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純昇之病
2024-10-02 19:02:15
作者: 宴阿心
眼看著天快亮了,卻還沒查出毒因,若是到了上早朝的時候,裴崇必然會被人參奏,而到時他沒有任何理由傍身,處境便危險了。
烏柏薇靜默了片刻,索性將銀針扔在地上,無用之物,再留著也沒用。而她自己用勺子將剩下的粥盛起來,放在嘴邊抿了一口。
裴崇與顧呈衍看的驚心,裴崇出口制止,「烏醫師!」
純昇則面無表情的攔住裴崇,「放心,她嘗遍百草,已百毒不侵。況且她自己會解毒。」
有時候直接用口舌去感受,要比用銀針試毒來的快。她再細細品了品,忽然驚喜道,「我知道了!」她寫下,竟寫了整整小半張紙,「若說出太多,怕是殿下也記不下。」
裴崇蹙著眉頭接過她遞過來的紙張,心裡越發的衝突,這紙上寫了小十味藥材,兩兩組合皆可製毒,所以這毒才尋常人解不了,幸好烏柏薇懂得用萬全的法子,才將毒以最快的速度解了。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裴崇望了望天,快亮了,早朝,該如何過去。
純昇對於烏柏薇以身試毒,不勝感激,拉著烏柏薇的手,「幸好你來了,否則可怎麼辦才好?」
烏柏薇與純昇說的話音極小,讓裴崇聽不到。
烏柏薇也算是純昇的好友了,她記得當年見到純昇時,她就已經蒙著面,神秘的讓人看不見面容。當時她跟著自己苦學了一年藥理,也只懂得皮毛,二人也是亦師亦友。
當年的烏柏薇就已經閉關不見人了,是純昇自己孤身一人,求了她三天三夜,才求得了旁人的求之不得。烏柏薇當時真不知這個看起來傻傻的小姑娘到底要做什麼,可她知道純昇要做一件不能與人說的大事。如今,她知道這件大事是什麼了。
烏柏薇看著裴崇,「你接近他不單單是為了權利吧?你不是這樣的人。」
純昇輕輕呼出一口氣,垂頭,「我有苦衷,也是非他不可。」
當年純昇的毅力,連烏柏薇看了都觸目驚心。旁人要學三年才能學會的藥理,純昇一年就都學會,像她這樣的人,留在哪一行當,都會是佼佼者,可她偏偏留在了謀士這個佼佼者頗多的行當。
烏柏薇不免心疼她,「以後有事再來找我,在京城,我也只能幫一幫你的忙了。」
純昇心中感動,沖她微笑,「嗯,忙了一夜,當是極累的,快回去休息吧。」
純昇為何要在裴崇身邊,烏柏薇看的有些明白,她嘆了口氣,似是有些惋惜,「你好自為之,別為了他,把自己搭進去。」
「好。」純昇回答的冠冕堂皇,可看著烏柏薇離去的背影,她的心才開始痛起來,怎麼能不把自己搭進去呢?她早就踏進去出不來了。
「姑娘。」陳彧看著漸漸走遠的純昇,「回去吧,殿下該等急了,還要商量事宜。」
純昇轉身,朝裴崇走去,他們將難民安頓好了,便自己尋了張木桌,確認周遭沒有人後,才坐下。陳彧和支軼守在周圍。
「明日早朝,裴滕定要參殿下一本!」顧呈衍先開口道。
「未必。」純昇緩緩開口,她忙了一夜,實在太冷,那手中的暖手爐早已不頂用處,她的雙頰有些發熱,怕不是中了風寒,不過幸好她帶著面紗,且天還沒透亮,看不太清。
純昇為解顧呈衍的疑惑,繼續道,「我倒覺得,裴滕會站在殿下這邊。」
裴崇默不作聲,似是在思慮什麼,他忽然起身,將支軼喚進來,問道,「那人審的如何?」
支軼搖頭,「府中來報,他一口咬定與殿下起了口角,想要報復殿下,才往粥里下毒!」
「呵……」裴崇冷哼一聲,坐回原位,「是個替死鬼。」
純昇覺得自己此刻的腦仁有些混沌,便沒有多言,這一切都是未知數,還要看明日早朝裴崇自己如何應對。
純昇本就不好說話,旁人也察覺不出她何處不適,可陳彧一眼便看出了純昇的不對,他隨意尋了個理由,說純昇太過勞累,便將純昇帶了回去。
皇宮大殿內,皇帝一個茶杯摔下來,正摔在了跪在地上的裴崇腿邊。裴崇動也沒動一下,仍是低眉順目,「是兒臣疏忽。」
他可以認疏忽之罪,但絕不認下毒之罪。
長了腦子的人都曉得不會是裴崇下的毒,所以也不會有人傻到在朝堂上指認裴崇是下毒之人,即便治罪,也是治失職之罪,可即便是失職之罪,也讓一刻都不能疏忽的裴崇有的受。
