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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廟中度夜

2024-10-02 19:02:37 作者: 宴阿心

  廟裡的火光才能堪堪照亮一塊地方,也只夠讓純昇自己暖一暖了。純昇身上有傷,可不能讓她著涼,否則害了病,便更不願意好了。

  陳彧與泉靈並排坐在純昇身前,守著純昇,也守著彼此。

  泉靈雖是裴崇的人,可也只是裴崇曾經的侍女,因乖巧伶俐,才被送到純昇身邊,無非也就是看著純昇日常都做些什麼。

  她望著陰雨綿綿的外面,看了看一點光亮也尋不見的天空,都不知自己是否看到了夜空,便天真的問道,「陳彧哥哥,你說明天會是晴天嗎?」

  陳彧聞聲也看向外面。或許星星和月亮都被烏雲給遮住了,什麼也看不見,但他仍是肯定的回答,「是的,明日會是晴天的。」

  

  「哦……」泉靈的聲音中並未聽到高興的音色。她蜷縮在一團,抱著自己的雙腿,聲音里是忍不住的顫抖,「我還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往常我只是在崇王府做些端茶遞水的活。你們武林中人都是這樣奔波拼命的嗎?」

  陳彧感受到身旁人說話的顫抖聲音,將自己的外衫脫下,遞給泉靈,「誰告訴你我是武林中人的?」

  「嘿……」可能是夜間太寒冷,泉靈的笑都是帶著冷氣呼出來的,「你這麼厲害,又跟著純昇姑娘來回奔波,一定是武林中人啊,不是武林中人是什麼?」

  「呵……」陳彧聽她如此天真的問,竟笑出聲來,「我只是效忠於純昇姑娘,與嫉惡如仇的武林中人不同。」

  周遭一片黑暗,泉靈的眼睛就顯得尤其明亮,她偏著頭望向並不看自己的陳彧,「我生平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真的有點害怕……不過……我也知道了你們的不易與艱辛。」她又有些擔憂,「陳彧哥哥,我們不會死吧?會不會遭遇暗殺?」

  陳彧看了看純昇身旁的火堆,本就因空氣潮濕和樹枝潮濕,火光及其的微弱,只有一點點火苗在堅強的燃燒著。

  火苗下照射的純昇蒼白的手指,微微的動了動。

  他知道泉靈冷,想抽出一隻火把讓她拿著取暖,可姑娘的身子實在太弱,他權衡之下,還是將憐香惜玉的心思壓下。

  廟內一時靜謐,只聽得牆角不知什麼蟲子在窸窣的叫著。

  「陳彧哥哥,你不累嗎?」

  方才會不會死那個問題陳彧便沒有回答,覺得她太小題大做。可泉靈的話一問,總是能輕飄飄的打在心間,陳彧看著安靜等自己回答的泉靈,搖頭,「不累。」

  「不累嗎?我每日看著你和姑娘,都覺得很累呢!」

  黑暗之中的陳彧張張口,借著微弱的火光看向她,「亂世之中,不累,就活不下去了。」

  泉靈似懂非懂的長舒一口氣,將下顎放在自己的雙膝上,也不再言語。

  陳彧從地上起身,拍拍自己身後的髒土,「我再看看能不能找些乾柴來。」

  泉靈從鼻腔中應答一聲,便自己坐在地上。

  廟裡只能聽見陳彧來回踱步找乾柴的聲音,細細碎碎的聽的泉靈有些疲睏。她抬了抬有些打轉的眼眸,四處看了看,委實更加撐不住,便微微的倒下身子,伸直了雙腿,顧不上乾淨,枕著陳彧的衣裳閉目睡去。

  裴崇跑了許多山洞,才抓到一隻野兔子,順帶冒雨摘了些野果子,一身濕漉漉的回來,濕的時間太長,都忘記了甩一甩身上的雨水,直接朝廟裡走去。

  這廟裡還不趕外面,裴崇一踏進來,就仿佛置身於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清。他用力的緊了緊眼皮,也只能看到微弱的一點火光,火光能照到的地方,也只有純昇的一個身影。

  他看不清旁的地方,只能盯著火光朝前走去。

  裴崇也沒小心翼翼,只是大步的朝火光方向走去,想著走到那裡,就能看清了。不料卻腳下絆倒了什麼東西一般,整個人重心不穩,直接撲出去!他眼看著自己要壓在純昇身上,只得把手上的兔子扔掉,雙手及時的撐在地上,才將自己身體騰空,整個人與躺著的純昇正對著。

  正淺淺入眠的泉靈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十分疼痛,像是被人踢了一腳一樣,他以為是陳彧,正要站起來,卻發覺純昇身上正壓著個男子,她「啊」的一聲尖叫,指著他,「他!他!他!殿下!」

