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調虎離山
2024-10-02 19:02:21
作者: 宴阿心
純昇的病,若好生醫治,不過三五日就好了。
大年已過,再見烏柏薇,她已是烏側妃。
她身旁並無自己的人脈,走到何處都有裴滕安排在她身旁的侍女寸步不離的跟著。
烏柏薇披著大氅,裝束已經一改從前的幹練,變得華貴許多。她坐在純昇的暖閣中,吩咐身後的侍女臨笙,「你先退下。」
臨笙並未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烏柏薇將大氅的帽子放下,解下大氅,放在一旁,純昇的暖閣實在太暖,暖的百毒不侵的她身上泛著熱氣。
裝束雖變,氣質卻是變不了的。
純昇為她斟茶,笑著問道,「如何?卓清瀾可有為難你?」
「並未……」她搖頭,神情里有純昇不理解的疑惑,「她非但沒為難我,還對我極親近,且……向我打聽過你。」
聽她說的話,純昇便想起了那幾次見到卓清瀾的場景。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里總是帶有疑惑的,久久都不能散去,即便裴滕挑,逗自己,她身為滕王妃,也並無不快,只是盯著自己看。
「我該好好查查這個卓清瀾了,她可不只是顧呈衍的情人這麼簡單。」純昇的話裡帶著疑惑,卻下決心要調查她。
烏柏薇點頭,不過她也慶幸卓清瀾沒有為難她,讓她在滕王府中好過一些。
「裴滕對我愛答不理的,高興時便喚過身旁去服侍,不高興便任由我自生自滅。他心底肯定是忌憚我曾是你的人。」烏柏薇繼續將滕王府的現狀告訴純昇。
純昇點頭,「這是必然。所以我們需要使個計策,讓他完全信任於你。」
烏柏薇皺眉,問道,「什麼計策?」
「我暫時還沒想好。」其實她已經想好,十分簡單,只是她將這個計策告訴烏柏薇之後,烏柏薇一定不會做,所以她只好暫時擱下,若日後遇到了什麼事情,在潛移默化的讓她完成這個計劃。
讓烏柏薇親手殺自己,她怎麼可能做?可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得到裴滕的信任。
年關過後,便是冬末初春了,初春融雪,天氣回暖。
京城的雪下的大,融雪是必然就很麻煩,到處都是積水融化的雪。最令人擔憂的還是河道。
京城與臨城之間的大運河,在融雪之時,被冰塊堵住,使得積水湧上岸。百姓沒人指揮,只能越做越差,無可奈何,才由臨城縣令上書朝廷,請求派大臣打來治水。
純昇覺得這是機會。
早在年前裴崇失勢之時,純昇便說不必著急,因為她知道,這個年過去了,各種用人的大事便會接踵而來。
純昇曾囑咐過裴崇,一定要準時關注朝廷的局勢,出了什麼差事,無論難易,先應下便是,到時回來一同商量對策。
可純昇並不知道是何差事。她更沒想到,裴滕將京臨運河的水勢說的越發兇猛,好似一刻也耽誤不得。
皇帝當庭宣告他即刻出發,不得耽擱,所有的物品會有下人送到臨城去。裴崇既然應下了這個差事,再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他只好帶著聖旨,帶著皇帝吩咐的人,當即騎上馬,往臨城趕路。
來不及與純昇作別,也不知純昇自己在純昇居如何。
裴崇帶著擔憂上路,殊不知他的擔憂不無道理。他前腳剛剛離開,來不及吩咐任何事情,就被人鑽了空子,將純昇帶走。
純昇是被「請」到相國府去做客的。正因來人的確是左桐的親信,純昇認得,才無法回絕。
陳彧寸步不離的跟著純昇,卻被攔在相國府。
「左相只邀請了純昇姑娘一人做客,並未有第二人。」那人言語中儘是輕蔑的神情,分明是不願讓陳彧跟著進去,而純昇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沒了陳彧,便沒了保護。
陳彧已握緊了拳頭想要與那人爭鬥,大不了帶著姑娘離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家姑娘孤身一人走這龍潭虎穴。
純昇轉身,將他攔下,「你先回去,我自有辦法。左桐也不能奈我何,若你與他動起手來,往後可還有你我的容身之處?還有,切記,不要告訴裴崇,他若為了回來救我,那就是抗旨不遵。你就在純昇居等我。」
陳彧無法駁純昇的話,他心中也曉得以純昇的智謀,要逃命必然容易,可……她不會防身,做事又激厲,他只怕她受傷。
身後的人絲毫不給時間的催著,純昇也無法猶豫,只好命令,「回去!」便轉身隨著那人進了相國府。
陳彧皺著眉頭握緊拳,那打開的大門就如同猛獸的血盆大口,純昇只是它的一個小獵物,被它吞的骨頭都不剩。
純昇隨著那人進了相國府,卻並未有左桐相迎,她早知自己一步一步走入左桐和裴滕的圈套之中,卻無可奈何,只能小心謹慎,見招拆招。
相國府的花園,明亮艷麗,空曠幽靜。
「姑娘,您先在這裡坐,稍後相國就會回來了。」
純昇點點頭,看著這四處無人的相國府花園,隨意坐於亭中,等著相國的接待。
這裡的東西,不能動,吃的喝的,亦不能動。
四下無人,靜謐幽曠,常有初春的冷風吹來,讓純昇本就冰冷的心更加冰冷。
如此就是裴滕的計策嗎?尋個機會將裴崇引出去?沒了裴崇的庇護,她純昇就必死無疑?死在相國府,神不知鬼不覺?又或者找個什麼緣由,陷害她入獄,讓遠在臨城又身負皇命的裴崇無法前來相救?
