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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冰釋前嫌

2024-10-02 19:03:30 作者: 宴阿心

  翌日清早,裴崇的門前插著一支箭,箭上的紙條寫著:純昇在皇宮大殿,速來。

  上面的字跡他分辨不清,墨跡也分辨不清。他絞盡腦汁也不知究竟是誰給他發出了這樣一條信箋,又到底是誰,將純昇帶進了皇宮,究竟是真是假,他也無從得知。

  裴崇從拿到紙條的那一刻,整個人便是顫抖的,他甩了甩如同紙漿的頭,仔細的思慮對策。

  純昇無故在皇宮,陳彧又怎會不知道?陳彧若是知道,又怎會不來通知我?要麼就是他又如上次一般有什麼難言之隱,要麼就是他也隨著純昇在皇宮中。畢竟上頭並沒有威脅的語氣,而是稀鬆平常的一行字,看不出危險的痕跡。

  或許是裴崇心裡太過緊張純昇,所以便覺得有關純昇的不知來歷的紙條,都是威脅和危險。

  

  這一趟皇宮,他必須得去!

  裴崇背馬,將紙條留在衣襟之中,匆匆的躍上馬背,朝皇宮奔馳而去。

  純昇正一雙巧手碾著自己的面紗,緩緩的覆蓋在自己的面部,那雙深邃而魅惑的眸子,正緊緊的盯著窗外。

  他……快來了吧?

  純昇自己的雙手交織緊握著,坐在榻上,看似毫不在乎,實則緊張的渾身不適。

  裴崇的馬蹄溜到宮門口,沒等宮人們看清,便直奔大殿。遠遠的便見到大殿的門緊閉著,裡面仿佛透露著危機……

  「咣……」裴崇不留餘力的將大殿的門直直的推開,他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卻除了純昇,什麼人都沒見過。

  清晨最暖最柔和的那曙光剛好透過門檻,照在了一襲白衣的純昇身上,她如同天外而來的謫仙,只是因著柔光略微刺眼,眨了眨眼睛。

  裴崇小心翼翼的邁進來,生怕有什麼陷阱,他環顧四周,卻沒發現什麼異樣。

  一身宮人服侍的陳彧趁裴崇進來,立即退出去,將門緊緊的關著,守在門前。

  裴崇心中帶著疑惑,再次看了看四周,確認無誤後,才見到榻上的純昇站起來,緩緩的拿起手旁的火摺子,走到龍椅前的蠟燭台前,將火摺子劃開,點亮一盞燭光。

  她的身體還沒好,裴崇急忙上前一步,接過她手中的火摺子,「我來!」

  接著他不再多言,只一瞬,整個大殿便明亮了起來。

  純昇的眼前黑了許久,終於見到了光亮,還有一些不適。

  她站在下面,看著裴崇從龍椅的階沿上走下來,逆著光,帶著帝王之相。

  純昇心思複雜,裴崇,但願我沒看錯……

  裴崇走下來後,站在她身邊,二人並肩站著,面朝龍椅。

  裴崇問道,「這是何意?你沒有受傷吧?」他仍舊不明白,憑純昇的本事,想一人入宮,入這大殿不難,但她在這裡意圖為何?

  純昇搖著頭,仰頭望著上面閃著金光的龍椅,問道,「殿下,看到這皇位,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你的意思是?」

  「殿下渴望嗎?」純昇問。

  裴崇面無表情得道,「渴望。」

  金燦燦的皇位,誰不渴望,更何況是擁有皇族血脈的二皇子?

  「殿下願為它奮力一搏嗎?」

  「願意。」裴崇依舊點頭。那近在咫尺的皇位,他日日看著,卻從未坐上去過,他想坐上去,俯瞰江山,俯看眾人。

  「殿下覺得自己能坐上去嗎?」

  「能。」

  「若沒了純昇呢?」

  裴崇微微一怔,「沒了純昇,即便擁有皇位,也索然無味。」

  純昇的眼眶又濕潤了,她努力的睜大雙眸,讓殿中的風將眼眶吹乾,「那若純昇助殿下奪得皇位,殿下當如何?」

  裴崇負手而立,「不負天下,不負眾人,不負你。造福天下,恩待眾人,愛護你。」

  純昇不說話了。

  她動容了,她千真萬確的動容了,她忘記那件事情,和他恢復從前了。

  純昇側過身來,她盯著裴崇,「那殿下看著純昇。」

  裴崇亦轉過身來看著純昇。純昇明亮的眼睛裡時不時的想要湧出淚水來,而裴崇亦是如此,只是他忍得更強烈了而已。

  空曠的大殿裡,純昇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殿下還會懷疑我嗎?」

  裴崇堅定的目光望著她,「不會,永遠不會。」

  「殿下會捨棄我嗎?」

  「不會。」

  純昇許久無言,忽然開口,聲音哽咽,「那殿下前幾日說的話,還……還作數嗎?」

  裴崇先是一怔,忽然展開笑顏,「作數,作數,作數!永遠作數!」

  純昇這是第一次,在裴崇面前落淚,是她實在藏不住,也不想藏著了。她開口一笑,卻觸動了傷口隱隱作痛,又皺起了眉頭,弓起身子來。

  裴崇急忙扶她坐下,「怎麼了?傷口又痛了?」

  純昇緩了片刻,才抬起頭來,帶著淚痕的雙眸望著他,「無礙。」

  這一聲「無礙」,裴崇知道,從前的純昇回來了。

  他看著她難過的樣子,自己明明得到了她的原諒,卻也無比難過,他抬起手,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淚痕,卻被純昇偏頭躲過,「殿下,還是君臣有別……」

