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懸崖下的自救
2024-10-02 15:39:23
作者: 迦樓羅北斗
鳳九霄不知道自己是走下來的,還是跌下來的,因為他根本沒辦法讓自己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下探索。只要一想到元蕾蕾還生死未卜地躺在那裡,他就不自覺地想要讓自己跑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臉上已經在火辣辣的疼,好像是擦傷的傷口癒合了又再度裂開了。
胳膊和腿上都是黏糊糊的,到底是鮮血還是這一路上沾上的泥漿和雜草樹根,他根本就懶得去想。
他不顧一切地朝著這洞穴深處探索。這裡是一個地底溶洞,溶洞之中十分清寒,他有一種感覺,只要他探索得足夠深,他就應該能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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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不知道往前疾奔了多久之後,他發現,眼前的道路突然變得極為狹窄。這裡原本應該也是很開闊的,可是千萬年來的熔岩落下來的水滴已經不知不覺地將這道通路一點點的封死了。
他想要繼續深入探索,就必須要將這道熔岩水滴凝成的鐘乳石壁砸開一條通路!
鳳九霄沒有絲毫猶豫,他舉起腳邊的一塊石頭,對著那石壁就砸了上去!
胳膊在刺痛,手指在刺痛,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刺痛,可是,他沒有停下來!
因為,他看到了,在那看似堅不可摧的鐘乳石壁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痕!
一下,兩下,三下……在不知道多少下之後,那看似永遠不可能被砸開的石壁,終於,在他的面前,轟然倒地!
鳳九霄全身都徹底失去了力量,他的身體也隨著這鐘乳石壁的崩潰,重重的倒了下去!在他的身體與地面撞擊到一起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了一種刺骨的冰涼!
鳳九霄低頭,赫然發現,在他的身體下面正壓著的這片地面,並不是一路過來的鐘乳石壁,而是……冰塊!
原本,他以為在這溶洞深處會有冰湖,卻沒想到,居然還會有冰塊!
狂喜在瞬息之間就席捲了鳳九霄的頭腦!
以往即使打敗了敵軍萬千次的進攻之後都不曾奔涌而上的狂喜,在這一瞬間,徹底占滿了他的頭腦!
太好了!元蕾蕾有救了!
鳳九霄的背上背著一大塊冰往上一點點攀爬。此時不過是八月中旬,山谷之中雖然下過了雨,到底還是夏日的氣候。可是這溶洞之中卻是冷得發抖。即使鳳九霄裹緊了衣袍,也依然覺得那刺骨的寒意幾乎要滲入他的骨頭縫隙間了。
可是,等到他抱著一大塊冰塊想爬出溶洞的時候卻發現,他必須手腳並用才能爬上去。於是,他只能脫下外袍,把冰塊裹在外袍里,系在身上,背著往上攀爬。
當初下來的時候,他是跌跌撞撞不顧一切地衝下來的。雖然渾身都是傷,倒也不覺得什麼。可是現在他要往上爬,才突然發現,這條路上濕滑到了極點,他幾乎找不到任何一處可以站穩的立足點。
在不知道反反覆覆爬上去,滑下來,不知道折騰了好幾次之後。鳳九霄無比懷念自己在天界的時候的術法仙力,若是他還能使用仙力,這麼區區幾步的距離,何至於將他困住!
更糟糕的是,洞中光線幽微,之前他下來的時候,還是陽光正強烈的午後,洞穴之中有一些山壁上皴裂的縫隙里漏出一絲絲的天光進來。可是現在,隨著天光的逐漸消失,鳳九霄在一次次的攀爬和滑落間,開始模糊了自己對於時間的感知。
他不知道自己進來多久了。他只知道,這溶洞之中已經變得越來越黑。若不是那從洞口還隱隱約約的漏下來一點天光,他幾乎要連正確的方向都要徹底迷失了!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徹底黑了,一旦天黑……這山崖之下就會是野獸的天下!
鳳九霄心急如焚,可他越是心急,腳下就越是失了輕重,他總是一次次地從那濕滑的溶洞石壁上滑落下來。
到底要怎麼做!
