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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重新來過

2024-10-02 19:03:27 作者: 宴阿心

  看得出,裴崇十分珍惜與純昇相處的時日,純昇雖不主動與他交談,但如若裴崇說話,純昇也是回答的,只是她的回答中,帶著一些疏遠。

  能日日見到活著的純昇,裴崇已覺感激。他也曉得,既然純昇鬆了口,就證明自己有機會,所以他總是變著法的提起這件事。

  當朝的二皇子崇王殿下,在自己的謀士面前,也如小孩子一般。

  純昇受傷,卻是難得清閒。

  或許從她的骨子裡,便是厭倦了這些鬥爭和爾虞我詐的,只是她有她的希冀,不得不加入這場鬥爭罷了。

  裴滕自那日,也安靜了一些,有烏柏薇在他身邊,他即便是不放棄純昇,也不會這麼急切的討要純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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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了秋,冷暖多變,人就容易感染風寒。

  一葉秋知天下事。

  陳彧帶來消息:皇帝害了病,不上早朝,政務交由兩位皇子,裴崇單日處理,裴滕雙日處理。

  這是個皇帝考察二位皇子絕佳的好機會,也是裴崇凸顯鋒芒的好機會。

  然而,裴崇想讓純昇為他出謀劃策。

  純昇正病懨懨的躺在床榻上,裴崇見她的這幅樣子,便不忍張口,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將剛剛熬好的藥遞給她,純昇在已經能自己起身了,她坐起來,背部靠著裴崇的手臂支撐著,手接過碗,自己將藥緩緩喝下。

  裴崇餵完了藥,欲言又止。

  純昇看出了他糾結的模樣,便問道,「殿下想問什麼?」

  裴崇還當她不問世事,也不曉得她知不知道朝中發生的事,便重複一遍,「父皇害病,不上早朝,政務由我和裴滕處理。我想聽一聽你的見解。」

  「純昇已不是殿下的謀士,也不敢多言,只能給句忠告。這是拉攏人心的好時機,但殿下不要主動設計陷害裴滕,因為皇帝在這段時間,必定格外注意兩位殿下的一舉一動,主動出擊,反而容易暴露。」

  裴崇便是這樣打算的,他再聽完純昇的諫言,心裡那塊石頭便落了地。

  純昇說著不管什麼,仍是不知不覺中就替裴崇出謀劃策了。

  「咳……咳……」純昇原本就身體虛弱,再加之受了傷,身體更加虛弱,正巧還入了秋,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是無微不至的關照著,卻還是讓她感染了風寒。

  近幾日她便不斷的咳,裴崇也受過傷,知道心臟處受了傷再劇烈的咳嗽是何種感覺,可他見純昇只是微微皺眉,便不禁心疼。

  裴崇三兩步子走到純昇的床榻身邊,將想了許久的話忽然講出,「純昇……」

  純昇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調轉眼神看著裴崇。

  裴崇盯著純昇,繼續道,「本王知道,你還恨著本王。那我們不簽謀士令了,你也不做我的謀士了,你留在本王身邊,本王教你武功和殺人,你替我謀劃和算計,我們互幫不利,兩不相欠。」

  純昇當真蹙著眉頭仔細的想了想他這兩句話里的利害關係,竟覺得裴崇說的有些道理。對於裴崇來說,這或許是他想的最好的辦法了。可是……

  「有陳彧在我身邊,我學武功有何用?殺人……我不需要動一根手指,就可殺掉所有我想殺的人……」

  裴崇繼續道,「但你還是受了傷!你有了武功,那日烏柏薇的動作你可以輕鬆躲過,不必受不該受的傷!」

  純昇躺在床上,蓋在被子中的手緊緊的握著被子,她強忍住忽然泛酸的雙眼,「那些傷都是為誰而受,殿下不會不知道吧?」

  「都是為了本王,本王知道!」裴崇坐在床榻,有些激動,「正因如此,本王不想你再受傷,最容易的方法,你跟著本王,學習武功。」

  跟著你學習武功?我若想學,早就讓陳彧教了,又何須你來教?

