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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浮生故夢隨它去

2024-10-02 19:04:23 作者: 宴阿心

  「在你還是襁褓中的嬰兒的時候,那年,城宮大亂,四皇子謀反,你母妃看局勢不對,怕戰爭傷害到你這個襁褓里的孩子,便差人秘密將你送出宮去,這塊玉佩,就是你唯一的標記。我母親是你母妃身旁的宮女,外出遇難後,你我三人走散,我只記得小公主的那塊玉佩和她後脖頸的紅色胎記。」

  卓清瀾簡單的將當年的事情敘述,其實她早已忘記了當年那種驚險的情景,只記得宮中大亂,自己和母親臨危受命保護小公主出宮,但宮外遭到伏擊,三人走散,母親叮囑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公主找回來。

  後來,她自己走到了徵國,在徵國找到了好心人家做婢女,最後慢慢的進宮,被封為女史,與顧呈衍相戀,接下來的故事,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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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後來呢?」純昇問道。

  如若那場災難,母妃真的喪命於皇宮,純昇一定不會放過那什麼四皇子。雖然她不記得延國宮裡的任何一個人,但她知道,至親血脈的仇,一定要報!

  「後來,我聽說你親皇兄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將四皇子殺死,繼承了皇位,這才讓延國得以安寧。但你的母妃在幾年前生了場大病,離世了……」

  她對延國宮裡的人沒有情感是對的,因為她那時太小,但如若當今延國皇帝知道他的妹妹還活著,一定會十分歡喜。當初照顧過小公主的那些人都會很歡喜。

  卓清瀾希望她能認祖歸宗,只是她不知純昇心中是如何想的。

  純昇似乎很難接受這一切。在她心中,自己無父無母,是真的,此刻自己忽然變成了公主,倒有些為難她了……

  純昇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卓清瀾還在等著她的回覆。

  「先讓我想想吧……」純昇說著。

  卓清瀾將玉佩還給他,「好,無論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追隨你的。無論如何,找到公主,是我一生的使命。」

  「那你……」純昇想問卓清瀾,是否要脫離裴滕,到裴崇這邊來。

  她還沒等問,卓清瀾便立刻道,「但公主,對不起,我還是不要和你們住在一起。呈衍已經恨死我了,我們的關係就這樣了,裂了就是裂了,修復不好的,公主也不必再白費心思了。」

  純昇抿了抿嘴,「那好,你的想法最重要。你快回去吧,我擔心稍後顧呈衍會醒來。」

  「嗯。」卓清瀾點點頭,從東宮的另一側門離去。

  原本純昇的腦中便是渾渾噩噩的,她搞不清楚該如何對待裴崇,如今又出現了自己的身世,她更搞不清楚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世,她現在很亂,還喝了這麼多的酒,需要休息。

  晚膳純昇沒有用,裴崇便失了大半的興趣。

  顧呈衍帶著頭還要喝酒划拳,讓裴崇勒令回了自己的將軍府。這場本應進行到深夜的盛宴,早早地在戌時便草草結束。

  陳彧端了醒酒湯到純昇的房中,發現她沒有休息,只是伏在桌案上呆看著什麼。

  「怎麼了姑娘?」

  他發現,今日姑娘和裴崇,卓清瀾聊完之後,情緒便不對了。

  醒酒湯放在純昇面前,純昇摘下面紗,緩緩的將醒酒湯喝下,才道,「陳彧,我發覺,我徹徹底底的錯怪了裴崇。」

  陳彧原本只是想站著聽完純昇的解釋便出去的,但聽到了這句話,他將茶盤放在桌案上,自己也坐在純昇左側,問道,「姑娘這是何意?」

  「他當初並非不辭而別,也並非是想要忘記我,更不是不想去尋我……」純昇將今日裴崇與自己所說的話與陳彧說了一遍,讓陳彧不敢相信。

  「曾經,我以為我不了解他,所以才苦等著不死心,寒冬臘月,雪虐風饕,險些凍死在未名橋上。但……」純昇抿著嘴,微微偏頭,眼眶通紅,「如今我了解過了他的過往,忽然開始心疼他了,我們都互相愛著,但我是偏執的那個,因此害了自己,也誤會了他。」

  陳彧聽純昇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便忍不住辯解,「但這些都不是姑娘的錯,姑娘也是受害的人。這些痛苦不該姑娘來承受!」

  「呼——」純昇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仿佛把乎在心口的什麼東西吹了出去,才好受些,「可今日還有一件事情,令我心煩意亂。」

