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試藥
2024-10-02 19:04:58
作者: 宴阿心
玉佩——作為唯一的憑證,它的確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延國城內,所有人都知道,手中持有這樣玉佩的,便是延國的大公主,當今皇帝的親妹妹。
卓清瀾僅靠著這樣玉佩,幾乎沒費什麼口舌,便與顧呈衍直達了延國都城皇宮。
難得的是皇宮中的老人還有認得她的,因為她離開時也長大了些,這麼多年容貌也未曾改變,因此宮中的老嬤嬤還都眼熟她。奈何時間有限,她不能與他們細說些什麼,只能先暫時推脫,急忙朝皇宮大殿走去。
卓清瀾與如今的延國皇帝,曾經也是很好的玩伴,因著年歲差不多,且卓清瀾總是在皇帝的母妃身旁侍候,因此他們的關係很好。
延國皇帝一聽有叫卓清瀾的女子前來,便急忙的遣散左右,望此次來的能是真人。只因這些年來,因著他大肆的尋找公主,城中有些人便打造了鷹面玉佩來哄騙他,但這些年來他從未放棄過,每一個來人都親自見面,認真鑑別。
數十年來,卻從未有真的公主和玉佩出現過。
此刻忽然有位自稱卓清瀾的女子前來,延國皇帝也沒報多大的希望,可當卓清瀾推開門的那一霎那,皇帝才真真的怔住,不敢相信。
「皇上萬安,民女清瀾,不知皇上可還記得?」
許多年過去了,曾經是皇子身份的少年早已是皇上,而卓清瀾,也歷經了艱辛萬苦,才回到了自己的國度,可她一張口,便被皇帝聽了出來。
皇帝急忙從龍椅上站起來,闊步到她面前。
「清瀾?真的是你?還真的是你?這麼多年不見,朕以為,你……你早已死掉……」
當年分開時,卓清瀾已是六七歲的孩子,記得人和事,而比她還要年長的皇帝,更是記得她的容貌,因此,這個卓清瀾的真實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卓清瀾隻身進入大殿,皇帝見到她也分外激動,拉著她聊了好長的時間。
卓清瀾說,她雖然流落在外,但還好有徵國的將軍保護自己,且自己馬上就要與他成婚了。皇帝只替她高興。激動的無以言表。
卓清瀾想起還在門外吹風的顧呈衍,便從自己的衣襟中將玉佩拿出來,「皇上,您看,這是什麼。」
皇帝接過玉佩,雙手禁不住的顫抖,他知道,這是真的玉佩,而真的玉佩此刻被卓清瀾送到了自己面前!
如若她找到了公主,公主怎麼會不願意見一見親哥哥?
「小妹她不會……她……」
卓清瀾見皇帝悲哀的神情,急忙道,「沒有!皇上放心,公主很好。只是她如今在徵國的太子裴崇身邊做謀士,裴崇遭到了他弟弟的暗算,險些喪命,兵權也全然沒有。因此,是公主讓我帶著玉佩回來的,她想讓皇上借一些兵力給徵國太子,助他完成大業。」
「那小妹她自己……」
卓清瀾繼續道,「公主很好啊,只是她在京城幫助徵國太子,脫不開身。而且……」她略帶神秘的說,「公主與徵國太子……早已生出愛慕的情誼……」
「徵國太子……」皇帝仔細回想,「裴崇……朕知道,是那位深得民心的太子,治國有方,只是前些日子遭遇不測……原來真相是這樣!」
卓清瀾點頭,「是啊,皇上,到時徵國太子平定徵國,登上皇位,咱們的公主就是皇后了,此舉促進兩國情誼,何樂而不為?」
卓清瀾說的極為在理,似乎一切都是可以說一切都是如此的有條不紊,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偏差,這令延國皇帝心甘情願的借了兵。
顧呈衍和裴崇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兵,如果事情進展的順利的話,幾乎是無需使用借的兵力,顧呈衍自己的兵都在京城,只要顧呈衍現身,他們自然會認主。
延國借兵這趟順利,可延國皇帝費盡了口舌也沒能將卓清瀾留下,她同他許諾,一月之後,最多一月,她便帶著公主回國,這才讓延國皇帝放了他們。
兵力要飛鴿傳書才能派出,因此他們寫了書信,蓋了國章,顧呈衍拿了書信,與卓清瀾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住處。
這事無需讓裴崇知曉,他們回去的目的就是令裴崇儘快的振作起來,否則純昇在京城所做的功夫都是無用的了。
顧呈衍將飛鴿傳書告知純昇,他們的兵力已經借到了,叫純昇放心,在京城注意自己的安危。
其實純昇在京城是很難注意自己安危的,她日日吃毒藥,日日吃解藥,吃來吃去如同藥罈子一般,雖然她並未覺得對身體有什麼影響,但純昇的確是也難以掌握毒藥與解藥之間的聯繫。
在支軼試毒這幾日,純昇又幫助裴滕解決了朝堂上那幾個老頑固,換上了裴滕的人。所謂的裴滕自以為是的自己人,不過是純昇安插在朝堂的裴崇的自己人,是他們共同設立的一出大戲,無非是罷了個裴崇的官員,都上來了一個裴崇的官員卻假裝是裴滕的人的官員嗎?
