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見面

  據說當年警校考核中，無論筆試還是專業技能測試，刑偵的韓隊科科優秀，名列第一。只有一門——爆破，成績不僅不及格，還是倒數。

  看來是真的。

  排爆人員默了一瞬，嘴角微抽，狀似鎮定地答：「沒有。」

  一旦發生爆炸，遠的不說，這裡是肯定淪為廢墟的。

  「我說的不是人。」韓琛淡道：「這點預留的時間夠誰逃走？」

  那人一愣，旁邊的隊友卻迅速反應過來，道：「如果是保證物品無損的話，有兩個處位置。一個是福利院外足夠遠的地方，根據炸藥威力和數量算出波及範圍就可以，一個是這裡。」他跺了跺腳：「地下足夠深的地方。」

  這處的自毀裝備是為了以防萬一，運到外面自然不如運到地下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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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爆組組長也意識到這點，他略微思忖了下，對韓琛道：「需要消防員幫忙才行。」

  韓琛點頭：「自然。」

  這畢竟是地下，不安全，需要專業人士和設備。

  ——

  院長是被直接逮捕回去的，照例審訊，可他愣是一個字都不說，楊誠問到最後火氣不免上來了。

  外面這麼多人看著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無能？

  他敲敲桌子，笑了：「你不說，以為就沒事了？你這個福利院經營了快三十年，如何維持生活，訓練內容怎麼來的，訓成的人都幹什麼去了……這些，警方遲早要調查清楚。」

  「那你們去調查吧。」院長終於開口說話了：「我想要一杯水。」

  還特麼想要水？

  楊誠冷笑：「像你這樣自作聰明的人我見多了，老人家，給你個忠告，和警方合作才是最好的辦法。進了局子，哪怕你什麼都沒說，外面的人，或者說……你背後的人，可不會這麼想。」

  院長抬眼，這大概是他進來之後第一次正眼瞧他，楊誠心裡怪異的感覺一閃而過。

  「年輕人，我也給你個忠告。」他一邊慢悠悠地咳著，一邊說：「我同樣見過很多自作聰明的人，包括你，還有你那位把我帶回來的上司。」

  他轉頭，外面的時小今一愣，險些懷疑他能看到。

  院長盯著只能映出自己身影的玻璃，露出一個微微嘲弄的表情：「你們不過在為一群死人伸張正義而已，就是不知道有一天你們死了，誰來替你們伸張。」

  「總會有人。」楊誠冷冷道：「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我們最近剛辦完個案子，正精神疲憊，一個疏忽讓外人有機可乘也是難免。要不要和警方合作，看你自己。」

  他和另一名刑警轉身出去。

  一出門，他那表情就垮下來了，一言不發地走過去。

  「他不是普通罪犯，我們常用的那套對他沒用也正常。」傅七拍拍他肩膀輕聲安慰了句，就連時小今都忍住沒冷嘲幾句，這實在不像她，惹得楊誠還看了她一眼，隨即目光很快移開：「不知道老大那邊怎麼樣了。」

  如果找出關鍵性證據，那就好說了。

  「再把他晾一會兒……姚副隊。」尹偃話說到一半，硬生生止住，幾人都抬目望去。

  姚晚正娉娉婷婷地站在門口，掃了眼裡面，走進來：「聽說韓隊把審訊室監控砸了，還直接逮捕了一個人，我來看看。」

  「韓隊馬上就回來，高宣案還要麻煩您，這邊再讓您費心有點說不過去。」尹偃不卑不亢道。

  姚晚就跟沒聽見似的，說：「韓隊出了審訊室直接就去抓人，你們帶回來的那個何廣川肯定知道什麼，讓他們兩個對質一番，自然會得到更多信息。」

  楊誠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只是韓琛對何廣川的態度太過奇怪，又嚴令禁止過別人與他的接觸……

  「姚副隊對這個案子很關注？」傅七突然問。

  姚晚微微勾起一抹笑，反問：「我是副隊，不能關注？」

  沒人說話。

  她卻也不多停留，轉身欲走，只是離開前還留了一句：「我是從緝毒科調過來的，論刑偵可能比不過你們，但論套供，也稱得上是專家。」

  楊誠有些動搖，時小今卻突然和尹偃對視了一眼。傅七瞥見，眉目微斂：「小今，怎麼了？」

  「……之前移送何廣川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時小今有些猶豫地說：「他問：定金我也算給了，韓琛什麼時候遵守承諾讓我見院長？」

  傅七和楊誠俱是一怔。

  審訊室內，他們做了場交易？

  「老大那邊，信號屏蔽器還開著？」楊誠問。

  傅七點了點頭：「以防萬一，他被帶回來，背後的勢力也許會有所行動。」不過楊誠這麼問，心裡自是有所決斷的，傅七也沒多說什麼，只習慣性地叮囑了句：「把人看好，決不能出什麼差錯。」

  楊誠應了聲轉身出去。

  .

