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運河水災
2024-10-02 19:02:39
作者: 宴阿心
翌日,晨光漫布,從廟裡看,像是紫色和粉色的花瓣粉從空中灑落下來,極其美麗刺眼。
純昇被他們抬上馬車,再次朝臨城出發。
一路的顛簸,確實讓純昇極不舒服,幸好陳彧聰明,走時還帶著些毛毯子,墊在身子下面,才沒讓傷口再次裂開。她純白的衣裳經過昨夜在廟裡的那一趟折騰,也染黑了衣角,看起來有些疲憊。
純昇話少,只聽陳彧和泉靈說話,大多也是泉靈在講話,這小姑娘聰明伶俐,講出來的話也是挺有意思,純昇聽著,她似是還很崇拜陳彧,想著若用些心思,應當能給他二人促成一對。
裴崇無奈,為了掩人耳目,只得騎著馬走在前面,馬鞍上拴著繩子,拉著馬車,不偏不倚的朝前行駛。
總算是一路無驚無險的到了臨城。裴崇直接帶他們到臨城的驛館去了,支軼正巧在驛館沒有出去,裴崇便讓支軼再去多安排三間廂房,讓他三人住下。
支軼看裴崇平安歸來,還是不放心的問道,「殿下,怎麼樣?我送回去的文書可還趕上了計劃?」
「趕上了,不然我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裴崇道。
支軼想起了方才純昇艱難行路的模樣,「純昇姑娘……似是不太好。」
裴崇點頭,一說起這事便怒上心頭,「在京城被裴滕和左桐算計了,打的遍體鱗傷,幸好我及時將她救出。」
真是有驚無險!支軼沒想到,裴崇對於純昇的感覺這般強烈,想著她或許會出事,沒想到真的會出事!也幸好!如今大家都平安無事!
「殿下,您離去的這幾日我一直左推右推,快要擋不住了,您快出面吧!」
裴崇知道為難支軼了,立刻動身,「隨我去看看運河!」
裴崇本想著自己出面,可以鼓舞士氣,讓臨城御水的戰士門更加的賣力幹活,可他剛到臨城,卻見到了另一番場景——偌大的運河洪水泛濫,冰塊漂浮在岸上,河裡,隨著一股股巨大的浪花沖向岸邊,河裡還有幾個遇難的百姓,岸上正在救人。
「怎麼會這樣?」支軼記得,他明明勒令把水閘關好,他沒回來,誰都不允許私自動運河的一絲一毫,怎麼突然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裴崇皺眉望著眼前的一切,怒吼著,「快把閘門關好!快!」
接著戰士們都拉出一條線來,防止百姓們再靠近運河,而在河內拼命呼救的無辜百姓又該怎麼算?該怎麼救?
這與落水不同,落水好歹有會水的人就能將他們救起來,可會水的人面對如今水勢洶湧的運河,也無可奈何,這樣的情況下,誰都不敢去救。
他們搬過來許許多多的長木頭,希望河內遇難的百姓能夠及時的抓住木頭的一端,這樣才能保證他們不被水沖走,然後再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他們拉上來,只要他們不放手,就能夠獲救。
裴崇眼看著那些人有的及時抓住了伸到水中的木頭,有的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木頭伸到自己面前,自己卻被水沖走,眼看著希望在眼前,卻無可奈何的走向死亡的一端。
城中的百姓大多不會水,且是婦女居多,她們體質弱,到了水下,一衝,就整個人不知所措,用力的撲騰也是徒勞無功,只能越陷越深。
裴崇目睹這一切,心痛的閉上眼。
支軼安排好這些人,走過來道,「殿下,無人落入河中,三人得救,二人死亡,屍體正在打撈,是一對母女。」
「好,知道了。」裴崇的眼睛有些紅腫,他不是聖人,也不是鐵做的,看到這樣的場景沒辦法無動於衷,況且……受難的只是一對到河邊洗衣裳的無辜母女,他們家的主人,該有多傷心?