鳳九霄能感覺到,隨著他的焦急,他的體溫在上升,而那塊冰塊則在他身上體溫和熱氣的蒸騰下,一點點的融化著。如果他不能儘快地想到辦法,那麼一旦夜色降臨……而冰塊也會漸漸融化殆盡!
鳳九霄在又一次從溶洞石壁上滑落的時候,他氣憤的錘著一旁的岩壁。突然,他覺得自己的拳頭猛地一個刺痛。原來,在這溶洞的內壁上居然攀援生長著細細的帶刺的蔓草。鳳九霄的心中一動,他猛然想起來,在疏浚河道的工地上,許多民夫和軍士們都穿著草鞋,他們都說那些草鞋穿著在濕潤的河灘上走,也輕易不會滑倒。若是……用這種蔓草編個草鞋,是不是就能順利地爬上去?
鳳九霄急忙將那一大叢蔓草扯了下來。開始七手八腳的編了起來。他從未學過編草鞋,到最後,他也不過是將那些蔓草橫七豎八的在自己的鞋子上纏繞了許多圈。勉強算是個給鞋子加了個蔓草套子。
而那時候,他的雙手早已經被這些帶刺的蔓草扎得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到處都是鮮血淋漓!
可是,他卻半點也不曾在乎。
在他的鞋上纏繞了這些帶刺的蔓草之後,果然,他開始漸漸地不再一個勁地往下滑,一個勁地跌落。可是當蔓草漸漸被磨平之後,就又開始滑落了。於是鳳九霄便每爬一段就坐下來重新纏繞蔓草,如此這般,不知道幾次之後,他終於爬出了洞穴!
當看到熟悉的陽光的時候,鳳九霄的心中簡直是說不出的雀躍激動!
還好,天還亮著,她應該還是安全的!
鳳九霄摸了摸背後依然還有一大塊的冰塊,朝著元蕾蕾躺的方向,疾奔而去!
元蕾蕾是在一陣說不出的清涼之中醒來的。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傻皇帝熟悉的臉龐。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在對上她睜開的雙眼的時候,他眼中的歡喜幾乎是抑制不住!
「太好了!你醒了!」
元蕾蕾點點頭,一個布包從她的腦門上滑落下來。元蕾蕾下意識地抓住了它,發現那是一片衣襟,裡頭裹著的赫然竟是……碎冰塊?!
現在可是八月,就算是在皇宮裡,存的那些冰也是珍貴至極,只有位分高的妃子和皇帝才能用得起。怎麼……。
她不是明明記得,她跟陛下回京,結果在路上遭遇了刺客,馬匹在中毒加上雷擊受驚之下,拉著御駕跌落山崖了嗎?怎麼現在……。
「陛下……我這是怎麼了?」元蕾蕾一面費力的撐起身子,一面問。
鳳九霄微微一怔,元蕾蕾跟他說話的口氣,怎麼跟他平時熟悉的那種感覺,截然不同呢?難道……她不知道現在面對的是他鳳九霄,而是將他當作了傻皇帝?鳳九霄猛地一個激靈,想起來,這次傻皇帝打噴嚏,讓他占據了這個身體的時候,元蕾蕾還在重傷昏迷之中,壓根就不知道這個身體裡的人已經換了。
原本,他應該立刻告訴元蕾蕾,現在在你面前的可不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傻皇帝,而是英明神武的本仙君鳳九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一種說不出的酸澀的感覺,又猛地冒了上來。
你這麼千辛萬苦的救了她,可是她卻壓根沒發現你,睜開眼睛就把你當作了傻皇帝!
你在她的心中,根本就一點分量也沒有!她滿腦子想到,就是傻皇帝,她期待見到的人,也只有那個傻皇帝!
既然這樣,你何必要告訴她真相,就讓她以為,自己面前的就是那個傻皇帝吧!
