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梅城陳生：春水東流秋不停

  夜幕降臨的時候，四周已經暗了下去，但是遠處的天際還泛著白，翻滾而來的雲像是成片的海浪，發黑的藍色包圍著天和地，月亮的影子淡淡的隱在暗處。

  

  茵茵將棋局裡的點燈點亮，晚餐也已經上了桌，今天也是難得，大家都準備留在棋局，好像心裡都有想著相同的事情，他們都擔心著未歸的喬苓，也想著害怕有什麼，怕有什麼突然的意外。

  桌上的飯都以上齊了，馮唐打眼一看，看到了一盤精緻的點心，隨手拿起了一塊往嘴裡賽，「這種點心是哪一家的，味道不錯，什麼時候給馮叔送點去。」，他仔細的嚼著，細細品著，倒是有閒情。

  「我早就送過了，這是我們家新來西虹的廚子，原本實在蘇州酒樓做廚子的，祖傳的手藝，我老爸好不容易請他過來的。」茵茵笑著說道。

  「哼！你費心了。」馮唐聽說這些話，瞥了一眼茵茵，茵茵笑了笑，「我再給你送些去好吧。」

  白鈴粥的熱氣騰騰，滿桌子的小菜排列整齊，顏色光亮，「這是新買的一套小碟子，是我家的堂哥從日本帶回來的。」，「聽說那裡的風光不錯，一直想去看一看，那裡的海和麥田很漂亮。」葙子說著抽開桌子旁的椅子，將身下的旗袍理好。

  「好啊，有空我們一起去看看，大好河山，總要在有生之年觀賞一片才不負歲月。」黃柏大聲笑著，聲音明朗乾淨，他們看見他這樣歡快的樣子，也都開心起來，其實他們都知道黃柏病了，病了很久，心裡對這個世界還想產生的厭惡，從他放棄唱戲，放棄拋頭露面，放棄名滿全城的聲譽，最後躲進這個殼子裡，他什麼都不說，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他的不快樂和糾結，十幾歲的年紀里，都已經看到人生的盡頭了，當然這只是他以為的，殊不知生活的多變和時代的巨變將會改變一切。

  「喬姐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茵茵看著牆上的鐘，擔心的說道。

  「等等吧！」葙子想著喬苓出去的時候也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也許她現在可能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不比有太多無畏的擔心。

  「來來，新出鍋的魚頭湯，可好吃了，你們知道嗎，這個湯那叫一個鮮啊！」，他們幾個嘴裡的話還沒有落下，這邊就見馮唐將袖子擼的老高，腳下飛快的將一大碗湯端了出來。

  「來，嘗嘗，這是我和後廚老李合夥做的，看來做菜也不錯，以後我可以多嘗試一下。」，馮唐大聲說著，全然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擔心的痕跡，反而比往常更開心。

  黃柏直直的看著桌上的豬腳，茵茵見他，還以為是他嘴饞呢，趕忙給他夾了一筷子，不料，卻聽見黃柏大聲道，「我們這是在幹什麼！」黃柏的臉色突然變的嚴肅起來，但是這一句話讓大家變得四臉齊齊發蒙，他們都沒有猜出黃柏話里的意思。

  黃柏看道大家震驚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我的意思是，喬姐出去跑，我們卻在這裡吃吃喝喝的，良心上真是過不去。」，黃柏說完，就見他將茵茵給他夾的肉往嘴裡送，其實他好久沒有吃肉了，在家裡的時候，因為母親只吃素的，家裡經常不見葷菜，並且為了保持身段，家裡也不常見肉。

  茵茵看著他這副模樣，又給他添了幾筷子，黃柏低頭吃著，還不忘扭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徐洵美，瞬時間對他挑挑眉，仿佛在向他炫耀說，看，茵茵沒有給你夾菜吧！

  小美靜靜看著他，輕聲笑了笑，知道他的嘲笑意味，便不服氣的默默他的頭，但是覺得兩人之間還是很無聊，確實如此，兩個人真的是很幼稚。

  葙子吃飯也不忘工作，一直在一旁整理明天需要的稿子，馮唐也悠閒竟然跑到廚房和；老李學起了做菜，茵茵看著眼前的幾個人，心裡不禁著急起來，但是也只是干著急，「哥哥，喬姐還沒回來！」，這一聲哥哥，讓正在和黃柏鬧的小美瞬間回過頭來，輕聲細語的安慰道，「不用擔心。」

  茵茵聽見小美這樣講，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的也就安下心來，閒來無事，又將那沒有抄完的詩集接著寫下去，她一筆一划，像是在縫製什麼精美的藝術品。

  「我們來討論一下案子好嗎？就像我們之前那樣。」黃柏放下手中一大杯的紅茶，抿抿嘴巴，對大家說。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關於蝴蝶的事情，你們知道多少？」小美率先開口。

