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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值觀 01 《三字經》出現以前,兒童都有哪些啟蒙讀物?

2024-10-02 07:38:25 作者: 豆子

  隆慶二年(1568)的某天,大明首輔徐階一行人在皇宮御道西側碰見了5歲大的太子朱翊鈞。

  太子向他們打招呼:「先生們辛苦啦!」

  拜過太子後,徐階說:「殿下這個年紀,該讀書、上學了呀!」

  太子望著他們,說道:「我都讀完《三字經》啦!」他又說:「先生們快請回吧!」聲音洪亮,不卑不亢。

  

  徐階等人走出皇宮,額手稱慶:「宗社萬世有幸啊!老臣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為什麼太子讀個《三字經》,就是社稷萬幸的大事呢?

  原因就在於,《三字經》是宋元以來中國最為經典的童蒙讀物。它約有一千字,承載了勸學、天文、地理、歷史、禮儀、道德等諸多內容。在民間學堂,孩子們7歲開始讀《三字經》,而身為太子的朱載壡5歲就讀完了,面對徐閣老的詢問底氣十足,也讓閣老們刮目相看,慶幸他不是一個貪玩厭學的儲君。

  《三字經》的作者,據說是南宋淳祐年間的進士王應麟。這篇文章寫成後,很快成了先生們最喜歡的教案。三字成經,言簡意賅,朗朗上口,其他蒙學讀本無出其右。因為《三字經》影響巨大,後世又有人對其進行了增補,其中涉及歷史的部分一直拓展到了民國時期,成了我們今天所看到的版本。

  作為兒童讀物,《三字經》更多的是描述古今文化概況,起到勸學的作用,雖然言辭精簡,但太過籠統,雖能增長人的見識,強調共有的道德觀,卻無法指導日常行為,無法成為「守則」。

  於是,清康熙年間,一種名叫《弟子規》的三字文應運而生。《弟子規》對子弟的行為、舉止進行了詳細的指導與規範。在清朝,《三字經》與《三字經》並列,成為童學必讀書目。

  有人指責《弟子規》著重規訓與思想鉗制,並非古代的蒙學讀物,是冒充的,這個指控的前半部分有一定的道理,但後半部分卻是嚴重錯誤的。

  《弟子規》確實是清朝中期直至近代非常有名的蒙學讀物,從寫成那天起就被各處傳抄。乾隆年間的進士李江認為,鄉塾最忌不讀《弟子規》《小學》,這兩種書淺顯易懂,讀過即可照辦,應與《廣三字經》《小學》一併誦讀。

  《弟子規》的流行是因為它與《三字經》大有不同。它對學生的日常行為有明確要求,且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如「用人物,須明求。倘不問,即為偷。借人物,及時還。後有急,借不難」。「己有能,勿自私。人所能,勿輕訾。」句子易解,又容易上口,讓孩童謹記應有的行為準則。不似《三字經》側重的是博物與說理,《弟子規》側重的是行為指導。

  然而,《弟子規》畢竟是封建社會發展到極致時的產物,自然而然地夾雜了不符合現代觀念的教條。尤其是那些與上下尊卑有關的條目,完全是為了滿足統治者的需要,單方面強調晚輩與下屬的付出,而不去提長輩與上級的責任。如「親憎我,孝方賢」「號泣隨,撻無怨」,在一些企業主那裡深受歡迎。

  這樣的要求在古代社會尚難做到,如今更是令人難以理解。這些條目的存在,使《弟子規》遭到了近人的抨擊。也有人揪出作者李毓秀進行批判,說他只是康熙年間的一個秀才,所以寫的東西水平本來就差。

  這有一說一,作者的科舉水平與作品水平並沒有非常大的關係。蒲松齡鄉試不中,僅是秀才,所作《聊齋志異》卻是經典中的經典。徐霞客連童子試都沒過,也不失為人文地理一代宗師。

