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妖童3
2024-10-02 19:10:47
作者: 多多
「老黃,那是什麼?」我伸手指向球門,「怎麼球門上還掛著紅旗?」
「你看錯了。」老黃手搭涼棚,極目遠眺,飛快地下了結論:「球門上明明什麼也沒有。」
「難道真是我眼花?」我又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去。只見碧藍天空之下,果然只佇立著一個空落落的球門,又哪裡有什麼紅布?
恰在此時,隊友將球傳到了我們面前。
老黃一見到球狀物體就熱血沸騰,立刻精神百倍地追了過去,揮汗如雨地指揮我們練習傳球和射門。
此時正值秋老虎時節,正午陽光毒辣,稍一運動就滿頭大汗,我追著足球在諾大的操場上跑了一會兒,就不由渾身脫力,頭暈眼花。
情不自禁下,想到自己的處境,更是令我心有戚戚焉。為什麼連羅小宗那個傻子都能躲避秋老虎去乘涼?我這樣的聰明人,就非要在這烏煙瘴氣的操場上奔波不停呢?
奈何這是一個千古的難題,沒有人能回答到底愚者和智者誰更幸福。
結果我們足足兩個多小時,其間還進行了跑步的訓練,老黃才抱起球,心滿意足地往球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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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做守門員,你們踢兩下試試。」他站在球門下,擺了個專業的姿勢,彎著腰宛如猩猩般朝我們招手。
可是我遙望著他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刻倒抽了一口涼氣。
只見老黃的正上方,球門的欄杆上,正坐著一個身著紅衣的小男孩。
男孩看起來不過四、五歲年紀。皮膚雪白,五官清秀,眼梢有些微微上挑,整張臉散發著一種神秘幽玄的氣息,一看就不是人類。
此刻他正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臉上掛著陰險的笑,盯盯地看著球門中站著的老黃。
「誰第一個來?」老黃對自己可怕的處境毫無知覺,兀自朝我們揮著手。
「我來,我來!」行動永遠大于思維的飯桶同學熱烈地響應他的呼喚。
「喂,你不要別過去!」我伸手就去拉他,可是熱血澎湃的飯桶活像是上了發條的玩具一般有去無回,抱著球就沖向球門。
男孩見到他的身影,竟然發出歡快的大笑。那笑聲尖利而刺耳,完全不似一個幾歲的孩童發出來的。
我心慌意亂地追上飯桶,想要阻止他繼續前進,可是還沒等我靠近,飯桶就抱著球,像是中了槍的羚羊一樣,一頭栽倒在地上,哀嚎著滿地打滾。
「怎麼樣?你傷到哪裡了?」
我忙跑過去要扶他起來,卻見他臉色蒼白,頭上大汗淋漓,根本站不起來。
怎麼會這樣?是不是中了詛咒?我仔細檢查他的額頭和眼睛,卻沒有看到任何的黑氣。
「真是邪門……」飯桶痛得不斷抽氣,痛苦地描述:「好像有誰伸腿絆了我一跤……」
我急忙看向他的腳下,卻見一塊碩大的磚立在地上,足足有半尺余高。
「那、那個,你沒有看到前面有一塊磚嗎?」這好像還是剛剛老黃教我們帶球的時候從操場外撿過來的。
「沒有……」飯桶抱著腳抽泣地回答。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或許只有大象和鯨魚不會從他眼前溜走。
老黃檢查了一下飯桶的腳,面色嚴肅,宣布了一個悲慘的消息:「完了,好像是骨折了……」
「什麼?只是踢到了一塊磚而已?」
「腳趾骨折了……」
「……」
訓練才剛剛開始不到一個小時,系裡就已經損失了一員大將。
眾人七手八腳的把飯桶抬往醫院,這次他的身影倒是格外寂寥,那個死纏著他不放的小衰神,終於完成了自己任務,決然地拋棄了他。
他那雙新買的球鞋,還有一隻被扔到了操場中央。
「沒有別的辦法了……」老黃無奈的撿起飯桶的鞋,仰望天空,滿目愴然,「只好讓羅小宗上了……」
啥?我沒有聽錯吧?如果讓羅小宗上場,豈不是等同於自殺?
眼見前途黑暗,荊棘滿布,我拎起一籃足球,垂頭喪氣的往體育館的方向走去。
然而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響起了歡快的兒歌,「球啊球,花彩球。踢一下啊,斷了腳。娃娃痛,媽媽哭………」
唱歌的正是那個坐再球門上的孩子,此時他正歡快的拍著手,憨態可掬,
我折返回來,站在球門下,憤怒地質問他:「是不是你乾的?」
他依舊拍手對著我笑,仿佛是在向我挑釁。
「滾。」我想到飯桶痛得發白的臉,心中憤恨:「不然我讓你好看!」
「三個,一共有三個哦。」男孩的雙瞳黑得發藍,直勾勾地望著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隨即他小小的身影慢慢變淡,像是霧氣一般消散在如血夕光之中。
它說的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三個?難道是受傷的人會是三個?
