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死亡

  時小今風風火火地隨便拉開一輛警車後門坐進去，低頭檢查裝備配槍。不多時，旁邊和前面的車門也被打開，有人坐進來。

  「對下表。」她頭也不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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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點二十六分零五。」

  是徐章。

  時小今放下手看他一眼，正要說話，眼神兀的驚恐不已：「傅七……你怎麼坐在駕駛座上？」

  「趕時間。」傅七回道。

  時小今一個激靈，動作迅速地轉身，剛碰上把手，車子已經啟動了。

  徐章嫻熟地把她給扯回來，繫上安全帶。隨後在座椅底下翻了翻，找出專為跑現場的新人準備的防吐袋遞過去：「拿著，別吐車上。」

  時小今接過袋子時內心是拒絕的，一手緊緊把著安全帶，也沒理會徐章，聲音有些顫：「好傅七，你把我放下去吧，我坐後面的車。」

  傅七瞥了後視鏡一眼，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了小今，抓好。」

  「啊啊啊啊啊……」

  時小今的臉頰，同外面疾逝而去的景象一樣，因高速而漸漸扭曲。

  傅七手搭在方向盤上，雋秀的臉龐神色淡淡，目不斜視。

  突然，手機屏幕閃爍，有來電顯示。

  他瞥了一眼，是個不明號碼，便沒再理會，任由鈴聲喧囂，伴著後面時小今的嘔吐聲，再次提速。

  他們三人是最先抵達王同所在公寓的刑警，車子還沒停穩，傅七就已打開車門衝進去。

  徐章正要跟上，右側車門突然打開，時小今撐著頭下車，跪在地上繼續吐著。

  他頓了一下，折身回車拿了瓶水扔過去：「快點調整。」

  裡面狀況不明，傅七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應付的來，時小今又不能自己留在外面。她這個樣子，別說戰鬥力了，能不能站穩都兩說，萬一碰上跑出來的兇手，後果不堪設想。

  時小今也明白，迅速漱口，剩下的水直接倒臉上，甩了甩頭，總算緩過來點兒，立刻強撐著轉身跑過去：「快走。」

  兩人跑進公寓。

  王同的住所根據資料顯示是一樓。他們習慣性的貼著牆側身，剛一進去，就愣了神，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放下槍。

  左側樓門前圍著不少人，正嘰嘰喳喳說著什麼，一見他們身上的制服，頓時自覺地讓出一條路，聲音也往下壓了壓：

  「哎呦，那個血流的，多大仇多大怨啊？」

  「就是，我剛才還進去看了一眼，可慘了，血糊的臉都看不

  清。」

  「我記得這裡面住的是個年輕小伙子，好像還挺厲害的。開

  的車也不便宜，我上次還想把我侄女介紹給他來著。」

  「.…..」

  徐章和時小今聽著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心裡打鼓地走進敞開的屋內。

  入目所及便是客廳陽台落地窗整個被打破散在地上的玻璃渣，看著卻不是有人逃跑，反而是強行闖入的結果。

  時小今試探著喊了一聲：「傅七？」

  沒有回應。

  徐章給她使了個眼色，兩人腳步近似無聲的分別靠近主臥和側臥。

  徐章剛一進去，就驚異出聲：「老大？！」

  韓琛正蹲在屍體旁查看著什麼，不咸不淡地抬頭瞥了一眼，音色清冷：「小心血跡，別破壞了。」

  徐章本要撲過去，也瞬間止住了身形，看了眼情況，微微凝目：「王同……居然死了？！」

  屍體頸部有一道致命傷，血液呈噴射狀，明顯是第一案發現場。刀口利落，位置精準，直接破開了大動脈，周圍無其他掙扎或猶豫傷。這種割喉的死法，是一擊致命，非專業人士做不到。

  徐章心頓時一提，緊張地上下打量著韓琛，見他身上沒有血跡才鬆了口氣，避開地上微微凝固的血液走過去，問：「老大，你怎麼在這？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沒人接聽。」

  「手機壞了。」韓琛越過他走向客廳，目光在地上梭巡一圈，撿起已經碎裂黑屏的手機，隨手拂去上面細碎的玻璃揣進兜里。

  徐章跟著過來，鼻子一皺。

  空氣中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臭雞蛋味，是煤氣。

  「傅七說的沒錯，王同果然是兇手。」他沉著臉道。

  只是這個兇手，卻在警方到來之前就被殺了。

  韓琛聽了，問他：「你們不是接到電話趕來的？」

  「什麼電話？」徐章搖頭：「是傅七得知監控調查結果，想到如果沒人跟蹤，那就只能說明兇手一直與受害者在一起。」

  韓琛微怔，低笑一聲：「胡鬧。」

  沒有證據，僅憑猜測也敢貿然出警，他倒是相信側寫。

  這時，其他刑警也趕到了，楊誠和尹偃進來，看見韓琛也是一愣。

  韓琛拾手，指了下主臥，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咽下到嘴邊的疑問，訓練有素地讓其他警員拉起警戒線，戴上手套腳套進來取證。