無論如何,裴滕所恢復的那些勢力,正在逐步逐步的讓純昇消解,但她儘管如此努力,費盡心思,總是還要費些時間的,且不能做的太明顯。
純昇轉向兵權方面,她有意無意的曾提起來過,也看得出來,裴滕對於軍營的統治並不服眾。
因此在兵權這方面,她應當是不用擔心什麼,或許,該適時的讓顧呈衍回來了,只要他將裴崇勸說好。
算好支軼毒發的日子,裴滕便讓純昇與他坐在一起,支軼在一旁,親眼看著支軼毒發的模樣。
如此狠心,支軼卻什麼都沒有說。
支軼本身並不壞,因此純昇不願看他真的因為跟錯了人而冤死,可這樣的場面,她又不得不看下去。
一炷香筆直的插在二人中間的桌案上,香菸盤旋著散播在屋中各處,待香燃盡之時,便是支軼的死期。
「如何?你可有信心?」裴滕盯著純昇,陰險的笑著。
純昇看了看支軼越來越不好的臉色,「應當不會算錯,殿下且靜看。」
靜看靜看,純昇也不曾朝支軼看去,跪在給自己下毒人身旁等死是種什麼樣的體驗?純昇真的不知道,但她知道,此刻她很絕望,支軼也一定是絕望的,只是他不說罷了。
她看著他視死如歸的表情,他一定想的是今日便是自己生命的結束,可純昇不願意,她此刻已經安排了陳彧在亂葬崗等著餵他服下解藥,送他離開徵國,他這樣的好身手,再有些銀子,總能有個不錯的日後。
最後一點香灰漸漸的從香上掉落下來,支軼卻沒有任何反應。
裴滕眯著眼,似是有些動怒,「你作何解釋?」
忽然,一口深紅的血液噴到了香灰爐中,支軼怦然倒地,頃刻間便沒了氣息。
純昇被嚇得心臟跳的極快,她盯著香灰爐上與香灰凝結在一起的血珠,安奈下自己急促的呼吸道,「殿下話說的過早了……」
裴滕這才心安理得下來,伸手朝支軼鼻尖探了探,舒展開他的眉頭,揮手道,「來人!丟到亂葬崗去!」
殿中很快就被清理乾淨,帶血的香灰爐也被撤了下去。
純昇鬆了口氣,笑了笑,「殿下,這種效果如何?」
裴滕讚賞的點點頭,「可以,明日就給老頭子下上。」
純昇微微點頭,她在裴滕的眼中看到了熊熊不滅的對權利的嚮往。
裴滕將今日的解藥提前給了純昇,純昇服下去後便匆匆的離開了滕王府。
她趁著無人,快跑了幾步,出了滕王府的後門,便倚在牆上嘔吐了起來。親眼看著一個人毫無生氣的死在自己面前,要比看著邊塞數千具燒焦的屍體還要恐怖。
即便她這麼多年心腸已經練就的刀槍不入了,但今日見到這般情景,還是難受的不能自已。
沒了陳彧的攙扶,她只能吐得臉色蒼白的自己走回東宮。
純昇不禁想,是不是……如若今日的藥不成功,自己也不會得到自己的解藥,那麼三日之後便會丟了性命?
而支軼呢?不能因為他是下等人,便比不上自己的命。
所有人的命都是命,可裴滕卻把命分成了高低貴賤,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是賤命一條,想丟就丟。
支軼為他潛伏在裴崇身邊這麼多年,是不是當初裴滕將支軼救回來時就想好了,日後若有需要他送出命來的時候,便不用考慮此人需不需要活著了?因為支軼的命原本就是他的?
而盡心盡力為他辦事這麼多年的支軼,死後也真的如純昇所預料的,被裴滕扔到了亂葬崗。亂葬崗是什麼地方?是最骯髒的地方,所以即便支軼死了,也不配死的安詳嗎?
從前純昇不曉得,裴滕可以如此對待一個人,她本以為,裴滕陰險狡詐,陷害旁人,的確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個人都應該懂得,不能辜負對自己好的人吧?然而裴滕呢?他將對他最衷心的人丟在了亂葬崗?
這麼多年了,純昇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最骯髒的地方不是亂葬崗,而是裴滕的心。
這樣的人如若登基了,真的就不堪設想了,到時生靈塗炭,是誰的責任?
或許都要怪罪給裴崇和純昇吧?是他們不夠努力,沒能將權利握在自己的手中。
烏柏薇一直焦急的在東宮門口等候,看著純昇跌跌撞撞的回來,急忙上前扶住她,「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純昇搖搖頭,「沒什麼,明天將藥給皇帝服下吧,我想進屋去休息,等陳彧回來了讓他來找我。」
純昇也沒說怎麼了,她既然能這樣說,那應當就是無事了,雖然支軼不會死,但看著活生生的人倒在她面前,她怎麼樣也會不舒服,烏柏薇便沒有再多說,隨她去了。
如若不是裴崇,純昇或許真的不會做一個謀士,因為看著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真的太可怕了。
方才那一刻,沒有人知道,純昇多想逃離那裡。
而這一切的罪,本不該由純昇來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