我站在操場上想了半天,卻始終也猜不出個頭緒。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令泰坦尼克沉沒的冰山都是幾萬年的積雪一點點積壓而成,如果想要令其解凍,當然不是一縷陽光可以辦到的。
這句話不僅適用於冰山,同樣也是身患自閉症的羅小宗的最佳寫照。
他的床鋪就在我的對面,可是我卻永遠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棺材一樣厚重的布簾。
「小宗,你看到老黃了嗎?」我一進門就踩著椅子去掀他的帘子。掀開一層黑布,裡面居然又露出一塊花花綠綠的花布。
千層萬帳間,傳來隱約的抽泣聲。
萬年瘟神羅小宗也會悲春傷秋?是不是中秋將至,他思鄉心切所以才躲在宿舍痛哭流涕?
我聽到這聲音大喜,又掀開了第二層的花布,結果裡面還有一層白色的棉布,幸災樂禍的想法的驅使我繼續掀下去。
在掀開了不知多少層的布簾以後,一股嗆人的蔥花味撲面而來,差點沒有把我從椅子上熏下去。
「綃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透過最後一層的蚊帳,只見羅小宗衣著整齊,端著一碗泡麵,正在「哧溜」、「哧溜」的喝麵湯。
「沒事……」我忍住做嘔的衝動,「老黃有沒有找過你?」
「有啊……」羅小宗依舊面無表情,「他剛剛掀開了帘子,說了一句話,就很痛苦的離開了。」
「是不是要你下午上完課去球場報到……」我捏著鼻子,屏氣凝神地問。
「沒錯。」羅小宗立刻來了興致,十萬個為什麼連珠炮般從嘴裡爆出來:「綃綃,足球到底是什麼東西?要怎麼踢?為什麼不能用手拿……」
我立刻放下帘子抱頭鼠竄。
老黃真是任重而道遠,希望他教完羅小宗以後,還能保證精神正常。
當天下午,操場上就亂成一團。
羅小宗一跑起來,立刻煙塵四起。完全不似一個人在跑,倒好像有幾十個人一起狂奔,看得周圍的人都嘆為觀止。
甚至有好事的理科生,指著籠罩在操場上方的煙塵,一驚一詫的叫喊,「快看,快看,這不是蘑菇雲嗎!」
跟在他身後的多腳妖,大頭妖,紅衣女妖,以及各種各樣的大小雜妖,對羅小宗的忠心,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羅小宗向左,它們就呼呼啦啦的跟著向左;羅小宗帶球,它們也一擁而上追隨他的腳步。
整個操場上剎時塵土飛揚,只要接近羅小宗五步以內,立刻就會呼吸困難,滿嘴砂石。
最後,還是老黃捨生取義,踏入風暴的中心,一把將他拉住,同時也還給了校園一個藍天。
「我的祖宗啊,你去守門吧……」老黃已經無語凝噎。
不過不知是不是今日的妖怪太多,影響了我的判斷力,兩邊的球門上都空空落落,昨天見到的那個穿著紅衣的男孩居然沒有出現。
或許它只是一隻無害的小妖怪,偶爾冒出來,和人類開開玩笑?
我放下心來,繼續在陽光下奔跑,和同學們練球。
最後,羅小宗這個燙手的山芋,被調東調西,終於被安排到了後衛的位置。
「你就在這裡站著等,如果有人帶球過來,你攔住他就可以,別的什麼也不要管。」
雖然這已經是最適合他的位置,然而一個下午下來,羅小宗還是抓傷一個法學系的學生,並且和另一位企圖破門的英語系新生展開了肉搏戰。
其英勇的程度,仿佛戰神附身。
導致法學系的隊長跑到體育組去和老師哭訴,說為了保障隊員的生命安全,強烈要求更換練習對象。
一天雞飛狗跳的練習就這樣結束了,夕陽西下,涼風乍起,我在去送球之前,還不停的回頭看空曠無人的操場。
哈!沒有!
穿紅衣服的小男孩今天始終沒有出現,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吹著口哨,高高興興的跑到體育館。倉庫里空無一人,只有一面染了很多灰塵的大鏡子,和一堆體育器械放在一起。
這面鏡子早就在這裡了,可能是教健美操的老師淘汰的。我站在鏡子前,把足球一個個扔到牆角的筐里。
可是扔著扔著,我發現不對勁了,怎麼鏡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急忙抬頭一看,卻見正有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孩蹲在我的身後,用陰沉沉的眼睛望著我。
笑容立刻僵在我的臉上,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我說今天怎麼沒有在操場上看到他?
原來他竟一直跟在我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