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京城皇權之爭
2024-10-02 15:39:26
作者: 迦樓羅北斗
「咳咳」一串止不住的咳嗽聲,讓靠在樹幹上打盹的元蕾蕾猛地驚醒了過來。
入目所見的,就是傻皇帝面色上泛著隱隱不正常的潮紅,正在竭盡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顯然,他正在用力地壓抑著自己的不適,不想將元蕾蕾吵醒。
元蕾蕾一看他這樣子,急忙站起來,仔細的為他查探身體。
還好,他並未發燒,只是體虛罷了。
「我沒怎麼的,這樣也好些天了……我記得啟程回京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是這樣的,這麼一路行過來,都沒有發燒,已經算是很好了。」傻皇帝渾不在意的擺擺手,他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澄澈。
元蕾蕾卻是猛地一驚:「陛下你在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感染了風寒?」
傻皇帝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那時候大家都整理好了東西,高家軍的將士們也已經整裝待發。朕怎麼可以因為這一點點的頭疼腦熱的就讓大軍就此停下來?」
邪祟的話,一瞬間就躍入了她的腦海:『不,不是這樣的。我本來沒想要騙你的,是你自己一開始不小心認錯了……我才……』。元蕾蕾回憶著,那在山崖之下,她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那時候應該就是傻皇帝本就身體虛弱感染了風寒,在遭逢了暴雨和墜崖之後,在那刺骨的寒意之中打了個噴嚏,所以才會……變換了這個身體的主導權。
而從昏迷之中醒過來的自己,就這樣將他們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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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一開始認錯的人,真的是她,而不是邪祟別有用心處心積慮的騙她!
元蕾蕾的心,狠狠地抽痛起來。她的手,不自覺的探向了腰間的小荷包。在那小荷包里,還有他指縫間散落的兩枚紅色的果子。她的手在控制不住的顫抖,她將那兩枚果子掏了出來,這本是兩枚圓潤可愛的果子,泛著灼灼的艷麗紅色光華。可是現在,在經過了一天一夜之後,它們的表皮已經開始微微發皺……,甚至連原本艷麗的色澤,也開始一點點的變得暗沉。
仿佛有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雲,將這美麗的果實徹底的包裹住了,一如此時她的內心……。
原本,他們是在山路上前進。漸漸地走到了官道上之後,路上也就漸漸地有了人煙。
旁人問起來,元蕾蕾只說與皇帝是姐弟,家鄉在這次夔河水患之中遭了災,因著家裡的大人都不在了,所以到都城去投奔親戚。因為他們本就是從楠州過來,在那裡待了幾個月對當地的風土人情也算熟悉,是以這番話說起來,倒是無人生疑。
而傻皇帝的風寒,在路上遇到幾個走方郎中,給了幾帖藥之後,居然也吃得好了。元蕾蕾自是千恩萬謝,落下心頭大石。
這一日,他們走到了路邊的一個茶攤邊喝茶,順便也打聽一點消息。還好,元蕾蕾身上有一些散碎銀兩,這一路上總算是照應著皇帝不曾挨餓。
因為為了防止路上還會有李暮的人暗中埋伏追殺,他們二人都打扮得十分邋遢狼狽,混在那些同樣是在夔河水患之中失去了親人打算往京城投親的人群當中,倒真的是一無二致。
他們剛一坐下來,就聽到茶攤老闆在嘆氣:「你們真的要往京城去嗎?」
眾人便點頭,七嘴八舌的只說是家裡的人都遭災死了大半,只能去京城投親了。
那老闆是個五六十歲,頭髮鬍子全都花白的老人家。聽到他們如此說,卻是不住地搖頭:「只怕如今的京城,也是不太平了啊。」
眾人便吃了一驚,只問道:「京城難道也有水患嗎?我記得京城那邊並沒有什麼大的河道啊!」
那老闆搖頭:「你只知道水患,你哪裡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如同水患這樣的天災,而是人禍啊!」
「人禍?」元蕾蕾忍不住插嘴。
老闆道:「聽說,皇帝駕崩了。京城的大官首輔大臣,要立麗妃腹中的孩子為太子!」
「皇帝駕崩?!」元蕾蕾大吃一驚!
