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何故相識過
2024-10-02 19:04:04
作者: 宴阿心
裴滕攜王妃卓清瀾到相國府拜訪,因當日是相國左桐愛女左倩安生辰。
左桐覺左倩安年歲太小,又貪玩,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手藝,便不願聲張小女的生辰,但裴滕素來與左桐交好,因此便帶著些禮物去相國府拜訪。
左桐將左倩安喚到眾人面前,挨個問好,接著便讓左倩安去隨處玩了,而左倩安,卻從入了這個屋子,就盯著卓清瀾,卓清瀾似乎也發覺了左倩安的不對,一直同她眼神相對。
左倩安跑到卓清瀾的身旁,拉著她的衣袖,搖晃著,「王妃,你能帶我出去轉轉嗎?我想上街買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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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倩安明明有什麼話要說,卓清瀾能看得清,這不過是她的一個說辭罷了。
卓清瀾看向左相,左相似是因為今日是她的生辰,便對她格外的寬鬆,聽她這樣說,甩甩衣袖,闊朗道,「去吧去吧!」
「謝謝爹爹!謝謝王妃!」左倩安笑的像花兒一樣的像裴滕行禮,接著拉著卓清瀾便出去了。
二人跑到門口停下,卓清瀾看著她,「倩安,現在說吧,你想做什麼?」
她立刻收了笑,「我叫左思孚!」
「好——思孚,思孚——」卓清瀾看著瞬間變了臉色的小孩子,笑了笑。
左思孚的神色不太好,臉上浮現了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愁容,她仍舊拉著卓清瀾的衣袖,緊張道,「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帶我去找崇哥哥?」
原來她是想見裴崇了。
左思孚想嫁給裴崇,是整個徵國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她的那句「我知道你是好人」戳中了卓清瀾的心,讓她柔軟的心微微一顫,點頭應允。
他們越來越接近了崇王府,左思孚便越來越歡喜。還沒等進門,她便掙脫了卓清瀾的手,大步的跑進去,連卓清瀾的叮囑都沒聽見。
她生怕左思孚出什麼事,便也跑起來跟在她身後。
「崇哥哥!崇哥哥!」鶯歌一般的嗓音在蒼茫的冬季顯得格外的動聽,裴崇正與純昇下棋,便聽到了左思孚越來越近的聲音。
接著,一陣風颳過,暖閣的門被打開,左思孚小步跑進來,鑽進裴崇懷中,軟軟糯糯的聲音道,「崇哥哥!思孚好想你!」
左思孚進來時來不及關門,寒風就直直的吹向正對著門口坐著的純昇,她的膝蓋骨縫裡一道涼氣侵入,瞬間便有刺骨的疼痛。她剛想起身去將門關上,卓清瀾似是察覺到了純昇的痛苦,便轉身就近將暖閣的門關的嚴嚴實實。
純昇沖她微微頷首,卓清瀾也是垂頭一笑。
裴崇真的拿她當小孩子,揉了揉她的頭髮,「思孚怎麼跑出來了?」
左思孚忽然扁了扁嘴,小手將裴崇往旁邊一推,哼聲道,「崇哥哥都忘記了,今日是思孚的生辰!」
經她這樣一說,裴崇這才想起。
他往年都會因為避險,送些禮物到左相府上的,然而今年忙的太多,竟忘記了這件事情。左思孚喜歡自己,裴崇知道,裴崇也喜歡左思孚,只是兄長對妹妹的喜歡,且與左桐無關。
他有些懊惱,立刻吩咐人,要給左思孚準備禮物。
左思孚急忙擺手,「不用不用!思孚不要什麼禮物,只要崇哥哥陪著思孚!」
左思孚說著,從衣襟中拿出一件什物,笑著揚起頭,「崇哥哥,你看,這是阿浮做的小布偶!阿浮知道,崇哥哥不比從前,要替皇上分擔朝務,不能總來陪著思孚了,所以思孚就做了這個小布偶!和玉佩一樣大!崇哥哥帶在身上,這樣想起思孚的時候,就有布偶陪著你啦!」
她一口氣說完,不再等裴崇說話,便將布偶系在了裴崇的腰間,她尋了個隱秘的地方,這樣走起路來,衣擺剛好可以將布偶擋在裡面,不被人發覺。
思孚小聲在他耳畔道,「這是崇哥哥和思孚的約定,不要告訴旁人哦!」
她一句「思孚」「思孚」的稱謂自己,讓純昇聽得著實不舒服。
純昇挑挑眉,從蒲墊上站起身起,可以避嫌,「殿下,王妃,純昇先回了……」
「別啊……」左思孚又跑到純昇面前,「純昇姐姐也留下!我喜歡你們,我們一起過生辰!」
左思孚的盛情難卻,純昇無法迴避,只能留下。
純昇繼續坐在蒲墊上,將未完成的棋局收了起來,為卓清瀾和裴崇斟了茶,見著一直堆在裴崇懷裡的左思孚,無眼去看。
裴崇與左思孚聊天,分外和諧。可越和諧,純昇便在左思孚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思孚,思孚……純昇想不讓自己聽,但卻不能收住自己的心思。
左思孚笑著和裴崇說話,說著自己身上的事,便講到了那夜,「那夜我睡不著,起夜做布偶的時候,聽到了外面有聲音,我趴在窗口一看,竟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被我府的下人攙著走進來!」
