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親密戲

  雲層遮住了月光，夜裡，風有些微涼。

  助理端著蜂蜜水推開門，就見舒窈披著浴袍，濕著頭髮坐在沙發邊望著窗外發呆，手上是她整理好的剩下幾天要拍的戲份。

  也不知在想什麼，頭髮上的水滴落下來，打濕了劇本封面也沒有發現。助理輕嘆口氣，放下蜂蜜水，抽出她手裡的劇本，去浴室拿了一條干毛巾，給她擦頭髮。

  毛巾包裹起柔軟的發，往後拉扯著頭皮，些微的痛意，舒窈回過神：「你怎麼又回來了？」

  助理一邊擦頭髮，一邊說道：「剛剛在酒店門口遇到蘇影帝，他的神色似乎不對，我有點在意，就想和你聊一聊，順便給你泡一杯蜂蜜水。上次看你在喝，我查了一下，睡前喝一杯蜂蜜水，有助於睡眠，而且還有美顏功效，就給你加飲食單里。你嘗嘗，要是覺得不甜，我再加點糖。」

  舒窈看向茶几上的蜂蜜水，盛在玻璃里，蜜色的，透明的，很漂亮。不過，上次助理看見她端著蜂蜜水，其實是她給季之恆泡的。

  舒窈沒解釋，端著抿了一口，只有微微的甜味：「你才發下現蘇月白不對勁？」

  豈止不對勁，他看著舒窈的目光，簡直和之前完全不同。

  上次《風月江南》劇組，他們只有一面之緣，但助理對他的印象很好，這次合作，前面兩個月也是好好的，蘇月白自信強大優雅，俊美溫和，演戲時，時常配合舒窈的節奏，帶舒窈入戲，簡直要被她奉為第二男神。

  可是，哪知一夜之間，全都變了。雖然演戲時看不出什麼，但是一下了戲場，能明顯感覺到他對舒窈刻意的疏離和排斥。

  

  助理道：「可是，蘇影帝平時不是這樣的啊。特別是剛才在門口，我想起他的眼神就忍不住心肝打顫。」平時溫和的人，一旦沉下臉，比什麼都可怕。

  舒窈倒是沒多大感覺，她從來不覺得蘇月白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上次在S市時，從他的冷眼旁觀就可以知道了。

  頭髮上的水被干毛巾吸得差不多了，助理放下手，又拿來吹風給舒窈吹頭髮，問道：「窈窈，你和蘇影帝真的沒有發生什麼？」

  舒窈想翻白眼，這是她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好嗎？

  「你在擔心什麼？」

  助理欲言又止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她關掉吹風機，拿過茶几上的劇本，打開第一頁，把上面被她勾得密密麻麻的字給舒窈看：「明天，你和他有一場床，呸，不是，是親密戲。」

  舒窈接過劇本看，助理舉起雙手，緊緊合在一起，又添上一句：「而且還是身體無縫隙接觸的那種，咳，當然，你們都穿著衣服。」

  舒窈：「……」這是要在大眾面前播出的，還能全部裸著？

  助理又打開吹風機吹頭髮，舒窈不理她，低頭看劇本。

  隨著劇情進入後半部分，男女主溫行安和夏喬的感情也進入到最後階段，溫行安幾乎奪回了屬於他的所有東西，最後的部分，就是為了消除和夏喬之間的誤會。

  夏喬是深愛著溫行安的，但自從她知道了溫行安的真實身份，她就動搖了，不僅僅是因為溫行安瞞著她，讓她受到了欺騙，更是看到了他們之間隔著身份地位的差距。

  所以，即便溫行安再三和她保證，只要奪回了他所有的東西，他就會和未婚妻解除婚約，與她在一起，她也沒自信，暗中訂了機票，想逃避出國去。

  她訂機票的事，被溫行安知道後，上門去找她，爭執間，夏喬不小心被溫行安推倒在沙發上，然後，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助理見舒窈合上劇本，神色一點也不擔心，驚奇道：「你竟然一點也不擔心嗎？」

  舒窈這次真的翻了個白眼：「蘇月白是什麼人，這種親密戲，肯定是要借位或者讓替身上的。」

  「不。」助理打破她的幻想，「我來找你，就是因為接到李導通知，明天的戲份，你們全程自己上，沒有替身，我看你似乎和蘇影帝不和，擔心明天拍戲會出紕漏。」

  舒窈：「……」

  蘇月白成名已久，早在出國之前，就已經有一段時間對外宣布不拍親密戲，整個圈子裡幾乎都知道。

  和她合作的這部戲，雖然是他回國以來的第一部戲，公司非常重視，但是，舒窈也並不覺得，蘇月白會因此打破自己的原則。

  所以，第二天下午，在拍親密戲的時候，舒窈站在布景下，看著即將和她對戲的蘇月白本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蘇影帝，你……」確定不用替身？