裴滕適時站出來,「父皇息怒,皇兄施粥,勞苦功高,至於這毒,是有人想陷害皇兄,皇兄忙著施粥,疏於管理,也是情有可原。況且,皇兄在很短的時間內救活了所有人的性命,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果然如純昇所說,裴滕會站在裴崇這邊,幫裴崇求情。
裴崇此刻已心中有數,自己今日不會有任何的事情,只是所有的好都讓裴滕領了去。
裴崇垂首,「父皇息怒!兒臣已查出是何毒,也抓到了下毒之人!」
昨日商量的按形勢來看,今日裴崇迫不得已,只能把那個替死鬼推出去了。只有讓皇上認為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捉到了兇手,才有可能贏得父皇的信任。
皇帝原本的怒目而視當真緩和了一些,「是嗎?那處置了吧。」他都不願看下毒之人,隨口一說,便匆匆了事。
皇帝看了看仍舊跪在地上的裴崇與他身旁的裴滕,「罷了!你二人都起來吧!」
裴崇起身,看了裴滕一眼,旁的沒看到,只將他得逞的神情收入眼底。
皇帝雖赦免了裴崇,卻賞了裴滕,如此差別,可看出裴崇暫時的處境。
純昇果真害了病,第一日沒覺得,過了一日,倒燒的十分厲害。裴崇下了早朝後想去與她商量對策,可到門口便被告知她中了風寒,裴崇讓純昇好生休息,便回府了,想著第二日再去。
可第二日他卻聽純昇居的人說,純昇的風寒更嚴重了。裴崇宮中倒有幾個交好的太醫,可他剛被皇帝訓斥,正處於風口浪尖,不敢公然請太醫,若被裴滕瞧見,免不了又要背後嚼舌。
對於純昇,裴崇自然是有虧欠的,他此生最明白欠人的滋味,所以他不願欠人什麼。中毒那夜,純昇跟著跑了整夜,那夜的氣溫還驟降,她身體這麼弱,也難免不因為自己而中風寒。
可這純昇一感染了風寒,便是對誰都閉門不見,哪怕裴崇親自在門外求見,她都給回絕了。
裴崇擔憂她,想著要不要再請上次的烏醫師來為她診治一下,便在門口詢問了陳彧。陳彧不敢擅自去叨擾烏柏薇,回屋問過純昇後得到的答案,便是不用。
純昇即便生病,也不忘給裴崇出對策,她人雖然屋中,卻將自己的話通過陳彧,傳到裴崇那處。
靜等。
不過二字,通俗來說,什麼都不做,便是當下最好的計策。
索性年關已至,過了年,便又是新的一年,老皇帝就會將這件事暫時忘卻,只要無人提及。
可顧呈衍卻在街上碰到了閒逛的烏柏薇。烏柏薇雖是隱世,但也時常到街巷中感受煙火氣息,卻不想就這樣被顧呈衍捉到。
顧呈衍曉得純昇病了,便順嘴說了句,也是想把烏柏薇引到純昇居,果然烏柏薇聽說純昇病了,便主動前去診治。
純昇居就在崇王府旁邊,人多眼雜的,還是顧呈衍帶著烏柏薇從純昇居的後院翻牆進去的。
烏柏薇自然是不會輕功,她踩著顧呈衍的肩翻過牆的。
純昇見到烏柏薇微微一怔,面紗上的雙眸緊盯著陳彧。
陳彧擺手,「姑娘,不是我叫來的,是……顧將軍……」
「顧將軍?他在哪?」純昇說時,神情不住的往外面探了探。
「顧將軍被我攔在外面了。」
陳彧說罷,便聽純昇面無表情的道,「行,那便讓他回去吧。」
「是。」陳彧道了聲,便轉身關緊門掩踏了出去,硬生生的把顧將軍「請」了回去。
烏柏薇並未言語,她什麼都沒帶,兩手空空而來,上來便為純昇把脈。
純昇也不掙扎,心平氣和的等她開口。
「這點小症狀,你自己不會治?只是最普通的風寒罷了!」烏柏薇將她的手甩到一旁,略帶急迫的道。
純昇將手臂的衣袖往下拉了拉,重新將暖手爐握在手心,「我會治,可我不想好。」
「不想好?」烏柏薇疑惑,「你要做什麼?」
「過幾日便是宮宴了,裴崇必然會讓我跟他去,我不想去。」
「所以你便這麼折磨自己?」
純昇搖頭,風寒在身上,日日如此,她自己也不舒適。
烏柏薇咂舌,「那就治好啊!宮宴那日搪塞一下便是了。」
「哪有這麼容易?」純昇覆著面紗咳了兩聲,「裴崇聰滑的很,我若是裝的,他會想著法子試探我,到時又不得安寧。」
烏柏薇聽後皺眉,委實理解不了,為何想要幫他,又不想隨他去宮宴?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純昇猶豫許久,不知該不該同她說自己的懷疑,她垂目想了許久,才抬頭嘆氣,「他似是要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