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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朵花兒開,一朵花兒敗3

2024-10-03 01:09:36 作者: 花拉拉

  辛儀從不知道劉宇航是奔跑著回家的,其實很長時間以來,她所有的心思都沉浸在一堆破事裡,家庭紛爭像一面巨大的蜘蛛網,覆蓋著他們布滿塵埃的愛情。

  她忘記了初次見劉宇航時的怦然心動,忘記了在老鄉會上自己如何很主動地將酒杯舉到與眉毛齊平去與劉宇航豪邁地碰一杯酒,然後在乾杯後看到劉宇航眼中的欣賞,心如撞鹿。

  也忘記了他們第一次約會,她為了臭美穿了一雙細高跟兒皮鞋,不知怎麼右腳的鞋跟兒忽然斷了,她的腳崴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當時劉宇航看著她欲言又止,倒是她急了,催促說:「你想說什麼?快說啊!你的樣子都要把我憋死了。」然後她聽到劉宇航紅著臉說,「要……要不我背你吧!」

  猝不及防的溫暖,讓她的心中的感動如落在宣紙上的一滴墨水,緩緩地蔓延開來,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當然,她並沒大方到第一次約會就趴男朋友背上。那一路,劉宇航戴著厚厚的棉手套拿著她那個掉了的鞋跟兒。她失了鞋跟的右腳踩在他穿了厚棉鞋的左腳上,兩人三足一路笑著回家。

  ……

  耿曉樂見辛儀發呆,拽住小張姑娘的手腕,說:「走啦走啦,吃飯去。」

  小張姑娘被拽著走了幾句,還是不甘心,回頭說:「提醒你,我和你簽的每單生意都有合同。」

  

  辛儀茫然,不知道小張姑娘的意思。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劉宇航,曾幾何時,他在她的眼裡也如在小張姑娘眼裡一樣帥、優秀、專一、深情。

  可是隨著時光的推移,她忘了這些。

  或許相愛的男女走進婚姻,本身就是一部詭異的小說,前半部是偶像劇,清高凜冽的男子與笑靨如花的女子十指相扣;後半部是生活劇,兩個人活出了煙火男女的溫情面目,吃飯、喝水、吵架、分居,然後再各讓一步、低聲下氣。

  這些全是因為瑣碎生活嗎?或者更多還是因為愛。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時間久了就容易傾向妥協退讓。好吧,換一種通俗的說法:愛讓人變賤,而賤久了就忘記了彼此曾經怎樣的清高凜冽。

  她承認,她想和劉宇航和好,是因為她還愛他,深深地愛著他。她因為心裡這份愛而不舍、回頭,而不是因為他有多好!可是小張姑娘的話,卻迫使她回過頭去,埋首煙波里,去客觀地看待自相識到現在的劉宇航。

  然後她決定,她要回頭,不僅因為她愛他,還因為他真的很好很好。

  在24小時營業的烤肉店,小張姑娘隔著一大堆空啤酒瓶子對坐在對面的只見過兩次的帥哥吐露心聲,她陷入到初見劉宇航的回憶里。

  那是夏天,她因實習剛被分配到劉宇航所在的公司,加完班後大家都疲累地收拾著桌面上的東西準備走。一堆男同事嚷嚷著去喝酒解乏,還有的提議去洗頭洗腳,小張姑娘很不屑地問,「你們男人是不是都不喜歡回家啊?」

  男同事A說:「當然,回家看黃臉婆的臉色嗎?不如再晚點回去,老婆反而覺得我們加班辛苦,能和顏悅色地對我們。」

  男同事B說:「回家我們家那位就會支使我幹活,在外面多瀟灑。」

  男同事C直接色眯眯地回問小張姑娘:「有沒有興趣和哥去唱歌?」

  正說著,小張姑娘發現劉宇航已經收拾利落一陣風一樣閃出門了。她一撇嘴,以為他像這群不願意回家的男人一樣迫不及待地尋開心去了,卻聽同事D說,「估計這個世界上只有劉宇航一個人是一下班就往家裡趕的,他老婆懷孕了,聽說孕期反應挺嚴重。我家住他家附近,有一天我在路上撞見他,發現他百米賽跑一樣往家裡跑,還以為他家出啥大事了呢。」

  小張姑娘萌萌地問:「那他家出啥大事了?」

  同事D說:「啥事沒有,人家就是想早點回家陪媳婦兒。」

  小張姑娘說:「啊?這麼誇張?」

  同事D說:「是啊,理解不了。」

  後來有一天,小張姑娘逃班與閨蜜去鳳凰路那家大名鼎鼎的咖啡館喝拿鐵,剛好看到劉宇航從公交車下來後奔跑的樣子——

  初夏的傍晚路邊的草坪才割過,瀰漫著青草的清香氣味,劉宇航像一隻高高的鶴在咖啡館的落地窗前一閃而過,額前的碎發被風吹起如一面短短的旗幟。

  從那一刻起,她就關注了他,然後在漫長的日子裡挖掘出了他的諸多優點。他很享受工作,從不抱怨,所以她曾誤會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他每天中午都給妻子和媽媽分別打一個電話,他很關心花店有沒有和妻子的名字諧音的辛夷花賣;他甚至對走捷徑的機會都不太關心,即使提普拉達的女孩對他明示鍾情,也只是一副哥哥范兒。