  「何事?」

  「我的身世。」

  陳彧笑著,「姑娘知道身世,是好事啊!」

  如今能讓姑娘不適的,也就是裴崇了,陳彧說完這句話,便後悔了,他微微探頭道,「這身世……不會也與太子有關吧?」

  純昇微微搖頭,「我只是,有些難以接受……我是……延國的公主……」

  純昇又將延國當年的事情講給陳彧聽,告知他,是卓清瀾將她知道的這一切告訴自己的。

  陳彧聽後,思緒也開始纏繞起來,皺起眉頭。

  純昇苦笑著,深吸一口氣,眼神開始迷茫,「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我還要不要……留在他身邊……」

  陳彧看純昇這般模樣,他也十分心疼,他默默的守護了她九年了,也只是默默守護而已。

  「裴崇愛你,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姑娘,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愛他嗎?不管從前以後,只是此刻,你——愛他嗎?」

  房中的燭火搖曳著,照射著床上貼的紅紙在桌上形成了一個搖曳的身影,純昇看著它,像是自己漂泊的靈魂。

  許久,她抬起眼眸。

  「愛。」

  如此肯定,如此堅定。

  從純昇口中說出了:她愛裴崇。

  「姑娘來討債的目的,是想為阿浮討回公道,但恨,是因為愛。如今,姑娘知道了他所有的苦衷,還想來討債嗎?」

  純昇搖頭,「不想了。」

  陳彧豁然一笑,「所以……姑娘還糾結什麼呢?」

  恨沒有了,就只剩下愛了。

  撥開表層,純昇看到了自己真實的內心。

  「可……」

  「姑娘此刻有一個極好的重新開始的條件,便是,姑娘是純昇啊,阿浮已經不在了,姑娘從今往後,只是純昇。」

  所以,以純昇的身份去接受裴崇的愛罷。他多年的默默守護,不過是見到她做了自己所有想做的事情罷了。

  純昇生平第一次,這樣沒有勇氣應下一件事情。她的腦仁疼的緊,便讓陳彧先出去了,而她,依舊伏在案上,仔細回想著方才的對話。

  如果對於他,恨沒有了,那便只剩下愛了。

  他值得自己重新愛上他嗎?

  值不值得,總要試試才知道啊。

  可她曾經被傷害的如此之深,早已撐不起勇氣再愛上同一個人了。

  小時候,他們不想稱對方不是凡人,如今,裴崇已是太子,而自己的身份是延國公主,他們真的不是凡人。

  「小君子,等你長成大君子了,就來娶我,好不好?」

  「好。」

  九年過後,小君子已是大君子了。阿浮不再是阿浮,但純昇還是純昇。

  當年,兩個被各自家庭丟棄的孩子在未名橋下相遇,一個以賣橘子為生,一個以討飯為生。一個叫阿浮,一個叫小君子,他們在年少無知時就私定了終身,承諾彼此,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純昇選擇隱瞞一些,讓當年的人還是當年的人,誓言,還是那個誓言。

  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純昇看向窗外,晨曦照在地上的雪上,白茫茫的一片折射在純昇的眼帘。她緩緩的眨了眨雙眼,心中有著從未有過的坦蕩。

  純昇早早的出去送了封信給卓清瀾,告知她自己暫時不回去,先留在裴崇的身邊,二人又聊了些其他,純昇對她叮囑了一些事項,讓她在裴滕身旁小心,便往東宮回。

  「純昇!純昇!純昇你在哪?」純昇剛進了東宮,院子裡便響起裴崇的聲音,急切又焦慮,讓純昇不知發生了什麼。

  她起身慌忙的帶上面紗,整理一下自己略微散亂的青絲,朝前走了走,看著裴崇的背影,「殿下!我在這兒呢!」

  她在他身後,永遠都會在他身後。

  裴崇聞聲,急忙轉身,喜出望外的衝上去一把抱住純昇,「嚇死我了!本宮還以為……還以為昨日對你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把你嚇走了呢!」

  裴崇未免太小孩子氣了,純昇笑了笑,手上沒有動作,任由裴崇抱著自己。

  純昇第一次真實的感受著被人護在懷中的感覺,而且這個人,是真的抱得很緊,他生怕自己走丟了,他再也找不到了。

  裴崇也是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激動的動作,他手足無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立刻鬆開了純昇,「你……本宮……方才……不是有意的……」

  純昇垂頭笑著,裴崇看不到她的笑容,但聽聲音便知有多明媚,打在他心窩,如同海綿一樣柔軟。

  純昇看著他的眼神不似從前那般尖銳了,總讓裴崇覺得,經過一夜,正有什麼發生著改變。

  此時,只聽她道:「純昇知道,純昇不會走的。」

  那一刻,裴崇心頭仿佛開了一朵艷麗的花。他低下頭,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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