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潛藏

  韓琛這是明顯違背規定的行為，幾人對視一眼，楊誠還是上前關了收音器，本以為傅七會阻攔，可他也只是眸色深沉地盯著裡面，並沒有動。

  單向透視玻璃不可調，韓琛既然沒有把所有人都趕出去，就說明他不會暴力逼供。

  擔心過頭了，傅七微舒了口氣。

  他跟秦教授沒有過多接觸，但他很清楚這個人對韓琛的重要性，足以動搖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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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不知道兩人在裡面談了什麼，詭異的寂靜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韓琛面無表情地開門出來，淡聲吩咐：「楊誠，去申請調查證。」

  話落，他視線轉向傅七，聲音微沉：「我們去……藍天福利院。」

  傅七微微驚異。

  ……福利院？

  只是還沒等他細問，韓琛人已經轉身出去。

  楊誠也立刻去走程序，留下時小今和尹偃，對著被破壞的審訊室，相顧無言。

  裡面何廣川的手還被銬著，他敲了敲座椅扶手。

  時小今正要進去，就被尹偃拉住：「你幹什麼？」他皺了皺眉：「別忘了韓隊吩咐的，任何人都不准探望接近。」

  時小今一頓。

  從醫院到警局，就連送水都是楊誠親自負責的。他們確實不能隨意與這個人接觸。

  只是……

  「審訊室破壞成這樣，監控室的負責人肯定要上報，說不準杜局一會兒就來了。」時小今苦著臉說：「我也不敢攔啊？」

  尹偃默了一下，他倒是敢攔，問題是不能確保可以攔住啊！

  他看了眼何廣川，面上卻是沉穩：「問問他什麼事，把人看住了，我去找轉移的地方。」

  時小今應了聲，也不進去，就在門口「誒」了聲，問：「幹什麼？」

  「我要束玫瑰花。」何廣川盯著她緩緩道。

  ——

  傅七停車的地方，是臨城並不繁華的一處郊區。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牆壁設施和不遠處聚在一起的孩子們都在昭示著它的身份。

  這一隊刑警按照命令都沒有拉警笛，一路低調地過來。剛一下車，就迅速包圍了整個福利院。

  孩子們見了，立刻叫嚷著跑回院裡。中途，一個小女孩因跑得慢而落後，著急中不小心絆倒，很快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扶起。她抬頭，眼神瞬間變得驚恐，小小的身體異常僵硬。

  韓琛眸光微閃，收回手。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小女孩跑向福利院的大門。

  傅七走過來，見狀，輕輕蹙眉：「果然有問題。」

  福利院的孩子對於陌生人的到來不應該如此風聲鶴唳，他們卻明顯更加沉默封閉。

  而且……

  傅七看了眼院外的圍牆，雖老舊破敗，除了歲月的痕跡外卻沒有半點人為跡象，包括最應該出現的各種塗鴉。

  韓琛直起身，看向大門外顯眼的「藍天」兩字，微眯眼眸，淡淡地道：「它當然有問題。」

  有警察進去，院長已經拄著拐杖站在院中，看到他們，愣了一下：「警察同志，你們這是……」

  為首的警察出示搜查證，道：「依法搜查，打擾了。」說完，他一揚頭：「查！」

  除了包圍在外面的警員，所有人立時動了起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會嚇到孩子們的。我們福利院犯了什麼法？我告訴你們……」

  他話說到一半，韓琛經過，目光冷漠地掃了一眼，道：「過來兩個人，把他嘴堵上。」

  這……

  離得最近的兩名刑警對視一眼。現在還什麼都沒查出來，讓人……看見不好吧？

  想是這麼想，他們還是很快動作，院長頓時怒瞪。

  身後傅七微微斂眉。

  韓琛今天有些反常，言談舉止……似乎都帶著幾分戾氣。

  正想著，韓琛已經走近了院長，微微扯唇，冷笑：「不用急，等回了警局，我好好聽你說。」

  院長看著他轉身的背影，目光驟冷。

  .