  純昇反而笑了笑,「殿下錯了,最容易的方法,就是讓我離開,遠離京城的危險。」

  「可本王愛你!」裴崇怒道。

  純昇聽了他的話,忽然起身,強忍著胸口的疼痛,完全不顧裴崇的阻攔,仍是強硬的下床,跪在堅硬的地板上,她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卻字字猶如滴血,「殿下的愛,純昇,受不起,請殿下另擇他選。」

  「純昇……你先起來……」裴崇見他的樣子,心痛不已,拉著她的手臂,想將她扶起來,卻被她無情甩開,「純昇不起來,請殿下答應純昇,另擇他選!」

  裴崇手足無措,他原地轉了一圈,陳彧又沒在身旁,他急的焦躁,猛地攔腰將純昇抱起,手上的動作看似暴力,卻十分柔緩,這樣大的動作,並未讓純昇感到任何的疼痛,她整個人都轉過來思想,隻眼睜睜的盯著裴崇陰沉著面容將自己輕柔的放在床榻上,替自己蓋好被子。

  裴崇站在床榻邊,居高臨下的緊緊盯著純昇不知所措的雙眸,眼裡泛出淚痕,「你記得,本王不會另擇他選,本王此生,非你不可!」

  他說罷,轉身離開,純昇怔怔的看著方才的位置,一動不動的喘著氣。

  這樣的裴崇,或許是對於外界的裴崇,但對於純昇來講,好陌生,卻……不厭惡……

  自那晚裴崇憤然離去,竟有三日三夜都沒見過裴崇來純昇居,這倒是十分意外的。

  令純昇更意外的是,代裕修來了,帶著烏柏薇偷偷告訴代裕修要給純昇買的補品,深夜裡匆匆趕來。

  代裕修雖然顯然是站在裴滕那邊的,但裴滕拿代裕修沒有法子,作為老臣,裴滕只能聽代裕修的話,即便對代裕修有什麼不滿,也不能做什麼。

  代裕修拎著補品,走到純昇身邊。

  純昇已經能夠起身活動了,只是肢體上的動作不能太大罷了,走起路來看著有些僵硬,也沒什麼。

  代裕修來的時候,純昇還沒休息,她一向習慣過了子時再小睡,所以自然而然的接見了代侯爺。

  一摞摞的補品擺放在桌案上,代裕修道,「這些都是烏柏薇讓我給你帶來的,她讓我告訴你,傷口需要滿滿的癒合,你身體虛弱,元氣大傷,多吃些好的補品。」

  純昇眼角帶著笑意,「勞煩代侯了,替我謝謝她。」

  「嗯……你的傷如何了?」代裕修看著她的樣子,帶著面紗,也瞧不出來面色如何,只能問一問。

  代裕修這一問,純昇必然也是報喜不報憂,「好了許多了。」

  代裕修見她能在桌案前坐下,也就糊塗的信了她說的話。

  「我今日來,不單是來看你的,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究竟要如何處理?」

  純昇收起眼底的笑意,手上握著茶杯,眼睛盯著桌案上的補品,想了許久,「代侯是來問我要如何處理我與殿下的情感吧?」

  「是。」代裕修點頭,「他只要與我單獨處理政務,便時不時地提起你,說你的好,說他的錯,還問我該如何辦。我若不是讓他磨得耳膜疼,也不會親自來問你。」

  代裕修對裴崇有著對陳瑤筠亘古不變的愛意,所以他對待裴崇,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代裕修對情愛之事頗有造詣,早就發覺了裴崇對純昇的不同情感,也是通過這幾日,覺得裴崇確實受困於此,事事不上心,才不得不來純昇居的。

  代侯親自來問,純昇不能不答,但她真不知該如何做。

  「我……不知該如何處理……」

  她儘管覆著面紗,神情中透露出來的焦慮也是千真萬確的,代裕修鮮少能見到純昇的這種表情,所以知道,她是真的不知如何處理。

  從代裕修心裡想,他希望純昇能留下來,繼續幫助裴崇,沒有原因,他覺得純昇是個好孩子,況且裴崇是真的捨不得純昇。

  代裕修飲盡了茶杯中快涼的茶水,咂咂嘴道,「本侯為你出個計策可好?」

  「代侯請講。」純昇忙不迭的問著。她明白,如今迷茫的自己,需要像代裕修一樣的前輩指點一二。

  代裕修見她應下,繼續道,「你隨我進宮,與他站在那明晃晃的皇位前,將所有事情說個真切。拋開一切,你若想助他登上皇位,就繼續留下,你若覺得他不配得到你的幫助,就立即離開,馬車在皇宮等候,到時候往哪個方向走,全憑你一句話。可否?」

