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除夕盛宴
2024-10-02 19:04:17
作者: 宴阿心
崇王殿下榮登太子,舉國歡慶,欽天監夜觀星象,亦是祥瑞之兆。因此,皇帝下令,今年春節,大辦宮宴,全國大赦。
全國特赦,也沒赦到左桐和裴滕。
冰火兩重天,曾經舉肩同朝的兩位皇子,如今一個居於東宮,坐上太子,熱鬧非凡,一個居於滕王府,淒清冰冷,無人觀望。
連皇帝,都不准任何慶宴上邀請裴滕。
裴崇進了東宮,純昇和烏柏薇亦跟著入了東宮,東宮比崇王府大得多,有的是廂房,讓純昇與烏柏薇居住,只是這進了宮,往後再出宮,未免有些約束,但宮中事物都是太子處理,他自然會將出宮令牌交給純昇一塊。
各宮在除夕舉辦除夕盛宴,在宮規當中是應允的,只是來去的人要查詢一些,不似在崇王府那樣隨意了。東宮離皇帝的大殿很遠,因此東宮的盛宴,皇帝是不參加的,初一當日,仍有宮中盛宴,這才是所有人坐於大殿上的盛宴。
東宮盛宴,人員早已固定,因裴崇不曾宣揚,因此也沒有其他的大臣來此,不過是曾經的幾個好友。
純昇烹的茶果然名不虛傳,顧呈衍一喝,便驚嘆驚為天人。
大家都高興的緊,純昇亦是如此,如今裴崇身旁沒了競爭的人,又坐上了太子之位,只需用心鞏固,便能登上皇位了。
眼看前方無阻,純昇異常欣喜,只是面紗遮了臉,讓旁人看不見她的笑容。
今日的天也是格外的暖的,東宮經過精心的布置,庭前已沒有了積雪,梅花在院中開的正盛,好看的緊。
「吶……」一壺酒出現於純昇的眼皮下,她回過瞭望向梅花的神情,轉過頭來看手臂的主人。
「坐在外面,不冷嗎?」裴崇問道。
廊檐下,白衣似雪的純昇披著大氅坐在紅色的欄杆下,面紗角和大氅上都有與院中相同的梅花痕跡。
她眼角帶著笑意,答著,「不冷,趁天還為黑,看看宮中的景。」
「會喝嗎?」
純昇笑著接過,「會。」
裴崇從未見過純昇喝酒,出於禮貌,便問了問,他本以為純昇不會喝,沒想純昇還接了過去。
裴崇坐在了純昇身邊,手裡拿著另一壺酒,喝了一口,「他們在屋中划拳玩著呢,天還沒黑,都要醉了。」
純昇垂頭一笑,「他們都歡喜過頭了,不過今日也無事,殿下便由他們去吧?」
裴崇挑眉,「倒是你……怎不同他們一般,去放鬆一下?」
純昇的心緊了太久了,早已松不下來了。
她回頭看了看屋內,似是能聽到他們喧譁的聲音,「殿下還不了解純昇嗎?」
裴崇似是也歡喜的過了頭,方才在屋中待了許久,都忘了純昇是不喜這樣的場合的。能坐在庭前賞梅,對於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放鬆了。
眾人皆醉,總有一個人要醒著。
純昇甘願做醒著的人。
「離目的越來越近了,是什麼感覺?」裴崇問道。
純昇答著,「曾經再苦,都值得。」
曾經再苦,都值得。這句話,是純昇對自己說的,曾經她想過放棄,但如今處在高位,看著自己即將為阿浮討債,便覺得,過去一切,都無所謂了。
裴崇喝了一大口酒,「本宮——今日高興——」
純昇斜眼一笑,也舉起酒壺,喝了一口,「純昇也是。」
裴崇不知是怎麼了,身上的酒氣告知純昇他有些微醺。只見裴崇捧著酒壺,又喝了大口的酒,喝出一口熱氣,「你過去一直住在郭城?」
「是。」
「未名橋……你可曾在未名橋下見過一個姑娘?」
純昇手忽然一松,幸好手指勾住了酒壺上的繩子,否則便要可惜了這大半壺的好酒了。
「姑娘?阿浮?」純昇問道。
裴崇這才想起,他曾經像純昇提過一句,因此純昇便記下了。
裴崇點頭,並不否定。
純昇踢著腳下的雪,也沒有說話,飛起的雪像是星光一樣,灑向腳邊。
「我想和你……講一講阿浮的故事……」裴崇又喝了一口酒。
酒入愁腸,只會讓人越來越迷茫。
純昇一直低頭看著自己腳邊的雪,都不曾說話,裴崇便自己講了起來。她聽著他複述著他們曾經的故事,心裡刺痛著,只能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裴崇將所有的事情都全盤拖出,面目表情上像個局外人,但心裡的痛,也只有自己知道。
「阿浮驚艷了我整個年少時的歲月……」裴崇再次看向純昇,雙眸中竟然有迷霧籠罩著,像是夏日清晨的白露,朦朧又妥協。
「殿下如今還愛她嗎?」純昇面色平靜如水。
「我現在愛你。」裴崇內心無比糾結,「但我想找到她,我想為當初的不辭而別道歉,當初我坐在馬車中,被人捂著嘴,明明看到她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就那樣與她擦肩而過。可無論因何,也是我對不起她。」
純昇自動忽略了前半句,聽到他後面的話,心中忽然一驚,「殿下當初想去告訴她了麼?」
「是!可當時形勢所迫,我拼命的講話,也講不出來。而且……她當時在撿橘子,偏偏就那個時刻!偏偏就是那個時刻!她竟然蹲了下來,否則她一定能看到我的!」
裴崇想起當時的場景,猛地錘著欄杆,又悶聲喝了一大口酒。
純昇踢著雪的雙腳頓住,整個人如同木偶一樣,僵硬的坐在欄杆上,她不敢相信……竟是因為自己在撿橘子,而錯過了與他的最後一面!
