雨晴緊盯著她不說話，舒窈問道。付雨晴和她不對盤，她可不認為付雨晴會無緣無故找她。

  這部戲是蘇月白的重歸之作，他的公司非常重視，從劇本把控到拍攝現場布置，只要和蘇月白有對手戲的演員的休息室，都布置得妥帖，舒窈作為女主角，她的個人休息室，自然布置得更好，不是其它人能比的。

  可是，布置得再富麗堂皇，被舒窈一陪襯，還是失去了色彩。

  付雨晴是討厭舒窈的。

  從第一次在熒幕上看見舒窈，她就確定了這一點。舒窈有家世，有外貌，有演技，什麼都有了，偏偏還要來和她爭。

  「舒窈，退出年初的最佳女演員評選。」付雨晴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扔出一沓照片。

  照片有十幾張，散落在桌面上，舒窈拿起兩張看了一眼，微微靠上桌椅邊沿，看著付雨晴，沒說話。

  付雨晴拿不準她什麼態度，頓了頓，又道：「我的條件只有這一個。這部劇的播放平台早已定好，又有蘇月白擔綱男主，憑他的本事，拿下一個最佳男主角是輕而易舉的事，你的公司肯定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會替你報名評選。一旦你參加，我的機會就更渺茫。」

  舒窈放下照片，抬手點了點下巴：「你在威脅我？」

  那照片不是別的，正是拍的她和季之恆，有上次在劇組的，在酒店外的，還有幾張是她上了季之恆商場辦公樓的，可以看出，跟著她有一段時間了，而且藏得隱蔽，她竟然沒有發現。

  照片的角度選得很好，舒窈從來不知道她和季之恆也有看起來很曖昧的一天，一個是當紅藝人，一個是商業圈新秀，若是報導出去，會出現什麼局面，舒窈不用想也知道。

  付雨晴不置可否：「只要你退出，這些照片，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看到。你在這個圈子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清楚輿論和媒體的力量，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清楚。」

  說著，不等舒窈說什麼，付雨晴深深看了一眼舒窈，打開門走了出去。

  舒窈維持著靠的姿勢，隨手拿起一張照片，指尖捏著邊角翻看，過了一會兒，又放下，丟進了抽屜格子裡。

  她當初混娛樂圈是沒什麼功利心的，對於最佳女主角這個榮譽，也不感興趣，對於演戲，一向隨心。但是，公司不同，最佳女主角評選，大約是在年初，那時候，她的劇可能剛好播完，正能趕上評選。最佳女主角這個獎項，是這個圈子最高的榮譽，是對於一個演員的認可，能大大的為演員造名造勢，公司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既然是公司的打算，且對她沒壞處，她沒理由不配合，付雨晴半路殺出來，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倒是，她該想想怎麼跟季之恆解釋。

  舒窈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給季之恆發去一條信息：開完會來酒店找我。

  化妝師很快過來卸了妝，舒窈換上衣服，出了影視城。

  黃昏之際，夕陽西下，餘暉寥寥，舒窈回到酒店休息了一陣，醒來時，已是沉星漫天。

  若有若無的飯菜香氣飄上鼻端，有些迷糊的腦袋悠悠轉醒，舒窈坐著緩了緩神，循著香氣來到客廳。

  她一眼就看見季之恆褪下西裝外套，挽著襯衣袖子，擺著餐盤，客廳燈大亮著，在他墨黑的發尾鍍上一圈明晃晃的光暈。

  舒窈愣了一下，想起是自己叫他來的，拉開椅子坐下：「你怎麼進來的？」

  季之恆：「開門進來的。」

  舒窈看了看客廳，茶几上放著房卡，沒見著助理的人，估摸著是助理把房門鑰匙給他的。

  晚餐是助理做好，由季之恆帶過來的，季之恆擺好餐盤，坐到她的對面，一邊淡淡道：「你的助理臨時有點事出去了。」

  「哦。」

  舒窈沒再問。用過餐，舒窈捧著溫水坐在沙發上，季之恆收拾餐桌，有模有樣的。

  舒窈打趣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這些事。」

  季之恆睨她一眼：「一直都會。」

  舒窈怔了一下，茶几上的手機屏幕一閃一閃的，提示著有人發來消息，她拿過點開，蹙起眉頭。

  「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麼？」

  舒窈晃晃手機，看著收拾好餐桌，正向她走來的季之恆：「為什麼今天最後一場戲，劇組這會兒突然決定用替身？你開會的時候說的吧，宋梁城還管這種事情麼？」

  季之恆步伐頓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不管這個。」

  「嗯？」

  「是我的決定。」

  舒窈抬起頭對上他子墨似的眼睛，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季之恆看著她的眼神非常專注，仿佛眼裡只有她。

  這個想法躥進腦海，莫名的，心頭就猛地跳了一下。舒窈有些不自在地捏著手中的水杯，垂下眸子，等著這荒唐的想法散去。

  季之恆站著沒動，視線就這麼鎖著舒窈，從細白的脖頸，濃密的睫毛，到她無意識緊扣著玻璃杯的手指，清淺笑意在眸底一掠而過。

  口中毫不留情地戳穿：「你不自在。」

  舒窈身形一僵，停在水杯上的手指指尖泛白，季之恆似沒看見般，也沒挪開步子，拿起茶几上舒窈帶回來的劇本。

  房間內，只有書頁翻動的細微聲響。

  劇本上，舒窈的戲份都做了標記，季之恆一頁頁翻開到最後：「今天演的就是這場戲？」

  他的手指停在最後一頁，面無表情，舒窈疑惑不解地看著他：「你不是在片場都看到了嗎？不過，因為各種因素，現場演出來的，比劇本的尺度要小很多。」劇本有幾個裸露鏡頭，拍的時候做了刪改，只到親吻，點到為止。

  季之恆目光在劇本上逡巡，聲音聽不出情緒：「覺得遺憾？」

  舒窈下意識搖頭，又聽到季之恆道：「這是你第一次親密戲？」

  不僅是熒幕親密戲首秀，也是熒幕初吻。舒窈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幫忙。」

  「幫忙？」

  季之恆從劇本里抬起頭來，一字一句道：「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