純昇聽到「渾身是血」驀然抬起頭來,盯著左思孚。裴崇斜眼看了看純昇,繼續聽她說,「當時給我嚇了一下,後來我便再也沒見過那個男人了,我想應當是他們救下來受傷的人,天亮那人便走了。畢竟我們是相國府,他一個平民也不好叨擾!」
卓清瀾還在這裡,左思孚便將這件事情說出來。純昇怕自己再問什麼細節會令她懷疑什麼,如今卓清瀾是敵是友尚不清楚,所以便什麼都沒問。
但她聽左思孚這樣形容,應當就是范蓁了。
裴崇自然也懷疑,便心不在焉的同左思孚繼續聊著天。
卓清瀾一直算著時辰,畢竟左思孚是她帶出來的,她必然要上心一些,畢竟若左思孚在外面出了什麼事,她也不好交代。
「思孚……我們該回去了……」
左思孚一聽,握緊了裴崇的衣角,「我不!」
她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好不容易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捨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裴崇見卓清瀾為難,便強行將她的手掰開,耐心的對她道,「思孚……你要聽話呀,不然以後你還怎麼來見崇哥哥?嗯?」
左思孚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神里的光暗淡了下來,她不甘的看著裴崇,「好吧,那我還會再來的!」
「嗯……去吧……」
左思孚起身,盯著裴崇好久,忽然踮起腳尖,在他的右臉頰留下淺淺的一吻,接著便嬌羞道,「崇哥哥再見!純昇姐姐再見!」
純昇不禁瞪大了雙眸,盯著裴崇許久不能回神,裴崇亦是如此,看著純昇只覺不妥。
左思孚走後,裴崇才聽純昇陰陽怪氣的嘲笑自己,「思孚對你,可真是不同啊,殿下對思孚,也有不同。」
裴崇摸著自己的臉頰,拿衣袖蹭了蹭,好似能蹭掉方才的那一吻一般,對純昇道,「你莫要這樣,你知曉我對你的感情……」
純昇微微一笑,「純昇可不知道殿下的感情,但純昇知道了范蓁的下落。」
裴崇將面前的茶飲盡,繼續擺起棋盤,他還記得方才他們的殘局,擺好後似要同她繼續下下去。
「殿下在左相府可有人?」
裴崇拿起黑子,落在棋盤上,「有,本王即日讓他探探虛實。」
左相府里沒有純昇人,所以純昇才這樣問裴崇,如若有她的人,她也定然不會用裴崇的人。
裴崇的落子有如神助,幾招之內便將純昇的棋子圍困住,讓純昇無法逃脫。她將手中的白棋擲於棋盤上,打亂了格局,「純昇輸了。」
裴崇其實極少贏純昇,今日是鮮少的幾次。他倒是歡快的緊,收了棋子,想趁熱再來一局,但見純昇的樣子似乎是沒了下棋的興趣,他便不再提起,只管收棋,將棋歸置在一旁。
他應當知道純昇在想什麼,「純昇,如若范蓁真的在相國府,你救不救?」
她若說救,裴崇也當拼盡全力幫她去救。
可純昇卻搖搖頭,「不救。」
她的頭搖的千斤重,她不知該如何去救,范蓁一人,在相國府,如若救,就一定要動用一些勢力,可這樣的話,必然要打草驚蛇,或許他們正想用范蓁引出裴崇,裴崇中計了,他們的計策便成功了,到時救出范蓁,卻將這麼多年的努力白白搭進去,太不划算。
可不救……畢竟這是條人命……畢竟,范蓁也隨著她走南闖北,最後因為她的一句話,在京城開了五年的鏢局。
她反過來問裴崇,「殿下想救嗎?」
「於公,不想。於私,想。」
於公,裴崇知道救出范蓁有極大的風險,他自然是不願意冒這個險的。於私,范蓁是純昇的人,純昇嘴上說著不救,但心裡一定想救。
小君子長成大君子,一定是要有代價的。
而代價無非兩種,生離,死別。
純昇不想再為此事煩憂,方才的左思孚,勾起了她對從前的記憶,她像是不經意間的,同他聊起天來,「殿下除了那次,從前還去過郭城嗎?」
「去過。」裴崇不講其他。
純昇繼續問,「那殿下覺得未名橋如何?」
「那是一座好橋,聽說引得不少有緣之人相會。」
「那橋上死過人,殿下知道嗎?」純昇想起了自己在皚皚白雪中的九死一生,輕輕問道。
「這本王倒不知,只是,那座橋在五年前,本王曾派人去修過橋欄,讓橋欄變得寬大些,若是有人在橋欄下棲息,也能擋些風雨。」
裴崇說著他五年前做過的事,卻讓純昇的心再次一痛。
五年前……純昇醒後,就再未走過未名橋,她也是兩年之後,才再次路過未名橋的。
那時的橋欄已經變得寬了許多,原來……原來是他修的……
他……來找過自己?
純昇寡淡的笑著,像個沒有靈魂的傀儡。她轉身裝作喝茶,卻用衣袖摸了眼角的淚水。
裴崇,你憑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揉碎我的心,再拼接上?你讓我失望又絕望,絕望後發現自己誤會了你,重新燃起希望後,又讓我失望?
裴崇,當年我最後悔的,便是將那三個包子中的一個贈予你,給了你識得我的機會,也給了你拋棄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