「皇帝怎麼會駕崩?我可記得,皇帝前些日子還在我們楠州賑災,那時候皇帝在夔河邊誦讀《告夔河龍王書》,讓夔河瞬間風平浪靜,是真正的聖主明君啊!」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皇帝還是個少年,可年輕了!這麼年輕的皇帝,怎麼會突然就……」眾人七嘴八舌的自是誰也不肯信。
老闆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啊,只聽來往的客商說京城裡早就下了詔書了,說皇帝返京途中,遭遇了天降驚雷,御駕衝下了懸崖,就這樣沒了命……,可惜啊可惜……」老人家的聲音混合著那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的茶水,讓元蕾蕾有一種極其朦朧迷茫的感覺,分外的不真實。
「妃子的孩子還在腹中,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能做太子?」人們的嘆息聲也不過數息,注意力就迅速地轉到了新的方向。
「真的就讓那不知道是男是女還在府中的孩兒做了太子?此事也未免太過兒戲了吧?」有人嘀咕。
「難道剛才老闆你說京城怕是不太平,就是因為這立太子的事兒嗎?」元蕾蕾追問。
老闆點點頭,又搖搖頭,接著道:「這立太子的事情可沒那麼簡單。聽說葉太妃的兒子睿王出來反對,號稱自己才是天命所歸的天子!」
人群里立刻就有人激動起來:「比起那尚未出生,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兒,睿王作為先帝的子嗣,又已經成年,聽著倒是更加適合呢。」
「聽說首輔大人位高權重,那位麗妃又是首輔大人的親生女兒,首輔自然是要一力扶植自己的女兒和外孫上位啊!睿王只怕是沒什麼勝算。」一個本來在喝茶的客商聽他們說得興起,也插了一句。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有一個從京城來的客商道:「原本的確如此,可是聽說那位睿王殿下在太廟祭拜祖先的時候,太廟之中遙遙射出一道金色的華光,籠罩在了他的身上,那時候他全身金光縈繞,那番天兆盛景,在太廟祭拜的文武眾臣全都親眼見證了如此奇蹟。於是,人人都相信,睿王的確如他所說,是天命所歸的天子!」
「如此這般之下,朝中雖然大半是李暮的黨羽,可還有一些搖擺不定的人,有了這天兆之相,他們便都開始支持起了睿王……」那客商看到眾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不覺暗暗得意,當下越發誇張的長嘆一聲道:「如今京城裡,首輔李暮的勢力與睿王的勢力正成角牴之勢。若是當真動起手來,京城裡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是以,你們說什麼要去京城投親,還是暫且多想一想吧。京城只怕是太平不了啊。」
他這話一出,原本正急匆匆趕路的人們都是當頭被澆了一瓢冷水,全都有些垂頭喪氣。眾人匆匆喝了幾碗茶,便都散去了。
元蕾蕾因為擔心他們的身份被人識破,便只與傻皇帝慢慢獨行,與旁人全都保持著一段距離。
待到確認了前後左右都沒有人,她這才壓低了聲音問傻皇帝:「麗妃有了你的子嗣?」
傻皇帝一聽,一口口水差點沒嗆到嗓子眼裡,他咳嗽了半天才將氣順過來,急忙道:「我從未寵幸過麗妃!」
「怎麼我以前在棲梧宮的時候,總聽那些大宮女們說陛下又駕臨棲梧宮了?難道不是去寵幸麗妃嗎?」元蕾蕾不信。
傻皇帝急了,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我只是時不時找她說點閒話罷了,我從未在棲梧宮過夜的!」
「那……麗妃的孩子是怎麼來的?」元蕾蕾摸下巴。
傻皇帝歪頭想了想,遲疑地開口:「我記得,我曾看過的話本子上說,有人拿個小枕頭塞在衣服里,裝作懷孕……,可是這樣能騙過太醫嗎?」。
元蕾蕾聽他說得如此一本正經的,原本心中那一片壓頂而來的濃黑烏雲也不自覺地散去了不少,她拍拍腦袋:「這個不用擔心,首輔李暮自然會為她遮掩。」
傻皇帝瞪大了眼睛:「可是……十月懷胎之後,既然沒有懷孕,如何去生產?」
元蕾蕾嘆氣,拍拍他的肩膀:「相信我,既然首輔大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號稱麗妃有孕,那麼他就一定有把握,能在十個月後讓一個健康的小皇子堂而皇之地以龍種的名義誕生。」
傻皇帝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有點抽抽:「首輔大人的計劃還真是十分周密,什麼也難不倒他老人家啊。」傻皇帝望天。
「只不過,孩子要出生,再怎麼快也還得大半年。他再著急也不能直接行了冊封之禮。就算他搶先下了詔書,只要沒有行過登基大典,無論是朝中百官,還是大梧百姓都是不會承認一位還未出生的孩子就是他們的皇帝陛下的。」元蕾蕾搖晃著手裡的一朵野花嘀咕。
「比起麗妃腹中的孩兒,看起來睿王的勝算也未必沒有。起碼,對於百姓來說,讓一個嬰兒當皇帝,肯定比不上讓一個成年人做皇帝來的安心。」傻皇帝揉著手中的一顆野果,也在喃喃。
元蕾蕾望著他,雖然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足夠輕鬆,可是那片她一直刻意忽略的烏雲卻已經密密匝匝地籠罩了過來:「需要我提醒陛下你嗎?」
「啊?」
「現在的京城,真的如那位客商所說的,兇險萬分。」
元蕾蕾真正想說的是:誰也未曾期待你回朝,京城皇宮,已經變得比地獄的最深處還要更加的黑暗和血腥,每一步都是殺戮,每一步都是雷池!
傻皇帝的神色,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
元蕾蕾注視著他的眼神,心中一痛,急忙道:「我們可以去找個……」,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傻皇帝乾脆利落地打斷:「朕要趕緊回去!」
「剛才那個客商說;如今京城裡,首輔李暮的勢力與睿王的勢力正成角牴之勢。若是當真動起手來,京城裡還不知道是怎麼樣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朕,要去阻止這一場亂局的發生!」少年的聲音,明明還帶著單薄虛弱的尾音,卻是,如此的鏗鏘!
望著他堅定的雙眸,元蕾蕾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