  何廣川很快被帶到，手銬腳銬都鎖在院長對面的椅子上。

  院長在見到他的一瞬間，起著褶皺的臉上浮現一絲瞭然：「怪不得警察能找到福利院。」

  外面，楊誠幾人神色一緊，準備著一有什麼異動立刻把人帶出去，可何廣川面色竟是出奇的平靜，只有手在桌下微微搓動：「果然是你。」

  「你不該想著脫離。不過你也該謝謝我，我出手，只是要你一個人的命而已。現在你僥倖沒死還投靠警方……」院長搖了搖頭：「愚蠢！」

  兩人說話就跟打啞謎一般，但也如預想的一樣，透露了更多信息。楊誠瞥了眼錄像，壓下心裡隱隱的不安。

  裡面的沉寂足達一分鐘。

  時小今抱臂，手指不時抖動在胳膊上：「怎麼不說話了？」

  楊誠食指豎起來擋在唇中，扭頭警示性地看她一眼。時小今只好咽下那點不耐。

  又過了大概半分鐘，何廣川突然敲了敲椅子扶手，聲音平淡：「我要出去。」

  這就完了？

  別說時小今，就連楊誠都沒預料到。開門時，他臉上的表情甚至還沒恢復過來。

  何廣川出來，目光在時小今身上一掠，經過她時突然停頓下來，道：「謝謝你的花。」

  時小今懵了下，很自然地回：「不用謝。」說完感覺哪裡不對，偏了下頭，眼睛霎時一亮，嗓門一提：「老大！」

  韓琛手裡提著證物袋，一手正在摘黑色皮質手套往這邊走著，聞言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眼，腳步微頓，音色也冷了下來：「誰把他帶過來的？」

  話落，目光瞥向時小今。

  往常這種冒失的事只有她幹得出來。

  時小今想說什麼也突然忘了，話就堵在嘴邊，卻好像被什麼給擋了一樣，又委屈又愣的站在那，眼神都是直的。

  他們幾個平時再欺負時小今那都是小打小鬧，關鍵時刻比誰都護著，更何況這事說起來跟她也沒關係。楊誠第一時間站出來，沉著嗓音道：「老大，是我帶過來的。這個院長……」

  他話說到一半，不由止住。

  隊裡誰犯了錯誤，韓琛雖談不上好臉色，但也是輕描淡寫地罰了了事，鮮少像這樣嚴厲冷色。更何況……他覺得也沒什麼。

  何廣川盯著審訊室，輕輕扯出一抹笑，那笑容越來越大。

  「人倒了！」尹偃突然喊了聲，立刻開門進去，幾人回頭，面色大變。

  院長倒在地上，手捂著喉嚨，大張著嘴喘息，臉色憋的通紅，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藥、給我藥……」

  「什麼？」他的聲音像是被磨石壓碎了般模糊不清，尹偃甚至把頭低到他嘴邊，仍沒聽清。

  楊誠愣在原地，看著這一幕，一動不動。

  韓琛扒開尹偃，迅速查看了翻，眸色一沉：「是過敏，把孫醫生叫過來。」

  聽見這一聲，楊誠轉身就跑向醫檢所。

  韓琛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從後抬著院長出了審訊室：「把窗戶打開。」

  時小今頓時手忙腳亂地打開，再看過去，他幾乎要喘息不上來了，頓時急得額頭都開始滲汗，四處張望間，突然瞥見傅七正背對著她站在桌子前，俯身翻找著什麼。

  盛放證物的盒子內物品不多，傅七很快找出他想要的，是一個白色藥瓶。他迅速轉身遞給韓琛：「他說的應該是藥，這是之前搜身的時候拿出來的。」

  易過敏者，一般會隨身攜帶藥品。

  韓琛接過藥瓶掃了眼，還沒細看，院長就已迫不及待地搶了過去，手哆嗦著擰開蓋子倒放，白色藥片傾瀉而出，他手摟著幾粒艱難地放進嘴裡。

  韓琛若是不想給，院長也搶不過去。只是……他微冷的目光掃過何廣川臉上幾乎要掩蓋不住的快意，手霎時卡住院長脖子迫他吐了出來。

  時小今一驚。

  這時，急促地踏樓梯聲響起，楊誠把孫醫生夾在胳膊下跑進來，把人一放，微微喘氣：「人來了。」

  孫醫生被顛得頭暈眼花，但這一屋子人視線若有實質地齊齊落在他身上，頓時也顧不得其他，強撐著眩暈感直接跪過去開始檢查。

  不過十幾秒鐘，他收回手，看向韓琛，沉穆道：「晚了。」

  楊誠心裡「咚」的一聲，震得整個人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