  搜查一直持續著，傅七進去時，韓琛正在翻看一冊記錄。他走過去問：「有什麼發現？」

  韓琛淡淡應了聲，扣了扣面前的冊子：「沒有領養和接受愛心捐贈的記錄。」

  這是任何一家福利院都不會出現的情況，傅七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韓琛合上冊子：「怎麼，有發現？」

  傅七點了點頭：「是那群孩子們。」

  「他們一直在接受訓練，雖然並不明顯，甚至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緩緩道：「是一套非常成熟的訓練方式，糅合到玩耍的遊戲和日常生活中，甚至會以零食、玩具等作獎勵。」

  「而內容，就是訓練他們如何以意外事故手法殺人。」韓琛淡淡的道。

  話落，視線掃過傅七，微微頓住：「有什麼不對？」

  「不，你說的沒錯，只是……」傅七抬眼，雋秀的臉龐閃過什麼，並不是很確定地道：「大部分孩子的確是在學習一切可能導致意外事故發生的手法，但還有一部分比較出色的，他們接受的內容更像是……虐殺手法！」

  幾秒的靜默後，韓琛才開口，聲音像是浸過冰霜：「他們也在培養連環殺手。」

  王同乃至高宣，或許都與這個福利院有著關係。

  傅七不置可否：「我跟這部分孩子粗略聊了下，他們比正常孩子更敏感、防備心也更強，甚至有幾個，我認為他們心理有問題。我讓技術部的人傳了幾張堪稱血腥的圖片，他們不僅沒害怕或無動於衷，反而流露出明顯的興趣。當然一切還需要正規的心理醫生進行鑑定，不過我想……應該儘快進行心理干涉和引導。」

  「沒有父母疼愛的兒童本就容易心理偏激，如果在這時候有意引導，降低感性認知，他成為殺手的可能也就更大了。」韓琛略略側目。外面暖陽滲入，穿過斑駁枝葉帶著溫度灑下，明亮熾熱得仿佛一切灰暗都蒸騰揮發了。

  「傅七，你見過冰山嗎？」他突然問。

  傅七微怔，就聽韓琛聲音低沉道：「它的百分之九十都掩蓋在狀似平靜的海面下，所以誰也不知道一座冰山究竟有多龐大。我們這搜巡洋艦……大概是要往上撞一撞了。」

  這樣的培養機構，肯定不止今天一個福利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背後支撐的是什麼，所殺的人是如何選擇……他們隱藏在茫茫人海和貌若平和的社會中，像一隻只蟄伏的巨獸，只是暫時還沒睜開眼睛，張開爪子而已。

  傅七同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面色凝重。這時，腕上手錶的紅燈突然亮了下，他幾乎沒有停頓地從身後背包中取出電腦打開，指尖輕摁，屏幕上頓時出現一片密密麻麻地白色線條，其中一個位置，紅點正閃。

  「是外面弟兄攔截的信號。」傅七道。

  出發之前，韓琛特意囑咐帶上兩個技術部的人，就在外面的車上，正在布置信號攔截網。

  他十指瞬動，一張基本構造圖就出來了。

  三維圖形出現的霎時，傅七呼吸一緊。按照顯示，信號接收位置正在整個福利院的下方。

  韓琛眸色驟冷，一言不發地轉身出去。

  外面，兩名刑警正看著院長，周圍是不停走動的同事。正警戒間，就見他們韓隊周身都是冷厲地走來，驀地抬腿，幾乎沒給他們反應時間，就毫不留情地踹在了院長胸口。

  院長猛地後退幾步抵到牆上，還沒抬頭，手腕應聲而折。

  「啊！！！」

  他目呲欲裂地瞪著韓琛，手中的信號器倏然落地。

  韓琛踩上去，一陣令人牙碎的「咯吱」聲響起。他微蹲下身看著院長，聲音寒冷地一字一句：「很好，不用申請逮捕令了。」

  話落，他起身道：「立刻給局裡打電話，協調排爆組。」

  所有人頓時一驚。

  .

  排爆組趕到後查看，也是一身冷汗。

  所有爆炸連接點都在一個接收器上，一旦信號接收成功爆炸，根據炸藥數量判斷，整個福利院都會在瞬間夷為平地，所有人都不可能存活——這可是個精英小組，還有個刑偵隊長在。

  排爆組組長聽完匯報，臉色微變，苦笑一聲道：「韓隊，你這是又查什麼驚天動地的大案呢，搞出這麼個架勢？」

  韓琛面色仍冷凝著，淡淡地說：「事實上，連我都只查出了冰山一角。」

  連他都沒能徹底查清？

  排爆組組長這下是真驚著了，卻也沒再多問。又過了大概兩小時，下面傳來消息，威脅消除。他跟韓琛說了一聲，就見他帶人下去了。

  下面的排爆人員也還沒撤，見到他，有人匯報情況：「是這樣的，所有爆炸裝置都有信號接收，即時引爆就可以，但上面還多餘安裝了計時設備，我們懷疑，是有原因的。」

  排爆組不清楚案子詳情，只是就事論事。他們倒是聽說過這位韓隊不擅機械爆破，正打算解釋清楚點，就見他四下掃視了圈，問：「有什麼地方，是可以避免被爆炸波及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