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計中計
2024-10-02 19:02:12
作者: 宴阿心
裴滕來勢洶洶,似是鐵了心要討說法,一把將阻攔在他身前的侍衛推開,怒吼一聲,「誰敢攔我?」
天色陰沉,月亮微微露頭。
陳彧抬頭觀星象,「夜裡似是有雪。」
純昇從他身邊挺直身姿走過,留下一抹淡香,「把病人攙進棚子裡吧。」
「是。」陳彧硬著,叫來幾人,將還未針灸還能活動的人攙扶進棚倉中。
殘布搭起的棚子在寒風中微微搖晃,純昇眯著眼看了看,心中說不出來的苦悶。
裴崇站在裴滕面前,「皇弟怎麼來了?」
「皇兄這好生悠閒,這難民全到了我那處,好不容易打發走,卻因一件事不得不來找皇兄解惑。」
「何事?」裴崇明知故問。裴滕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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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滕上前一步,眼中十分凌厲,「清瀾中毒了!她說,來探望時因口渴,喝了一口皇兄處的熱水,便未進過其他吃食。」
裴崇挑眉,「皇弟這是來找我興師問罪來了。王妃可還好?」
裴滕焦急,「不好!清瀾面色青紫,疼痛難忍!」
「別擔心,我會請醫師先去救治王妃。」
裴滕面上欣喜,實則不安,「皇兄有法子?」
「自然是有。」裴滕走到正忙於針灸的烏柏薇身旁,「烏醫師,滕王妃也中了毒,煩請你先去救治王妃。」
烏柏薇頭也不抬,眼神仍舊放在針上,「是,請殿下稍後。」
裴滕站在烏柏薇身後,看著這個陌生的女子,微微皺眉,烏醫師?何許人也?竟敢壞了他的好事?
純昇坐在棚中煎藥,看聽到他們二人對話的顧呈衍拿藥的雙手微微顫抖,勸慰道,「顧將軍安心。」
「嗯……本將軍有何不安心……」他一壺一壺的倒著湯藥,再一碗一碗的端給針灸之後的病人們。
烏柏薇跟著裴滕的人去了,安危自是不必擔憂,畢竟她是從這裡出去的,這裡還有未診治完的病人,她自當回來。
裴崇與裴滕站在棚子後方的對話悉數進入純昇的耳中。
裴滕帶著陰謀,「皇兄打算如何處理?畢竟傷者出現你這裡,我這裡可是一點事情都沒發生。這麼多難民受難,對於我國的聲譽也不好。皇兄知道,延國近日虎視眈眈……大年還未過……」
月色高懸,棚中的微光照在裴崇臉上,「皇弟應當相信為兄的為人,此事與為兄無關。」
「哈哈……」裴滕垂下頭笑出聲來,再抬頭,「我自然知道。您與我解釋無用,要看您如何與父皇解釋,如何對百姓解釋啊?」
「我自有說辭,何須皇弟操心?皇弟還是回去看看王妃吧!」裴崇面對裴滕言語之間施加的壓力,並未懼怕,反而更有了底氣。
裴滕的臉上一直掛著笑,作了個揖,便拂袖而去。
裴崇一直假意浮上笑容的臉終於在他離去之後變得冰冷,不可靠近。
裴崇走回棚中,看向純昇,「看懂他的用意了嗎?」
「嗯……」純昇點頭,與裴崇貼耳私語,將心中所想告知於他。
一壺一壺的藥正沸騰著,第一個喝下的人確實有些好轉,純昇看他漸漸回了血色的面容,總算欣慰一些,站起身來,對著眾多病人道,「大家稍安勿躁,你們看!我們第一個救治的病人已經有所好轉,所以大家都不要著急,有崇王在,不會讓你們有任何性命之憂!」
難民們面面相覷,雖將純昇的話聽於心間,可仍是放不下心中的芥蒂,畢竟……畢竟他們的毒是在裴崇這處中的,若是當初去裴滕處令救災糧,也不會中毒。
不過他們沒群起反抗,在純昇眼中便是人心未散,還有救。因為他們也不傻,他們也懷疑根本就不是裴崇下的毒。
從他們中毒那一刻,裴崇做了什麼他們也都看見了。一個崇王,當今二殿下,忙前忙後的為他們端茶遞水,這段勞累的卑躬屈膝,是裴滕救濟多少災民也換不來的。
純昇看了看裴滕棚倉的方向,還是沒有烏柏薇歸來的身影,也不知卓清瀾如何了。她算算時辰,該去給卓清瀾送湯藥了。可她看了看周圍的人……顧呈衍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能否成功,就要看顧呈衍內心如何了。
純昇盛了一碗湯藥,擺在木桌上,到處看了看,「這滕王那裡肯定是沒有東西熬製湯藥,算來算去,也到了滕王妃該喝藥的時辰了,只是這冰天雪地的,誰能去送藥呢?」
純昇一副愁苦的樣子,聲音不大,只得周邊的幾人聽到,其中就有顧呈衍。
然而顧呈衍的動作都落於純昇眼底。