思及此,鳳九霄回憶著記憶中傻皇帝說話的習慣,慢慢的點點頭道:「我們……遇到刺客,馬匹又中毒被驚雷嚇到,衝到了山崖下。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受了傷又在發燒,就去找了點冰塊來給你退燒。還好你吉人自有天相,終於醒過來了。」
鳳九霄的聲音是刻意放得平平穩穩,沒有一絲波瀾。可是元蕾蕾卻從他渾身上下的血污和傷痕之中看得清楚,在這荒蕪的山崖之下,他為了尋到這塊冰塊給她降溫,他是費盡了多大的力氣,付出了多大的艱辛!可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仿佛這一切不過是如同摘下一朵路邊的野花一般,平平無奇,毫不費力。
傻皇帝似乎總是這樣,待人真誠,卻從不挾恩圖報。
「陛下你還好嗎?你可有受傷?」元蕾蕾的目光,急忙從上到下的在他身上逡巡。卻發現他的鞋子上居然橫七豎八的纏著一大堆細細的蔓草。看那纏繞得密密匝匝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不經意間纏上去的,反而更像是認認真真的包裹在鞋子上的。
「這是什麼?」元蕾蕾忍不住問。
鳳九霄這才發現,這一路上跑過來太急了,等到了地方又光顧著照顧發燒的元蕾蕾,他居然忘了將這些蔓草從鞋子上解下來。他不想跟她解釋那麼多,那些都是他心甘情願做的,他不想讓她對此有任何負擔,心生愧疚。
「許是剛才跑得太急了,全都纏在腳上都沒發現。」鳳九霄說著,就急忙要將這些蔓草解下來。誰知道,他越是著急,那些看似松垮垮的蔓草反而纏得更緊了。
「陛下小心!」鳳九霄發現,他的衣袖被元蕾蕾一把扯住了。
「讓我來。」說著,元蕾蕾小心翼翼的將那些橫七豎八的蔓草從他的鞋子上一點點解開。鳳九霄突然發現,剛才元蕾蕾明明可以直接拉住他的手,可是她卻只肯拉他的衣袖,唯恐跟他有肌膚的接觸。
原來,她對那傻皇帝,也是如此規規矩矩,謹守君臣之禮,並沒有半分親昵逾矩。與他占據這個身體的時候的分寸拿捏,一模一樣?
這個不經意的發現,讓鳳九霄的心中,不自覺的暗暗一喜。
元蕾蕾一面替傻皇帝解開系在鞋子上的蔓草,一面越發清楚,這些絕不是傻皇帝說的什麼『跑得太急了,全都纏在腳上都沒發現』,這些蔓草就是一點點的纏繞在鞋子上的。他剛才說是給她找冰塊退燒,應該是那冰塊所在之處寒冷濕滑,所以他才會將這些蔓草纏繞在鞋子上防滑的吧?
只是,傻皇帝從小長在深宮,他是如何知道這種模仿草鞋的方法的?若說是邪祟鳳九霄還有幾分可能。一想到鳳九霄,元蕾蕾就忙不迭地搖了搖頭,趕緊將他的身影從腦子裡甩出去。
他可是邪祟!就算他再優秀,就算賑災,剿滅那些貪官污吏,守護了夔河兩岸百姓的是他,可是他也還是一個占據了傻皇帝身體的……邪祟!
半個月後,元蕾蕾和鳳九霄已經在山崖下養好了傷。原本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很擔心會不會有李暮派來的人再在山崖下來搜尋他們的蹤跡,來個趕盡殺絕。誰知道,卻並沒有出現。想來是因為這山崖極為險峻,尋常人掉下來就是九死一生,所以李暮也就懶得費這些力氣了。
養好了傷,現在他們面臨的問題就是,要如何回去?
望著高聳入雲的山壁,他們到處尋找,才找到了一條看起來略微舒緩一點點的山壁,可是要從這裡爬上去,依然是千難萬難!
「這可怎麼上去啊?」元蕾蕾喃喃。
元蕾蕾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卻看到一旁的傻皇帝摸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隨即就轉身走了。元蕾蕾愣了愣,這才發現,他走的方向,赫然竟是最開始,他們的馬車跌落下來的位置。
這裡原本有不少摔碎了的車廂木板碎片,這幾日他們為了生火驅趕野獸,曾經將這裡的不少碎木片撿了去生火。畢竟做御駕馬車的木頭,都是極為堅硬耐燒的。可是,現在傻皇帝是在找什麼呢?
元蕾蕾看著傻皇帝熟練地在那堆碎木片中間翻找著,然後只見他雙眸一亮,舉起了一塊長長的鐵片。
「找到了!」他的眼眸里,陡然閃爍而起的,是比此時盛夏的陽光都更加明亮的光芒!元蕾蕾只覺得,自己的正片天空,都被這明亮的光芒,驀地照亮了!