裴崇不知該說什麼,他望著遠遠的一切,剛才的這場劫難將這裡變得狼狽不堪,他擺擺手,吩咐支軼過來,講了兩句話,「你告訴他們,本王一定會查出是誰動了手腳,給他們一個交代。這裡交給你,本王先回去了。」
「是。」
氣氛有些凝重,方才還因水災得到有效緩解的臨城百姓,如今又陷入了惶恐之中。
他坐在純昇對面,凝重的不知該說什麼。
純昇雖足不出戶,但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她雖沒親眼看見,但內心比裴崇要更加沉重,但純昇不表露在外面。
只聽純昇輕飄飄的聲音勸慰道,「亂世之中,百姓命如蜉蝣,他們就是權利鬥爭和戰爭的犧牲品。」
裴崇面無表情,盯著純昇面前的那杯茶,沉思了好久,才道,「本王想守住他們的命。」
純昇緩緩抬頭,「殿下想守住他們的命,唯一的辦法,就是令天下太平。殿下坐上皇位,一統天下,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本王明白。」裴崇長舒一口氣,看著純昇,像是對什麼東西都很陌生一般,問道,「還得多久?本王等不及了。」
若真是天災人禍,裴崇自然不會如此傷心。可他知道,運河的水閘不會無緣無故的打開,若沒人動,又怎麼會打開?究竟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次這對無辜母女的慘死,正是權利鬥爭的犧牲品。
裴崇有鬥志,有信念,有野心的時候,是純昇最喜歡的模樣,她微微的飲下一口茶,淺淺的道,「不會太久了,他不會囂張太久了——」
裴崇斂目,挑挑眉,盯著純昇看了許久,也抬手,將茶杯端起來,將茶一飲而盡。
「殿下——」空曠的屋中,忽然聽得一聲輕喚。
「嗯?」裴崇沒想太多,抬眼問她。
純昇的手摸向自己空落落的腰間,不得不有求於他,「我從小佩戴的玉佩,不見了。」
「對你很重要嗎?」
純昇點頭。
裴崇立刻起身,「我飛鴿傳書,讓顧呈衍在京城尋找!」
裴崇似是比她還要著急,剛站起來又坐下,隨手抽了桌案上的一張紙,寫下一行字,捲起來走到窗邊將信鴿召喚過來,把紙條綁在鴿子腿上,讓鴿子飛出去。
純昇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裴崇的動作,直到他一系列的動作都做完,回到純昇身邊,這才聽她幽幽道,「殿下太心急了,純昇還沒說完。玉佩……可能是上次掉在相國府了,在相國府我見過四個人,裴滕,卓清瀾,左思孚,和左桐。」
「這裡邊還有卓清瀾的事?」裴崇忽然問道。
純昇點頭。
裴崇一拍桌案,「那你不早說。」
裴崇看出來純昇方才是故意不說的,在京城的,能幫他們找玉佩的,只有顧呈衍,而顧呈衍得到了消息開始幫她找玉佩,卻不知道又要跟卓清瀾打交道。
純昇總是有意無意的讓顧呈衍和卓清瀾相遇,就是希望他們兩個不要繼續誤會下去,如果顧呈衍能再次俘獲卓清瀾的心,那他們就又多了一個幫手,這對於顧呈衍來說,也是愛情的復燃。
純昇打的什麼心思,裴崇也知道,但他畢竟是親眼見證過他們的愛恨情仇,從心裡不太願意顧呈衍再重蹈覆轍。以他所了解的這二人,如果再這樣下去,必定是顧呈衍重蹈覆轍,一蹶不振。
裴崇心裡怪罪著純昇,卻無法說出來,只能悶著聲再寫了一張紙條,幸好有兩隻信鴿,緊跟著又給顧呈衍送去一張紙條。
天氣都漸漸的暖起來,純昇還要依靠著暖手爐,她手裡的暖手爐有些涼了,再端著也無意,就放了下來,她看著裴崇,忽然想起一件事。
「殿下,你身邊的奸細啊,好像跟來了。」
裴崇點點頭,蹙眉思考,「本王也這樣覺得,似乎一切都在裴滕的掌握之中。這個奸細,還能時刻接近你我。」
純昇仔細的想了想,也不管不顧身上的傷,撐起上半身,將自己的嘴附在裴崇的耳旁,用只能二人聽到的聲音道,「支軼……有可能嗎?」
裴崇睜大眼睛,坐會原位,搖頭,「應當不可能!」他又覺得自己太果斷太主觀了,語氣放柔和一些,「你懷疑誰,本王都可以即刻抓過來。只是支軼……不行,他對本王有救命之恩,懷疑他,必須得拿出證據。」
純昇張了張口,想說他太過仁慈,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梗住咽了回去。身為帝王,有感激之心是好的,是極不可得的,可作為帝王,常懷感恩之心也是致命的弱點。很簡單的方法,就是支軼是裴滕派過來的奸細,特意設計讓支軼救他一命,從此獲得他的信任。
這是所有人慣用的伎倆,純昇看得清,裴崇卻偏偏吃這一套。
她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如今,她不敢拿自己跟支軼在裴崇心中的地位比,因為即便自己是他的謀臣,也未必會贏。畢竟,自己當初連富貴都沒贏過,不敢再賭。
「好。」純昇只說了這淺薄的一個字,算是作為回應。
裴崇自己不查,可純昇必須要查,無論這個奸細是誰,她都要盡全力的幫他除掉這個心頭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