她清晰的記著那日,的確是自己不小心碰掉了橘子,而在低頭撿橘子的那一刻,心中刺痛的像要窒息。
這一切的誤會……都是源於自己?
純昇拼命的眨眼,像要將眼眶的眼淚風乾,但它們還是不爭氣的湧出來,滴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她偏頭看了看裴崇,發覺裴崇正看著自己,雙眸中透露出心疼來。
純昇笑著將眼淚摸去,「殿下過去的故事真是感人,讓純昇這樣沒經歷過什麼感情之事的人也不禁落淚了,讓殿下見笑了。」
裴崇似是不相信她的這番解釋,一直盯著她,看著她擦淚痕的動作。
純昇不明白,既然當初裴崇那樣的遺憾,為何做了皇子後便不再尋找自己了呢?
「殿下過後沒有找過阿浮姑娘嗎?」
「我想,但是我不能。」
「什麼意思?」
「本王當初進宮之後,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有人說,要想在宮裡活下去,就要忘記過去的一切,閉口不提。我剛來的那段日子,偽裝的極累,這個陌生的環境,讓本王痛苦不堪,但沒辦法,我得活下去。而且……為了我母親……」
母親?陳瑤筠?純昇跟著裴崇兩年,倒是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了他提他的母親。
「我母親留下了遺書,讓我四年之後再打開。所以我一開始並未與裴滕為敵,是裴滕處處與我為敵。後來我打開了母親的遺書,才知道……才知道母親是被左桐和裴滕聯手害死的!母親待裴滕如親生兒子般,但裴滕卻給母親下了毒!」
純昇驚訝,「當時的裴滕……不過才十幾歲……他……」
她無法想像,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竟然能給待他如親生骨肉一般的女人下毒!
「母親的遺書中這樣寫道:四年,歲月的沉澱足夠你接受這件事。當你打開錦囊時,要麼放下仇恨,遠走高飛,要麼決心復仇,墮入深淵。」
純昇不禁心疼裴崇,「所以殿下決定復仇,才想要同裴滕爭皇位的。」
裴崇心中不服,自己的母妃馬上要被封后,皇位本該是自己的,憑什麼要讓給裴滕這種心狠手辣的人?
純昇萬萬想不到,當初看似簡單的一場負心離別,背後竟藏著這麼多不能說的秘密。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太過自私,誤會了他……
純昇大口喝著壺裡的酒,仿佛這樣,便能將過往的一切都忘記,醉倒在美好的世界中。
裴崇今日也說的太多了,但他絕非無緣無故的說這些,因為他……「純昇,本王總覺得,你就是阿浮……」
純昇笑了笑,「純昇怎麼會是阿浮呢,純昇是純昇,阿浮是阿浮。阿浮喜雪,純昇厭雪。阿浮歡樂,純昇苦悶。阿浮愛吃包子,純昇不愛吃包子。純昇怎麼會是阿浮呢?」
她的臉頰通紅,似是有些喝醉了。
裴崇忽然道,「你怎知阿浮喜雪?怎知阿浮歡樂?怎知阿浮愛吃包子?」
純昇忽然頓住,竟說不出什麼話來,她無奈別過頭去,半晌才道,「因為……因為方才殿下說的啊!」
二人皆是微醺,裴崇比純昇更甚。裴崇也不記得自己是否告訴過純昇這些,而純昇知道,裴崇壓根沒講過這些,她只是急中生智,這般說罷了。
這個理由雖有信服度,但他仍是有所懷疑。
裴崇眼神朦朧,靠近了純昇,「你將面紗摘下來看看?」
純昇尷尬一笑,「殿下在說什麼?」
裴崇從不要求純昇摘下面紗,但他今日陰差陽錯,喝了酒,便想讓純昇摘下面紗,「本王說……你摘下面紗……」
純昇向後躲了躲,「殿下,純昇面容不堪,不好摘下面紗。」
「本王不信!你若不是阿浮,怎會不敢摘下面紗?你我又不談婚論嫁,何來的美醜之說?」裴崇激動的站起來,竟上手要去摘純昇的面紗。他喝的醉了,行動遲緩,純昇一個側身,便閃躲過去,她急忙朝屋中喊道,「陳彧!陳彧!」
她此刻只期盼著陳彧不要喝醉,她的聲音極大,但還是陳彧喚了出來。除了陳彧,他們都醉了。
「殿下喝多了,快將殿下扶去休息!」純昇看著陳彧,示意他些什麼。
陳彧立刻明白,扶著裴崇,手刀敲在他的脖頸處,方才動亂的裴崇,瞬間昏迷,倒在陳彧身上。
純昇這才鬆了一口氣,擺擺手讓他下去。
今日的事情太複雜,純昇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