  剩下的工作不用他費心，韓琛便轉身去了次臥，徐章這才想起來傅七和時小今，緊隨其後。

  裡面時小今和許星都在，傅七卻不見蹤影。

  房間裡雖然窗戶大開著，卻仍有一絲煤氣的味道。接近衣櫃處的牆角地板上，被打開了一個可容兩人進入的正四方形，隱約可見通往下面的樓梯。

  床上，則正躺著一個女人，正是李景。

  只是她雙目緊閉，手交叉放在小腹，樣子和之前的受害者幾無區別。

  徐章心裡咯噔一下。

  聽見動靜，原本待在許星身旁的時小今轉身，踱步過去。仿佛察覺到他的想法，胳膊戳他一下，說：「沒事，是睡著了，沒看見胸口起伏、呼吸均勻嗎？這都判斷不出來，警校里學什麼了？」

  徐章白她一眼，正要回懟，時小今已經一臉狗腿樣轉向韓琛，把手機屏幕對著他，喜滋滋地邀功：「老大，這是我根據小星姐口述做的初步模擬畫像，你看像嗎？」

  韓琛目光一凝。備忘錄上簡單描繪的男人面容掩蓋嚴實，眼神、身形卻的確和逃走那人有七八分相似。

  時小今模擬畫像能力常人難及，往往別人幾句描述她就能勾勒出大致輪廓神韻，這也是他把一個經常犯錯，迷迷糊糊，完全沒有刑警素質的人招進一組的原因。

  一個極其出色的才能可以讓他包容她其他方面不足，一組的成員幾乎都是這樣。

  只是此刻，韓琛卻突然有些難以忽略時小今的神經大條。

  徐章察覺不對，把時小今撈回身後時，沉冽冷肅的聲音已經響起。

  「誰讓你做畫像了？」

  韓琛淡淡地看著她。

  時小今愣住。

  徐章眼角一跳，忍不住使勁兒把她往門外推了一下，虎著臉道：「趕緊叫兩個人進來把李景送到醫院。」

  時小今機械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眼神倔強：「做畫像是我的職責，既然小星姐目擊到了疑犯，我就應該把他給畫出來，我哪錯了？」

  如果不是早就習慣了時小今的沒眼色，徐章真想把她倒拎過來抖兩下，看看能不能空出水來。

  許星異常的沉默和不對勁兒，是個人都能注意到，她卻仿若視而不見，硬是往上湊，還追問嫌疑人信息做畫像。平常在受害者家屬情緒不穩時接連詢問就算了，老大不過訓斥幾句，罰寫報告。

  可這個許星，老大對她明顯不同。

  沒等韓琛發話，徐章就先把時小今給推了出去，回頭才訕訕地替她解釋：「老大，她也是想幫忙……」

  說著，他瞟了眼靠著牆面無表情，眼神有些空洞的許星，收住話音。

  她衣物整齊，看上去並沒有受傷，難道是被嚇著了？

  不過想想也是，普通老百姓，哪裡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

  這時，有警員進來抬走李景，韓琛把許星往旁邊送了送：「這邊的事就交給楊誠和尹偃。你……」韓琛頓了下，嗓音低了幾個度，輕聲道：「你把她送回警局，等我回去。」

  徐章點頭：「明白！」

  韓琛說這話時，從始至終沒有看許星一眼。

  許星抬眸注視了他幾秒，一言不發地抬步向門口走去。

  ——

  人都離開了，韓琛才側目看向被打開的地板，順著樓梯下去。

  裡面光線昏暗，是個被打造出來的密室。進去後還有一道門，上面的鎖已經被破壞。

  門後，是一道長廊。兩邊分隔著大小、布局相似的房間，足足十幾間。

  通風器運轉的聲音在靜謐的密室內異常明顯。

  傅七就在韓琛救出李景的那間勘查著，見他來了，直起身跳下剛堆積起來的踮腳物，道：「這間室內只有一個小窗可通氣，有機關。裡面那道鐵欄有彎曲，可能是李景被關在這裡時砸的。外面那道，是密封的，一旦兇手開始殺人，把它落下來，這間屋子就是實打實地密室了，哪怕不放一氧化碳，也遲早得氧氣耗盡，窒息而亡。」他吹了吹手上沾著的塵灰，笑了笑：「還好你救得及時。」

  韓琛聞言，卻是輕扯唇角，緩緩道：「人……不是我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