  「誰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要我說,只要婚姻內的人不自掘墳墓,照樣可以像愛情一樣美!」小張姑娘像情感專家一樣說著醉話。

  「你喝多了!」耿曉樂提醒她。

  「耿……耿曉樂,你剛才說的事真的嗎?辛儀是因為劉宇航像你……像你一樣又帥又懂得讓著她,她才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小張姑娘酒醉的眼睛閃閃發光。

  「是啊,我悲催吧?!」耿曉樂喝了一口酒,他的酒量明顯大大地超出了小張姑娘,喝了同樣多的酒,卻依舊面不改色、思維清晰。

  「不要氣餒,不要輕易放棄,你還有機會。」小張姑娘似乎不醉了,竟然隔著桌子拍了拍耿曉樂的肩膀。

  「盲目樂觀!我太了解辛儀了。時光不能倒流,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們才走在一起的,但現在辛儀對劉宇航的感情,我可比不了。現在他是我姐夫。」耿曉樂一陣苦笑。

  「不一定啊,不一定啊,聽著,我有一個好主意……」小張姑娘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說著。

  「好,我聽著,你說。咦,你怎麼睡著了?不是說好了,要請我吃飯嗎?唉,不要裝睡!」耿曉樂推了小張姑娘一把,卻發現對方已經睡沉了。

  無奈,耿曉樂只好起身買單,扶著爛醉如泥的小張姑娘在路邊打車,不知怎麼回事,看著小張姑娘萌萌的睡態他笑了。辛儀說他和劉宇航很相似,其實小張姑娘和辛儀何嘗不相似呢?

  至少她們同樣的直爽,同樣的快意恩仇。在這個講究小情小調的21世紀,她們都像從武俠小說中蹦出來的古代俠女。

  幾天後,一張法院傳票到了辛儀手上,她頓時明白了小張姑娘威脅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辛儀賣給小張的每一張設計圖,版權都歸小張姑娘所有,而辛儀見一件夏裝設計得尤其好,在原設計圖的基礎上略微改善,請工廠批量生產出來掛在了店裡賣。這被小張姑娘抓到了把柄,獅子大開口,賠償20萬。

  辛儀是第一次接到傳票有點慌張,喊了甘蕾和梁檸來做參謀。

  梁檸的臉色不太好、肚子已經顯懷了,她研究著那頁傳票,笑笑說:「20萬?她還真敢要。辛儀,你別擔心,要求賠償的數字大多都是嚇唬人的,她憑什麼這樣要啊?給她造成了20萬的經濟損失?她的實體店你去過嗎?就憑她朝九晚五上班,心血來潮買買設計圖,只請店長和服務員幫她看著店,她的營業額就不會咋樣。真正能做大的店肯定是灌注了老闆的心血的,她那種玩票的富二代我見多了。即使官司輸了,法官也不會判這個數字,1/10估計都到不了。」

  甘蕾說:「這事得讓劉宇航知道,讓他施一美男計,估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辛儀長嘆:「見過倒霉的,沒見過比我倒霉的,老公要婚變,情敵要告我,婆媳還不和。我招誰惹誰了。」

  甘蕾批評辛儀:「單身俱樂部的成員怎麼會有這種負能量的想法?你要往好處想,你們家劉宇航也被你壓迫了好多年了,這忽然造反,正好也讓他得到了一定的釋放,對心理健康有益。而情敵對你進攻,正說明她很抓狂,而且有情敵也是好事啊,心理學裡有個名詞叫『羊群效應』,拿劉宇航來舉例就是,越是有很多人喜歡劉宇航,你就越喜歡劉宇航!這就像一群羊擠破頭去搶一棵草,競爭之下你肯定認為這棵草是人間美味。」

  辛儀笑了,豎起一個大拇指。

  梁檸接過話茬,「至於婆媳不和,誰和?我覺得能朝夕相處還把婆媳關係處好的人是聖人。至少,我不是這個聖人,希望你們有個心理準備,我可能要離婚了。」

  「離婚?為什麼?」辛儀和甘蕾齊齊地發問。

  「一段婚姻走在盡頭還需要什麼原因?」梁檸苦笑。

  「那孩子怎麼辦?」辛儀問。

  「孩子是我的,我當然要。」梁檸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

  「不是說老大,我們說的是肚子裡的。」甘蕾急急地說。

  「是的,我說的就是肚子裡的。」梁檸依舊摸著自己的肚子,這種姿勢無比慈愛,驚鴻一瞥,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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