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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終於醒來

2024-10-02 19:04:38 作者: 宴阿心

  你已經讓我找不到你一次了,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你了,好不好?

  純昇九年來第一次這般絕望,一如曾經,她苦苦的在冰天雪地里追尋,卻尋遍了她的世界,也尋不到他的人。

  當年的他們誤會諸多,純昇認為裴崇負了自己,所以容易放棄。但如今,只是因為一場沒來由的浩劫,或許歸根結底,是純昇這個謀士沒有預算到這種情況的發生,才讓裴崇置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而如今,純昇不想只是因為一場意外,而讓他們天人永隔。

  夜漆黑的看不到一點光亮,連星光,也是如此的少。

  

  純昇的腳下越來越不穩,可她強制的讓自己穩住接著朝前跑,學過的那幾個月武功,如今在她身上沒有一點體現,她像個羸弱的纖纖少女,下一刻便要癱在地上。

  陳彧跟在她身後,長嘆一口氣,再如何不舍,也沒有辦法。她如果找不到裴崇的蹤跡,是不會放棄的。

  因為一場雨,一陣大風,都有可能增加裴崇的危險,消逝裴崇的蹤跡,所以純昇一定要不停的尋找,與時辰作鬥爭。

  突然!純昇腳下一划!

  陳彧暗道:「不好!」便踮起腳尖以最快的速度朝她身旁奔去,然而卻趕不上她倒下的速度,待陳彧追上她時,二人都已經滑到了山坡之下。

  純昇的白色衣衫上被刮出數不清的殘破的洞,天黑之下,陳彧也不知她有沒有受傷,但那麼高的山坡滾下來,自己的身上都有些疼痛,更何況是純昇。

  陳彧急忙想去扶起純昇,看純昇身上是否受傷。

  純昇就勢將一隻手放在地上,卻意外的觸摸到了其他的東西,她猛然間收回手,黑暗之中兩個手指觸碰之間覺得有些黏,她仔細回味著方才的手感,喊著,「陳彧!快看看我身旁!」

  黑夜之中也不是全然看不清的,至少如果湊近了看,是可以看清輪廓的。陳彧聞言,直接匍匐到純昇另一側,探過頭去一看,果然發覺不對勁,純昇也靠近前來,竟發覺,是一個人躺在這裡。

  陳彧將他身上的樹枝給拂開,再仔細一看,竟發覺,這人正是裴崇!

  「是太子!姑娘!是太子!」陳彧驚喜的將純昇拉過來,純昇黑夜中的雙眸仿佛裝著漫天的星,一看便驚呼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陳彧,快帶他到山下尋個地方!」

  純昇甚至沒有想先探一探裴崇的死活,徑直讓陳彧帶他到山下去。

  「萬一……他若是死了呢?」陳彧心中這樣想,口上卻是萬萬不敢說的,他猶豫著將手朝他的鼻尖探去,發覺還有淺薄的氣息,這才放心下來。

  「他還活著嗎?」也不知純昇看到與否,便這樣問他。

  陳彧笑著點頭,「活著!」

  「那事不宜遲……」純昇緩慢的站起來,她從上頭摔下來,一路上應該撞到了不少的地方,因為此刻她一動,周身都從內而外的疼痛,但她沒有言語,而是幫著陳彧,將奄奄一息的裴崇背上他的背,在一旁引著路,扶著他們,朝來時的路走回去。

  山下倒真有一些人家,純昇和陳彧一家一家的敲門求收留,但主人家一件他們狼狽的模樣,都是將他們拒之門外。

  純昇看著眼前的破舊的茅草屋,惆悵道,「最後一家了……」

  很難想像,有一日當今太子會被他的子民們拒之門外……

  純昇抿著嘴,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老婆婆,她一見純昇他們,便立刻將他們拉近屋裡去,「這是怎麼搞得,他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啊?」

  老婆婆慈祥的看著他們,眼中滿是心疼。此刻的她在純昇眼中,像個收容萬物的女菩薩,純昇感動的落下兩行淚痕。

  受的苦難終是有所回報,有這樣一位好心人願意收留他們。

  純昇擦了擦淚痕,「婆婆,能取些水和紗布,金瘡藥嗎?」

  「好嘞。」老婆婆也沒說什麼,讓渾身是圖,骯髒不堪的裴崇直接躺到了床榻上,轉身去替他們取東西。

  水壺在桌子上,陳彧倒了杯水,純昇接過,放在裴崇的嘴邊,緩緩的,讓他喝進去一些,還好能喝進去水,那麼藥也能喝的進去了。

  張婆婆很快取了些東西過來,同他們一起,替裴崇包紮傷口。

  他身上的傷口數不勝數,此時男女有別,也只能就此作罷,沒當發現裴崇身上的一處傷痕,純昇的心上的傷口便仿佛多了一處。

  「他身上還穿著鎧甲哩!是打仗的將軍吧?姑娘是他的夫人?」張婆婆這樣問。

  純昇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垂首道,「是的。」

  「唉……」張婆婆一聲嘆氣,言語的同時眼中也泛起了淚花,「多戰之秋,人人都不好過。我的兒子也去參軍了,卻再也……再也沒有回來……他不容易,姑娘你還要守護他,更不容易。」