傻皇帝,也有這麼明亮的光芒嗎?傻皇帝擁有的,是一種明澈通透地帶著赤子之心的火苗。可是那火苗卻因為多年的壓抑和孤獨,固然明亮,卻絕對沒有如此的燦爛奪目。可是現在,她卻看到了如此足以照亮正片天空的光芒!
這光芒不像元蕾蕾記憶之中的傻皇帝,而像……另外一個人。
一想到那個人,元蕾蕾的心,猛地就漏跳了一拍!
而另一邊,傻皇帝已經乾脆利落的將那鐵片略細的一端用布條纏了起來,隨即,就找了一塊石頭就開始將那鐵片磨了起來。
元蕾蕾總算是看明白了,傻皇帝這是在將這鐵片磨成一把長刀?
還好,這些鐵片本就是夾在馬車車壁間的,十分薄。如今他在岩石上打磨起來,居然沒過多久就已經開始隱隱現出了鋒刃的雛形。
元蕾蕾望著他單薄瘦削的身軀,張了張嘴,卻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些天,他們都一直在吃山林間的野果果腹,並沒有試圖去打獵。元蕾蕾一直以為這是因為他們都在養傷,實在幹不了什麼大動作,也沒有像樣的工具。可是現在她突然明白,之所以傻皇帝選擇采野果而不是打獵,只怕最重要的理由是……他要儘可能地守在她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即使,這山崖之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兇狠的野獸,可是蛇蟲鼠蟻卻是並不少。而她卻是重傷之後雖然從高燒之中恢復,極為虛弱,就連站起來走兩步都費力。所以,他才會選擇了默默地,儘量守護在她的身邊。
從始至終,傻皇帝也許不善言辭,可是他的溫柔,從未改變。
山間的石頭都是粗糲的,不比鵝卵石適合磨刀。元蕾蕾聽著那粗嘎的聲音,急忙轉身去傻皇帝發現地下溶洞的地方用大樹葉卷了一些水過來,幫傻皇帝澆在岩石上。果然,磨刀的聲音瞬間就變得流暢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元蕾蕾和傻皇帝一直都是這樣,並沒有多的話。而是彼此默默地照顧著對方。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元蕾蕾總覺得,他跟自己記憶之中的傻皇帝,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比方剛才,他是那麼自然地就想到去馬車的碎片之中尋找破裂的鐵片,用布條包裹起來去將鐵條打磨,改制成一把刀。
傻皇帝居然還懂這些東西的嗎?
還有他的不善言辭似乎也跟她記憶之中的,不太一樣了。以往傻皇帝是慢吞吞的,說什麼都要思索很久才能將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可是現在的他,似乎卻是在有意識地將本來準備脫口而出的話,給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一天以後,那柄用鐵條改制的長刀已經磨製成型。
傻皇帝舉著那把長刀,將那崎嶇的山崖石壁上虬結的雜草一片片的砍倒。他的動作乾脆利落,望著他的背影,另外一時刻的另外一個背影,一點點地在元蕾蕾的心中無比清晰的浮現了上來。
那是在一個多月前,她和邪祟一起被困在那荒山山谷之中,在好容易伺機逃出來後,面對茂密的叢林,邪祟一馬當先沖在了最前面。
那時候,他的手中就拿著一把剛才從軍士身上抽出來的長刀。他舉著長刀將前路上虬結的樹枝亂草全都砍開,一路奮勇向前!為所有被困的災民們,就這樣硬生生地劈砍出來了一條生路!
現在,那時候的背影,和現在的背影,是如此精準的重疊在了一起!
這個人,不是你以為的傻皇帝,而是,邪祟鳳九霄!
這個發現讓元蕾蕾腳底一滑,差點摔倒!山壁陡峭,每前進一步都要萬分小心,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突然,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是邪祟,他看著她,明明有許多話要脫口而出,卻只是低聲道:「小心點。」
被他救了的感激在瞬息間就化作了氣憤!你到現在居然還在處心積慮的騙我?!
因為傻皇帝不善言辭,所以你就也學著儘量不說話,唯恐露餡麼?!