  《弟子規》中有糟粕,不合時宜,應當有所摒棄。但也要一碼歸一碼,因為它的確是個非常好的,甚至可以說無與倫比的童蒙模板。

  這一點現下極少有人意識到,朗朗上口,合轍押韻的三字文,乃是蒙學最為經典的格式,非常便於人們吟詠記誦。如果改為長句或者互不關聯的詞組,人們的學習效率將大打折扣。

  《弟子規》的行文模式,正是當今教育界應當學習的範式。它用最簡明易懂的三字句對學生進行切實的引導,一句話便能勝過一大段教誨,幾句話能讓人記一輩子,比上十堂課都管用。我們要做的不是連模式都摒棄,而是將「緩揭簾,勿有聲,寬轉彎,勿觸棱」之類的內容,改為更符合現代社會環境的規範。

  《三字經》是明清以來最重要的蒙學讀物,《弟子規》是清代中期以來的蒙學讀本。此外,還有許多幾乎與它們同時出現的兒童讀本,如《百家姓》《龍文鞭影》《笠翁對韻》《增廣賢文》《小兒語》《幼學瓊林》。這些讀物,課堂上未必全教,就算教,也只是先生領讀,學生跟讀,並不做過多的解釋。其中的《百家姓》《龍文鞭影》《幼學瓊林》是知識類的,《笠翁對韻》是教孩子寫詩文,《增廣賢文》《小兒語》教的則是人情世故。它們多是四字經或六字經,有的是四六駢文,相較於《三字經》略難記誦。

  宋代以前,也是有蒙學讀物的。唐代主要是《蒙求》,為進士李翰所著,至今尚傳,但它是單純羅列名人知識的四字讀本。又有《兔園冊府》,作者是唐初文學家虞世南,統共十卷(另有唐代杜嗣先纂一說三十卷,今殘存一卷),到五代時也還是鄉塾最常用的教材。即便其傳播得如此之廣,經歷五代數次戰火,也還是散佚了。

  唐朝更前的南北朝時,有我們所熟知的《千字文》,由一千個不重複的漢字組成對仗工整的四字知識,與《三字經》《百家姓》同列傳統蒙學三大讀物。

  漢代則有《倉頡篇》《急就篇》《訓纂篇》《凡將篇》《滂喜篇》,作為小學生識字、博物的教材,在當時非常有名。可惜只有《急就篇》流傳下來。不過,傳下來的篇章多半也只是對生字進行了簡單的羅列,相當於小學課文後的「生字」。

  先秦時期,人們就將基礎教育階段稱為「小學」,高級階段叫「大學」。士人通常8歲入小學,15歲入大學。孩子們在小學階段學六書,主要內容是識字等基礎課程和基本禮儀,禮儀主要是長幼之道。孩子們10歲開始學《詩》,《詩》數百首,旋律悅耳,是專門負責採風的官吏擷取先秦諸國人與民間風行的歌謠而成。

  不過,原本的《詩》中,確實夾雜了一些相當潑辣的山歌,歌詞很淫穢。事實上,明代文學家馮夢龍也採擷過明代的山歌,感興趣的讀者可以一看,確實不太適合課堂學習,尤其是小學生的學習。

  孔子對《詩》進行了增刪,定了三百篇。他說:「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興、觀、群、怨,說的就是《詩》可以培養人的想像力、洞察力、凝聚力、共情力。多識鳥獸草木的名稱、特點,正是博物的一種形式,實際上人要懂得的遠不止這些。

  現如今的家長,一般非常注重孩子的博物教育,給孩子買許多的博物書,可以說非常盡心了。但是,品德的培養卻是要言傳身教的,不是只說不做就能行的。

  在言傳這方面,人們有些進退失據,輕易放棄了便於理解和吟誦的三字箴言,迷失在了散亂無序的長句和各類專業名詞中,以致事倍功半。道德教育太高而又籠統,缺些可直接上手執行的禮節,也是應當著重改進的。至於博物教育,它能使人明智,但也極容易讓人產生傲慢的情緒,必須知行合一,身體力行,否則所言完全脫離實際,還不如不知。

  中國有幾千年的文明史,在蒙學方面有著非常成功的經驗。我們應當在傳承中創新,在創新中傳承,充分利用既有的優勢,書寫屬於當代的經典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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