  純昇聽這話感觸頗深,她握著裴崇的手,她此刻不想其他,只想著他能快些醒過來,只要醒過來,一切都好說。

  得好心人收留,純昇在這處也還算放心,只是裴崇日日昏迷著,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純昇也是懂一些醫術的,可裴崇渾身都是皮外傷,純昇也不知究竟還要如何醫治,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每日好生照顧他,盼望他,能夠早日醒過來。

  陳彧的信鴿仍與京城有所聯繫,烏柏薇在東宮,朝中大多都是裴崇的心腹,而且有人暗中保護烏柏薇,所以她也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

  「姑娘,京城來信!」

  「講。」

  「如今朝中的形勢是,太子殿下遠征不幸身亡,顧將軍失蹤,生死不定。裴滕禁閉解除,重新入朝參政。」

  純昇為裴崇擦拭著手臂,「他的動作可真是快,裴崇剛倒下,他就能站起來,看來私底下也是蓄了不少得力。」

  「我們都小看他了。」陳彧道。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收手,但我沒想到,不過幾月,他就能東山再起。」純昇的語氣聽起來像是置身事外的評價,實則透出滿滿的擔憂,她看向陳彧,「方才說……顧將軍失蹤了?」

  「是,信上這樣說。」

  「來源可靠嗎?」

  「可靠,是皇帝身邊人說的。」

  純昇再次不作聲,顧呈衍的軍隊應當是來了,無非是幫助裴崇,還是幫助彝族人,都該大勝或是大敗,如今失蹤了,生死不明算是怎麼回事?莫非他也如裴崇一樣,跌落到了某個山腳下了?

  這所有的疑問,都要等裴崇醒了,才能得到解答,然而……裴崇何時才能甦醒啊?

  純昇覺得,在這裡的時間猶如一個無底深淵,她每日能做的,只有盼著裴崇醒來。她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同裴崇,二人在一起,才能有可能成事,少了一個,便什麼也做不成。正如,如今裴崇昏迷,而純昇眼瞧著京城裡裴滕開始取代裴崇的位置,威脅著自己的人,她卻無可奈何。

  八日,正正八日,裴崇才醒來。

  他是在夜裡醒來的,他醒來時天已經快亮了,純昇仍守在他身邊,看到他細微鬆動的手指,才驚奇的發現他要醒來。

  純昇盯著他,看著他緩緩的睜開雙眸,那一瞬間,就好似她整個世界都有了生命的痕跡。

  裴崇剛剛醒來,周身疼痛,無法動彈,連開口說話,都覺得兩頰在抖動,他只是微微張口,道,「哭什麼?」

  純昇這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覺中握著他的手掉下眼淚來,純昇的眼淚落下來,讓他有了冰涼的感覺,也更讓他清醒。

  這半年,純昇眼淚掉的極多,仿佛是從前那幾年堅強的代價。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身上的傷每日都要換藥,所以都好了一半了,他此刻小幅度的活動應當沒什麼問題了。

  裴崇聞言,稍稍動了動自己的身軀,發覺沒有一處舒服的,但他卻沒有言語,而是皺著眉頭,挺著疼痛坐了起來。

  「不是讓你不要出東宮嗎?又不聽話?」第一句不是感激,不是安慰,而是質問。

  可他的質問,在純昇的心中也是暖暖的。

  純昇的神情從方才的熱情開始變得冷淡起來,「你不知死活,我不出東宮,難道任由裴滕在東宮胡作非為嗎?」

  她一語驚醒夢中人,裴崇這才驚醒,問道,「怎麼?我昏迷了多久?他這麼快就坐上了我的位置?」

  「還沒,不過也快了。」純昇斂目道。

  「哼!」他冷哼的聲音倒是不小,轉而又柔和的對純昇問道,「能給我喝口水嗎?」

  陳彧立刻倒了杯水,遞給裴崇。

  溫潤的水浸潤了乾澀沙啞的喉嚨,才讓裴崇說出的話更加有力氣。

  「你還沒告訴我,昏迷了幾日?」

  「八日。」

  純昇不帶任何情感的道。

  「八日?」裴崇大驚,那也確實許久了,算來算去,足夠裴滕在宮中為虎作倀了。

  他那日從山坡上倒下來後,便昏迷了,剩下的,便什麼也記不得了,包括此時他們在哪裡,他也無從得知,想必是純昇找的一間普通的茅草屋,供自己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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