元蕾蕾儘量平息自己心中翻滾的情緒,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間掙脫出來:「我會小心,陛下你照顧好自己。」
鳳九霄覺得,剛才還擒在手心裡的溫暖,驀地就這樣消失了,他的心中不自覺地就掠過一絲說不出的失落。可是,前路艱險,他也不敢分心,急忙將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前面的樹叢雜草上。
就這樣,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們終於在看似絕壁的山壁上,蜿蜒曲折的開出了一條向上的道路,一點點地爬到了山崖之上!
元蕾蕾重重地喘息著,整個人撲倒在草叢之中,連直起身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嗓子火辣辣的疼,她乾渴到了極點。石壁上不是沒有隱約滲出點水的地方,可是那些地方都十分濕滑,他們根本不敢隨意靠近。
「給你。這果子可甜了!」一隻手伸了過來,掌心裡托著的是兩枚圓溜溜的紅色野果。這野果元蕾蕾這幾天在山崖下吃過,可以說是山崖下的野果里最好吃的一種了。她十分喜歡,可是這野果實在太少了,她三兩下就吃光了。卻沒想到,邪祟居然沒吃完,還特意留了兩顆給她吃。
「陛下,你留著自己吃吧。奴婢不渴。」元蕾蕾垂下眼睫,認真地說。
鳳九霄一怔:「元蕾蕾你說什麼呢?為什麼要突然自稱什麼奴婢?」
元蕾蕾望著他的眼眸:「你是陛下,我自然就是奴婢。除非,你不是陛下。」
鳳九霄的神情,在一瞬間徹底僵住!
她發現了!所以,才會對他突然如此生分。其實剛才在山崖上的時候他就該發現的,她是那麼看似柔和,卻堅定的,掙脫了他的手的時候,她就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吧?
「我……」鳳九霄張了張嘴,他想要解釋,可是卻發現,難道是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刻意偽裝成傻皇帝的緣故嗎?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你自荒山山谷之中救出災民的時候,在你發出《告夔河龍王書》製造奇蹟的時候,在你身先士卒去將楠州城的那些貪官污吏一網打盡的時候,我都相信你不是什麼真心要占據陛下身體的邪祟……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你還是邪祟!你居然偽裝成陛下的樣子欺騙我,就是為了長長久久地占據這個身體!」
「我真的是,太傻了!居然到現在才徹底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元蕾蕾的聲音沙啞粗糲,這是乾渴到了極點的證明,可是她的心卻是更加的乾澀痛苦!
她一直都在懊惱,一直都在懷疑自己一次次的將邪祟一道雷霹回去是不是錯了。其實邪祟從來就沒有那麼壞。
可是現在,眼前的事實卻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不光是會製造奇蹟賑濟災民,他還會,包藏禍心偽裝成傻皇帝蒙蔽你!
即使他展現在你面前的全都是善良和善意,你真的看清楚了嗎?在這溫柔善良的蜜糖之中,隱藏著的究竟是什麼樣一擊斃命的鋒刃!
如果,不是她從那揮舞長刀的動作間發現了端倪,他究竟,打算要蒙蔽她多久?!
「不,不是這樣的。我本來沒想要騙你的,是你自己一開始不小心認錯了……我才……」鳳九霄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如此狼狽,如此結結巴巴的解釋。明明,這個身體就是他的啊!是命格星君為了讓他下凡歷劫,特意為他準備的肉身啊!
怎麼他現在就跟一個偷了別人東西的小賊一般,正在張口結舌地跟苦主解釋?!
「明明是你處心積慮的騙了我,卻說什麼是我弄錯了?!若不是我剛才發現了端倪,你打算要蒙蔽我多久?將這個身體占據多久?」元蕾蕾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的心,卻是更疼!
在聽到『將這個身體占據多久?』的時候,鳳九霄終於怒了:「這個身體本來就是我的!」
「無恥的混蛋!」一道雪亮的雷光驟然霹下,正中鳳九霄的額頭,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晃,重重的,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瞬間,那兩枚紅色的果子,從他的指縫間,咕嚕嚕的,滾落了……
這是他,聽她說喜歡吃之後,拼命地忍住了飢餓,為她特意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