  「她一直都很神秘，我都不認識她。」葙子抬頭表示。

  「對啊，我們都不認識她！」茵茵接著葙子的話說道，對於蝴蝶這個人，她們都只是在別人的口裡聽過，也是有過幾面之緣。其實想來，這裡和蝴蝶最熟悉的莫過於馮唐了，可是馮唐現在的狀態明顯不太對。

  「唐哥哥，你歇會啊！」茵茵看著來來回回做起丫鬟的活來，當然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法律上明令禁止了女僕的存在，不可以販賣人口，雖然時下還是有很多家族仍然偷偷用，大聲對於他們這些新青年來說，是要推行的。

  「今天可是大日子。」馮唐將手上的才端上來，他的臉上掛竟然全是笑，黃柏看見了，不禁覺得稀奇，心想什麼時候他也像往常一樣開心了，他們真的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哥，你是要娶媳婦了嗎？怎麼能這麼開心。」小柏看著滿面春風的馮唐，驚訝的問道，前些日子他還聽說要給馮唐說親呢!沒有想到好日子能這麼快。

  「沒有，就是覺得做菜真的讓我很快樂，下次，這棋局的菜都由我來做的。」馮唐好不容易摸了摸手，一屁股的坐下來，卻突然發現大家都朝著自己看，不禁感到意外。「沒有的事，就是一會有客人要來。」馮唐拍拍手道，好像全然忘了喬苓的事情。

  「我要出去了，我擔心喬苓姐。」茵茵性子急，說著就穿起外套要往外走，忽然聽見「嘎吱」一聲，馮唐聽見這個聲音，欣喜的外門口走去，打擊看到來的是喬苓，臉上都長舒了一口氣，反倒馮唐來了這麼一句，「怎麼是你啊！」，一臉的失落。

  「不然呢！」喬苓看到馮唐好像是不歡迎自己的模樣，很直白的反問他。

  馮唐沒有說話，喬苓也直直的跟著馮唐回來，茵茵看見喬苓回來了，趕忙將她的粥端了上來，「喬姐，我們大家都還擔心你呢！你今天有什麼收穫嗎？」，一旁的黃柏說著就幫喬苓拉開凳子，示意她過來吃飯。

  「開飯！」黃柏見喬苓坐下來，心想人終於齊了，可以開飯了，但是卻被一旁的馮唐制止，「還有客人。」，就聽見馮唐這樣講，但是他一直遲遲不肯說粗開的是誰。

  「好吧！喬姐，跟我們講講唄，我們一起分析一下。」黃柏給身邊的喬苓開了一杯湯。

  「你們知道蝴蝶平日的為人和性格嗎？」喬苓說著將一勺子銀耳挖起來，那銀耳在光下晶瑩剔透，品相極好。

  「我們剛才也在問這個問題呢。不過這個還要由我們的馮唐大哥來說，目前為止就是他和她的關係最親密。」黃柏明顯是覺得命活的有點長，他竟然挑釁起馮唐來，可能是看見他今天心情比較好吧，也許是好久沒有挨打了。

  「要我說啊，那時候的她和你現在有點相像，對於生活信心滿滿的樣子，對什麼事情都很積極開朗，雖說聰慧靈巧，但是有點乖戾，儘管出身貧寒，但是骨子裡很高傲，很有才情。」馮唐閉著眼，極力更公平的不夾雜任何情感的將那個人回憶起來，這些個詞語都是從記憶里一點一點抽離出來的，雖然事隔多年，但是很準確，因為蝴蝶所有的音容笑貌還很清楚的印在自己的腦海里。

  「這哪裡和我像了。」黃柏大口的吃了一口，對馮唐剛才的話表示不服氣。

  「可能是因為太過聰慧伶俐，所以在經歷了世間百態之後，對於活著這個詞語，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她也曾在最風光的時候，想一了百了。」馮唐有意無意的說，他實在是不想回憶過去，但是無可奈何。

  「沒錯，我也曾想一了百了。」黃柏笑著嚼著嘴裡的食物，什麼都擁有的他，仍然有太多的理由想要放棄。

  「那個時候的她就是這樣的，但是後來的後來，我不知道是否找到出路，但是她也曾經那樣過，只是曾經，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喬苓聽著皺了皺眉頭，因為那個經紀人說的和馮唐所說可不一樣，可見她並沒有放下，想著想著，就聽見茵茵叫了一聲，「南哥哥！」，就見馮唐笑著說，「驚喜吧！你擔心的南哥哥回來了！」

  喬苓聞聲看去，就見從外面走來的周南，身上的軍裝還沒有褪去，氣宇軒昂，逆光而來，大家都熱情的和周南打了招呼，行了禮，唯有喬苓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