  「舒小姐。」蘇月白突然打斷她的話，「這是你熒幕第一次親密戲吧？」

  這一年多來，舒窈演過女主，但是是古裝，和男主的親密戲，用薄紗一擋，加上鏡頭錯位，就給觀眾造成曖昧視覺錯覺，但薄紗之後，其實她和男主連接觸也沒有。

  其他時候演配角，和異性親密接觸的最多的就是牽牽手，靠一下肩膀，再親密的，就沒有了。

  說起來，這真的是她的熒幕第一次親密戲。

  舒窈點了一下頭，蘇月白沒什麼情緒的說：「是嗎。」

  什麼意思？

  舒窈正疑惑，那邊李導已經喊了開機，上一幕他們已經吵過架，這一幕鏡頭一開始，就是舒窈和蘇月白站在客廳沙發旁，做出爭得面紅耳赤的樣子。

  蘇月白扮的溫行安站在鏡頭下，微垂著眼，身側的手握緊，青筋畢現，一副隱忍至極的模樣：「我和你說了這麼多，你還是要離開嗎？」聲音也是十分壓抑，像是從嗓子裡嘣出來的。

  舒窈眼裡閃過驚訝，蘇月白入戲好快。她收斂心神，換上悲切又決絕的目光，也入了戲：「我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你，我想出去散散心……」

  她撇過頭，不再看讓她愛到了骨子的男人，因此，也沒發現，面前的男人在她說了這一句話後，失控了。

  「出去散散心？」男人猛地抬起頭來，面目猙獰，低吼道：「你就是想離開我！說什麼散心，是一出去，就不回來了吧！」

  被戳破心思，她咬著唇，沒說話。這副樣子，無異於默認。

  男人徹底失控，長臂一伸，想要將她拉過去抱住，不讓她離開，可是，哪知動作太急，忘了沙發前還有一張茶几，被絆了一跤，整個人朝著她跌了過去，兩個人一起倒進了沙發里。

  為了拍出來更有效果，李導特意讓他們站在沙發的中間，沙發有兩米，兩個人倒下去，腿露在外面，正好疊在一起，四肢交纏。

  李導指揮著鏡頭拉近，從腳開始往上拉，交疊的雙腿，腰肢，胸膛，以及頸與臉的貼合，到蘇月白側臉的特寫。

  李導在心裡暗嘆完美，舒窈和蘇月白在圈子裡容貌又是頂尖兒的，這樣的親密戲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

  這一摔是真的，沙發很軟，但舒窈還是被摔得有點懵，不過，因為有蘇月白在上方擋著鏡頭，並沒有被拍到。

  這是她第二次和一個男人靠的這麼近。

  上一次是和季之恆，舒窈還記得他身上的清冷香氣。蘇月白身上的氣息和他的完全不同，同樣有好聞的香氣，但不是季之恆那麼自然。

  舒窈聞著，莫名有些不習慣，她微微側了側頭，想避開點，為了不被鏡頭偶然捕捉到，她閉上了眼睛，裝作隱忍的樣子。

  但，剛動了動腦袋，一隻手就捏著下頜將她的臉轉了過來，同時一隻臂膀環上她的腰，微抬起她的身子，更加貼近盡在咫尺的胸膛。

  耳邊落下蘇月白溫熱的呼吸：「這樣，你就逃不掉了。」

  是劇本的台詞。

  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是相當可觀的，加之蘇月白腰間的手用力有些大了，舒窈只覺呼吸有些不暢，臉頰兩邊紅了起來。

  落在鏡頭下，就像是害羞的，燦若春花，艷若桃李，李導讓鏡頭拉近，想給個特寫，舒窈察覺到鏡頭的轉動，掩下眉間的不適，緩緩側頭，用臉頰蹭了蹭身上的人的修長頸項。

  劇本里本來是女主雙手環抱上男主，只是，蘇月白壓在她身上，她的手根本抬不起來，所以，不得不臨場變一下。

  耳鬢廝磨比緊緊擁抱，更加撩動人心，李導並未喊停，而是讓盡頭拉近，並讓剪輯師剪輯時放慢一點速度。

  蘇月白似乎沒料到她這樣的改動，僵了僵，但也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就如劇本上的一般，纖薄的唇尋著她的就要壓上去。

  「砰。」

  在兩張唇即將接觸上的時候，一聲不輕不重，正好蓋過攝影棚機械響動的聲響響了起來。

  舒窈下意識看過去，趙楠一隻手呈握狀停在半空，他的腳下，一隻瓷白的塑料水杯滾翻在地，水漬灑了一地。

  而他身後的休息椅子上，季之恆雙腿交疊坐在那裡，黑色西裝掩在有些暗的光線里，莫名有一種強勢得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

  在這股氣勢之下，所有人頓時動彈不得。

  季之恆的目光在打光區轉了一圈，對上舒窈的眼睛，慢慢的說：「還要繼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