  陳彧早就聽到了裴崇的腳步,知道他回來,便沒刻意過來迎合,繼續找自己的柴火。

  裴崇臉上的雨水順著輪廓滴落在純昇的額頭上,冰涼的感覺促使她睜開雙眼,不料一睜開模糊的雙眼,便見到了如此不可置信的場景。

  裴崇周身冰的很,攜著雨水,也腥得很。

  純昇早在方才陳彧與泉靈說話之際就醒了,她醒來才覺得自己渾身疼痛,只是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便繼續閉上雙眼,想著趁此機會,若能給陳彧和泉靈點時間,或許能成就一段姻緣。

  可她躺著躺著,便覺自己身前忽然有一股潮濕的冷氣撲面而來,接著便覺空氣凝重。她身上似是有個人,還是個極其潮濕的人,正在急促的呼吸著。她微乎其微的皺了皺眉頭,直到冰冷的雨水滴在自己額頭,刺激著自己,才不得不抬起眼皮。

  她實在不知裴崇為何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眨著眼睛,將驚訝收回,平靜的問道,「殿下,你在做什麼?」

  陳彧不在乎裴崇在做什麼,反倒聽到了純昇的聲音,知曉自己家姑娘醒來,匆忙的撂下手中少的可憐的乾柴,奔到純昇身旁,可看到這個場景之時,陳彧驚得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

  裴崇盯著純昇的雙眼仿佛入了神,回過神來才立刻從她身上起身,只覺得氣氛實在尷尬,他摘下草笠,「本王……本王不小心被絆倒,栽到了純昇身上,別……別誤會……」

  泉靈站起來,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雙腿,想著應該青了,她看了看神情甚是微妙的裴崇和陳彧,適時道,「殿下應當是被奴婢絆倒的。」

  純昇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她覺得自己應當結束此刻的交談,便伸出手來,「陳彧。」

  陳彧也顧不上裴崇,轉身在純昇身旁蹲下,「姑娘,你終於醒了。」

  「扶我起來——」純昇握住陳彧的衣角,就要借力起來,可周身的疼痛讓她失去了力氣。

  裴崇看她痛苦的模樣,愈加心裡不適,「你躺下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

  純昇只自己能起來,可如今這應當是在一個破廟中,起來也是給他們添麻煩,便繼續平躺下來,「殿下是要帶我一同去臨城?」

  「是。為了你的安危,委屈你了。」裴崇將兔子再次抓回來,遞給陳彧,讓陳彧去處理一番,架在火上烤著。

  純昇自己動了動手臂,眼睛盯著一直在撿干樹枝的裴崇,故作輕鬆,「那殿下一盆涼水潑下來就好了,純昇自己醒了,便能走了。」

  裴崇彎腰撿樹枝的動作頓了頓,想是她還記著自己在相國府命人潑她的那一桶水,心裡不舒服著呢。這事本就是裴崇對不起純昇,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繼續撿樹枝。

  昏迷時的純昇毫無知覺,甦醒過後倒覺渾身疼痛,微微動彈似乎都刺痛的喘不過氣來,如此倒不如不醒,一路這樣顛簸,她怎樣才能熬到臨城?

  外面還下著雨,這四人倒還真有些亡命天涯的架勢。

  裴崇坐在火堆前,將剛剛換下來的濕衣裳架在火旁烘烤著。又起身撿了些柴火放在不夠強烈的火里,不久,便聽到樹枝在火堆中被燒斷的聲音,格外刺耳,也格外溫暖。

  裴崇輕車熟路的做著本不屬於他的事情,倒讓也同樣會做的陳彧不知該做什麼好了,他站在一旁,「怎能讓殿下做這些事?」

  裴崇一聲「無礙。」便繞過了陳彧,坐在火堆前,將處理好的兔子架在火上,細細的烤著。

  陳彧回頭在黑夜裡瞧了瞧純昇的神情,也沒瞧清楚,便坐在裴崇身旁,「殿下怎麼會做這些事情的?」

  養尊處優的二殿下,自然是不會做這些事。可七年前的裴崇,可不是個養尊處優的二皇子。他七年前是做什麼的,陳彧自然心知肚明,可正常人看到當今崇王殿下如此忙碌,不問才不正常。

  裴崇仍舊對從前閉口不提,「只是以前做過罷了。」

  「那殿下從前是做什麼的?」陳彧問的更深,讓裴崇無法回答,他只能轉動著烤兔,雲淡風輕的道,「從前看旁人做過,便上手就會了。」

  陳彧笑著,「殿下天資聰穎,什麼一學就會。」

  他不說就不說,純昇也沒指望他說出些什麼,她此刻若在不說話,這話便聊不下去了,那往後這兩個時辰的黑夜,四人該怎麼度過?

  「這兔肉有些香……」純昇聞了聞,由內而外的發出讚嘆。昏迷許久,確實餓了。

  裴崇轉頭,看了看她,對陳彧道,「陳彧,先給她餵些水吧。」

  餓了也無奈,烤兔還沒好,只能靠水來充飢。純昇……應當不會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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