  純昇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一瞬,覺得裴崇不配得到自己相助,更覺得裴崇不適合做皇帝。但她隨後又覺得,裴崇也未必不適合。

  純昇深吸一口氣,抿著唇,微微點頭,「好。」

  近幾日,代裕修與裴崇一同處理事務的時候,便覺他神色不對,怕是沒得到純昇進一步的答覆,於是他便問純昇,「他多久沒來你處了?」

  「三日。」三日,每一時,純昇都在心中數著,煎熬著。

  「三日……」代裕修呢喃著,「那事不宜遲,你現在就隨我入宮,在大殿中等著,明日我將裴崇喚來。」

  純昇在陳彧的攙扶之下站起來,上身僵硬不敢動,只能緩緩的挪著下面的兩條腿,「代侯稍等,我有些慢……」

  代裕修走在前面,「不打緊,我先去看看外面有人否……」

  待純昇緩緩走到後門之時,見代裕修已在馬車之中了,車外無人駕車,陳彧將純昇扶到車上後,自己坐在馬車前面,緩緩的讓馬蹄邁動。

  馬車在京城寬闊的路上走的還算穩妥,也沒讓純昇太顛簸。她雙手一直按在身側的座椅上,保持自己上身的平衡,「原來代侯已經將馬車準備好了,代侯也相信我一定會隨您入宮。」

  代裕修絲毫不隱瞞,「是。」

  純昇悵然,垂著雙眸,緩緩張口吁了氣,輕聲道,「代侯是來做說客的?」

  代裕修一笑,「這可不是,我今日來,崇王完全不知,所以姑娘明日儘管與他交談,歡心了就留下,不歡心就離開,其他的姑娘不必擔憂,我已經安排妥當。」

  「宮中人多眼雜……」

  「你放心。」

  對於純昇的懷疑,代侯再三確定,這才讓面面俱到的純昇放下心來。

  代裕修看著純昇的眉眼,他閱人無數,眼前這女子,也當是個長情多情之人,可怎的表現出來的,與她的長相全然不同?

  他不禁問道,「純昇,你與我說實話,你究竟喜不喜歡殿下?」

  純昇微乎其微的皺眉,並未讓代裕修看見。她不過宛然一笑,「純昇與殿下,只有君臣之意。」

  代裕修繼續問,「那倘若你們恢復如初,在往後的行事中,對於他的愛意,你又如何處理?」

  「只當沒看見。」純昇想也沒想,淡然回道。

  「那你可知,君王薄情比鍾情好?」

  「知道。鍾情易受傷。若殿下一直對我有別樣的心意,我將是殿下最致命的弱點。」純昇的心口有些疼痛,不知是傷處痛,還是裡面的心在痛。

  「你認為殿下鍾情嗎?」代侯盯著純昇問道。

  純昇搖頭,「不鍾情。」

  「為何?」

  「不為何。」

  純昇自然不會告訴代裕修,殿下年少時與一位姑娘私定過終身,卻再沒有回來找過她。

  代裕修這樣的逼問,讓純昇擔憂的皺起了眉頭,接下來還不知道他要問些什麼。純昇回身,掀開帘子,看了看外頭的景色,「代侯,好像到了。」

  「好,你上裡面來。」

  純昇聽話的往裡面動了動,馬車停下,代裕修將帘子掀開,拿出令牌,馬車便順利的入宮了。

  進了皇宮的大門,到大殿還有一段的路程,純昇垂著頭,自己想自己的事情,只當不願再與代裕修說話,這才一直沉默到了大殿。

  殿中有個榻子,卻有些狹小,只是供人坐一坐或者小憩一會兒,代裕修對純昇道,「你今晚就只能在這裡委屈一番了,明日裴崇就會來,讓陳彧留下來照顧你吧。」

  陳彧點點頭。

  代裕修再看了一眼純昇,便走出去了。

  這個皇帝日讓處理政務的地方,不曾想純昇這般輕易的就進來了。看來自己對於權謀之事不理的這段時日,代裕修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全然恢復到鼎盛時期了。

  純昇看了看在夜裡也明亮的龍椅,坐在榻上,今夜便不睡了,只等明夜,裴崇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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