想到此處,純昇冷哼一聲,不過都是些小伎倆,她若真這麼容易死,怕是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純昇坐在冷風之中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莫不是要讓她凍死在相國府?
忽然,她聽到了孩子的笑聲,這女孩似乎奔跑在花園中,歡愉的玩耍,只是這聲音越來越近,不多時便跑到了純昇的面前。
純昇起身,與轉頭向後看的奔跑的女孩撞了個滿懷。純昇伸手將她扶住,這才看清,怕不是個女娃娃,也算個小娘子了。
這少女仿佛驚魂未定,倉促之間看著純昇,卻被她溫柔如水的雙眸所吸引,「咦?這麼美的姐姐是何人?」
純昇眼角露出柔媚的笑意,扶著她坐下,四下看了看,卻奇怪怎的穿著這樣華麗的小娘子,身旁卻無一人跟隨?
她笑著道,「我叫純昇,是左相國請過來的客人。」
「我爹爹請過來的?」小娘子笑的出奇的好看,「那你一定很厲害嘍?你是哪家的千金?」
這小娘子原來是左桐之女,不成想左桐那樣的人,竟能生出這般天真無邪的女兒。這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說起話來正是有趣,端著架子像個小大人,言語間卻忍不住想與人親近。
純昇只當她童言無忌,孩子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況且以純昇的資歷,是什麼樣的人她一看便知,這孩子並無惡意。
「我不是千金,是崇王殿下的侍女。」
那小娘子忽然來了興致,「你是崇哥哥的侍女!天吶!那姐姐,你快與我講講崇哥哥!我都許久不曾見過他了!」
純昇笑意更深,「姐姐都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你了,你也要告訴姐姐你的名字呀!」
「我叫左思孚!」她脫口而出,似是為了能聽到裴崇的事情,什麼都不在意,「姐姐!你快與我講講崇哥哥!他去哪了?」
純昇揉了揉左思孚的髮絲,「他呀,去治理水災了,很快就會回來了,所以你也要乖乖的。」
左思孚點頭,在她心中,沒有什麼能比裴崇更重要了。
這孩子談起裴崇時那雙眼睛都發著亮,亮比滿天星。她怕是真的喜歡裴滕吧。
純昇看著吃起點心的左思孚,想起她與自己當初遇見他時一般大,都是十二三歲懵懂的年紀,卻愛上了同一個人。
裴崇……
風吹進眼睛裡,讓純昇有些迷了眼。她微微扇動睫毛,顫抖的心讓她想起自己還身在龍潭虎穴。
左思孚,思浮……思念阿浮……
一個毫無相干的名字,怎會有這樣的解讀?純昇希望是自己曲解了她名字的意義。
「思孚?你的名字可真是好聽。」純昇由衷誇讚。
左思孚的小嘴裡塞滿了糕點,「哪有啊!我叫左倩安!左思孚是裴崇哥哥的意思,他說他以後若是有女兒,就起思孚這個名字!這是我偷偷改的哦!在爹爹面前我不敢這樣說的!否則爹爹要打斷我的腿!」
純昇咽喉乾澀,張開嘴半天,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果真如此嗎……思孚,思孚……思念阿浮……
阿浮……這個名字,她又有多久沒用了?
即便不迎著風,眼眶還是濕潤了啊。
純昇垂頭看著仍吃著糕點的左思孚,這孩子像極了自己,單純的喜歡著他,前仆後繼,不管不顧。可當時的自己與他朝夕相處四年,面前這個孩子,情竇都未曾初開……又怎能相提並論?又何來妒忌?
純昇揉了揉她柔軟的髮絲,她喜歡這個孩子喜歡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