他扇火的扇子頓了頓,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小,似乎是猶豫了許久,才站起來,「我去吧。」
「將軍……」純昇知道顧呈衍與卓清瀾的關係,想要開口阻攔,卻被顧呈衍搶先,「大家都在做事,而我既有一身武功,又無事可做,我去最合適不過。你放心,我送完藥就回來,絕不多留。」
純昇盯著那冒著熱氣的湯藥,點點頭,走到那裡,湯藥應當已經溫了。
裴崇蹙眉盯著她一瞬,待顧呈衍走後才到她身旁,「你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純昇手下的動作未聽。
裴崇負手於她身側,「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只見純昇眼底生出笑意,「是顧將軍自己願意去的。」
裴崇盯著她,長舒一口氣,將手中空空的碗用力放在桌上,「插科打諢!」
純昇也不說話,由他離去。
顧呈衍去了,本以為送碗湯藥就能回來,不成想裴滕居然沒在,卓清瀾身邊只有烏柏薇和幾個不打緊的侍衛。
顧呈衍偏過頭去不看她,可拗不過自己的內心,硬是轉了頭去看癱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一張臉還是慘白的,見到顧呈衍也使不上力氣,不過睜眼看了看來人,便再次疲憊的閉上眼。
「快把湯藥給王妃服下吧。」烏柏薇將銀針收起,對端著湯藥怔在原地的顧呈衍道。
顧呈衍手心泛起細汗,不可置信的看著烏柏薇,「我?我是將軍,餵滕王妃喝藥,委實不妥。」
烏柏薇橫他一眼,「病人面前,哪有男女尊卑?我方才還給好幾個男子脫衣針灸了,又能如何?」
顧呈衍看了看當下,「滕王殿下呢?」
「哼!不知道!」烏柏薇冷哼一聲,不再同他說話,直接搶過他手下的藥碗,緩緩的將藥一勺一勺餵入卓清瀾口中。
顧呈衍問,「滕王妃何時能好?」
「我怎麼知道?」烏柏薇覺得他在身旁心煩。
從前這顧將軍的名聲可不是她今日所見的這樣。顧呈衍在江湖上,可是風流倜儻,瀟灑不羈,敢愛敢恨的大將軍,怎麼到了時下,就成了畏頭畏尾,戰戰兢兢的小侍從?
卓清瀾喝下藥,才堪堪有力氣說幾句話,她未睜開眼睛,可問著那熟悉的味道便知那人就在自己身旁,她虛弱的只能用氣聲,「多謝顧將軍,還來送藥。」
顧呈衍想趁著她未睜眼,多看她幾眼,便壯著膽子又上前一步,柔聲道,「王妃客氣,可好些了?」
烏柏薇回頭厲聲,「能好的那麼快嗎?純昇那邊沒事了?跑來這裡跟王妃聊天?」烏柏薇頂看不上顧呈衍這種「虛偽」的男子,她本就是男子性格,只盯的顧呈衍,讓顧呈衍不知所措。
還是卓清瀾出口解圍,「顧將軍快回吧,滕王不多時便……咳咳……便回來了。」
「嗯……呈衍告退。」顧呈衍行了禮,便匆匆的往回趕。
他的步伐並不快,可心卻跳的極快,都要穿出心臟蹦在地上一般。他解下大氅,讓冰冷的天氣給他降溫,莫要再想其他事情。
「顧將軍?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顧呈衍的確回來的有些快,在純昇的意料之外。
裴崇看著純昇與顧呈衍,默不作聲。
顧呈衍似是沒聽到純昇的問話一般,兀自的尋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坐下,空洞的看向遠方。
純昇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他關於卓清瀾的事情了,所以便問了他些別的,「烏醫師呢?」
「她還在觀察王妃的病情,應當……應當快回來了。」顧呈衍說著,裴崇便看見了烏柏薇的身影,對純昇道,「她回來了。」
其實烏柏薇是緊隨顧呈衍身後的,可她也不知道顧呈衍怎麼了,走著走著越走越快,他們的距離也就越拉越遠,這才導致大家都以為烏柏薇是後來才回來的。
她看著純昇,「放心吧,王妃已經開始好轉了。這裡怎麼樣?」
純昇的雙眼掃了眼周圍的人,「他們也都好轉了。」
烏柏薇點頭,「還剩幾個?」
「三個。」
「那等我先救下他們,再驗毒?」
純昇看向裴崇,裴崇點頭應下。
事不宜遲,烏柏薇放下藥箱,走到那三人面前,三人並施,不過多時,針灸便完成,再派人將藥餵他們服下,等著起效便是了。
裴崇領著烏柏薇到棚內,「我覺得是水有毒,熬粥用的是這個水,熬藥用的卻是別的水,就沒事。」
「先容我看看。」烏柏薇拿出獨門銀針來,探一探水中,拔出來,並沒有什麼,她再探了探粥底,也是沒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