  裴崇的手愣在半空中,隨後他才緩緩的將手放下,苦笑著,「好……好……」

  她已經答應了,雖然還不曾正視自己對她的愛,但無論如何,純昇還是回到了她的身邊。這事不能急功近利,往後的日子,他會用行動來讓純昇接受,並愛上自己。

  純昇望著裴崇,「殿下先離開吧,這樣才不會惹人懷疑。」

  「好。那你也早點回去。」

  他不會問純昇為何來到這裡,是誰將她暗中帶過來的。他只知道方才是他與純昇談心的時刻,純昇放下了芥蒂,與自己冰釋前嫌。

  純昇跟在裴崇身後,忽然見裴崇轉身道,「忘了一件事,還沒重新簽謀士令。」

  純昇寬慰道,「殿下,無需簽謀士令了。純昇會永遠在殿下身後。」

  大殿的門緩緩打開,裴崇走出去。晴朗的日頭照在純昇的臉上,讓久病的她覺得舒適,原來,自己以為的在他身邊的痛苦,其實是快樂。而離開……未必是好的……

  裴崇走後,代裕修走進來。

  「如何?看你這幅樣子,便是說通了?」代裕修見純昇一掃額前的陰霾,便清楚了最後的結果。

  純昇笑了笑,她微微點頭欠身,「叨擾代侯了。」

  代裕修也笑了笑,「不得不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純昇輕輕一笑,「那代侯,純昇告辭了?」

  純昇在代裕修點頭注視下,打開宮門,與陳彧坐上馬車。

  陳彧不知結果如何,握著韁繩的手還出著細汗,「姑娘,往哪邊走?」

  車內的人語氣輕柔,如陽光一樣明媚,「去崇王府。」

  只一句話,所有人都明白了最後的結局。

  裴崇先行一步到達了崇王府,笑容滿面的樣子任誰看了都鬆了一口氣,在崇王府這些人的眼中,裴崇不知道陰霾了多少日,雖性情不算暴戾,但他們絕對都是提著氣在府中做事的,如今殿下的神情,倒才讓他們覺得保住了性命。

  純昇比裴崇稍晚了一些,裴崇以為純昇會回到純昇居休息,所以見到負傷還跑來純昇,心裡一驚,急忙上前,「你怎麼來這裡呢?不在純昇居養傷?」

  「純昇有些話想同殿下說……」

  裴崇立刻側了身子,「快來。」

  入了秋,崇王府的暖閣便是極暖的,裴崇習武之人,受不住這樣的暖,也就是怕純昇時常來,受了風寒,才將這暖閣燒的極熱。

  一進暖閣,便一股熱氣撲面而來,讓純昇覺得周身一暖,血液狂熱的在身體裡奔走。

  「快坐,你的傷還沒好。」

  裴崇與純昇中間隔了桌案,面朝面坐著。

  這一坐,便恍如隔世。

  這崇王府的暖閣,帶著裴崇的氣息的屋子,她純昇多久不曾來過了?

  幸好,如今二人還能對面而坐。

  純昇道,「純昇來只是想囑咐殿下幾句,不知那日的話殿下可聽進去了。皇帝此刻害病不早朝,無論裴滕做什麼,殿下千萬不要有任何動作!」

  純昇那日的話,裴崇怎能不聽著?純昇無論說什麼,裴崇都全然記下了。

  他點頭,「本王知道。父皇害病,絕不是簡單的害了病。」

  純昇點頭,他聽進心去,就好。

  小廝端著熱茶上來,為二人斟好,便迅速退下了。

  沒了支軼,裴崇身旁空落落的,換誰伺候都覺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純昇並無動作,「殿下身旁沒有了親近的人。」

  裴崇微微嘆氣,「唉……本王終歸是習慣了支軼。」

  純昇微微垂下雙眸,默不作聲。她能看出支軼對於裴崇是有感情的,可他又不得不效忠裴滕。他也是進退兩難的,而純昇,只是替所有人做了個正確的選擇,讓支軼離開裴崇罷了。

  「咳……咳……」純昇的風寒還沒有好,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不住的咳嗽。她轉過身去將茶水小飲一口,才算止住了痛癢的喉嚨。

  裴崇皺眉看著,不禁關懷道,「找烏柏薇再開個方子吧,藥你在吃嗎?」

  純昇轉過身來,憋紅的臉在面紗上顯露出來,「不打緊,這都是老毛病了,治不好,只能拖著,過些時日自己便好了。」

  「嗯……」裴崇道,「不知那日本王的建議你可考慮過?」

  「什麼?」純昇不明就裡。

  「就是……」裴崇忍不住,「本王教你武功……」

  純昇微微一怔,她怎能不知裴崇的目的?他想與自己多加親近。

  「好。」

  裴崇聽純昇的回答,心中歡喜。

  純昇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便答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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