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王陽明的「心學」與「知行合一」到底講的什麼?
2024-10-02 07:37:41
作者: 豆子
王守仁,字伯安,世稱「陽明先生」。明朝傑出的理學家、教育家。
他的父親王華是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的進士第一人,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狀元。王陽明的母親懷胎十四個月才分娩,而他到了五歲還不能說話。
但王陽明開始說話後,就表現出了超凡的智力。在老師看來,這個人喜歡「標新立異」。他認為科舉並不是讀書人第一等要務,人最要緊的是「做聖賢」。這樣的願望在犬儒橫行的世界,無疑是很可笑的。
王陽明中舉、中第、為官,看起來為人超脫,居心又很正直,他因為仗義執言,得罪了奸宦劉瑾,遭了一頓毒打,被貶到貴州龍場當驛丞,負責迎來送往,很不入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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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氣餒,而是用當地百姓喜歡的方式施行教化,深受百姓愛戴。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陷入了極端的迷茫:人,究竟如何成聖?如何找到自我?
終於有一天,他頓悟了,「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一個人本身就是聖人,就是自己的太陽,不必向外尋求,先前所有的在外物上尋找價值的行為,全都是錯的。向內尋求,以光明的本心做自我的主宰,不必增添一絲其他東西。王陽明由此創立了「陽明心學」,這也是中國古代哲學的最高峰——史稱「龍場悟道」。
陽明心學以佛教禪宗心為本體,繼承發揚孟子人性本善之學,反對朱熹、程頤格物致理的方法。因為王陽明經過實踐認為,如果樁樁件件都要尋理,除了累倒再沒有別的好處。人只要「致良知」而「知行合一」,就能發出光芒。
「良知」是每個人都有的,所有的惻隱之心,皆出自善良的本性。但之所以有人作惡,是被烏雲蒙蔽。人要做的,不過是撥雲見日,明見內心,自然有所改變。對於事,「如惡惡臭,如好好色」,知與行是完全統一的,一個人不可能聞到惡臭,另外生一個心去討厭和躲避,當時就會有行動。不可能聞到清香,格外再生一個歡喜心,當時就會深呼吸。對於良知也是如此的,為善去惡,就是格物。想著親人的冷暖,便會去關懷親人的冷暖,並一定會掌握方法。不去關懷,便是不知。
而知行合一,勢必要求我們掌握技藝,用誠用敬,無所不至。有了這樣的心,便一意栽培,沒有焦慮。如何「精一」,就是一心一意,栽樹時栽樹,澆水時澆水,不必去想著枝、葉、花、果,空想無益,按規律辦事,自然會有結果。
正德年間,劉瑾倒台,王陽明官復原職。後來他又升了職,成為巡撫,管理南安、贛州、汀州、漳州等地。
這個地區非常混亂,山頭林立,梟雄競起,幾十年來混亂不堪,人民苦不堪言。入職後,他一舉平定諸多盜賊,被當地人驚呼為神。接著,他又只用了40餘天的時間平定了「宸濠之亂」。其處變不驚,料事如神的作風,使足以禍亂中國,導致無數死傷的大亂被輕鬆瓦解。不管是現在,還是當時的人,都覺得平定「宸濠之亂」的過程太過輕鬆,甚至有人以為原因是朱宸濠很弱。實際上的朱宸濠起兵十萬,還聯絡了朝中的宦官,起兵時就已經殺死了江西巡撫、按察副使,設立了官僚機構,攻城略地,已然殺出了江西。寧王之亂應與明初的燕王之亂、唐代的永王之亂一樣,是該有一番作為的,然而不幸的是,他的對手是王陽明。
王陽明總督兩廣,平定叛亂,採取的是誠心誠意為不得已而為賊的百姓謀求出路的辦法,導致大量盜賊望風投降。對於那些繼續為亂的,則採用神出鬼沒的作戰方式。
他是一介儒生,卻專兵自用,當仁不讓,詭詐多端,簡直狡猾至極。就連最為傑出的將領,都猜不透他下一步的動向。他接連攻破諸多崖寨,大破斷藤峽叛軍,名震天下。
古人視「立功、立德、立言」為三不朽,王陽明便是達成三不朽成就的聖人。
他於國有大功勞,於道德講求「致良知」,於百姓有恩義,於言論立心學。在他去世後,門徒根據他的言行編纂了《傳習錄》,讓後世迷茫的人得以學習,使彷徨的人找到了光明所在。
王陽明已經非常有名,可實際上,多數人對記錄其言行的《傳習錄》並不熟悉,以為它晦澀難懂。其實還是沒有痛到深處,唯有人生陷入迷茫時,方知其可貴。王陽明是世俗的成功者,但絕不以世俗的成功標榜。他認為聖人與愚夫愚婦沒有兩樣,下學就是上學的根底,人慾中正當的訴求就是天理。了解他的學說,對迷茫的人有莫大的幫助。
王陽明從來不拘一格,晚年講學,學生中有不少朝廷官員,文武全才,麒麟才子,還有今科狀元。學生無不是飽讀之士,而慕道者何止千萬?有某地名士,初次聽說陽明學說後,實在不大敢相信那套理論,可等實踐之後,才知道什麼叫高山仰止。
王陽明的心學曾經被列為唯心主義的代表,遭到廣泛的批判。實際上,這樣的批判當時就有。
一友人與王陽明同游南鎮,指著岩石間的花說:「先生總說心外無物,可如這樣的花樹,在深山之中,自己開,自己落,和我的心又有什麼相關呢?」王陽明說:「爾未看此花時,此花與爾心同歸於寂。爾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爾的心外。」
他豈能不知花自開自落?只不過以花譬人喻罷了。人如能透見良知,則良知與美色、美味一樣。當他意識到了美好,就不必再另外起一個愛慕、親近的心,心本身就會明亮起來。心是欺騙不了身體的,當你經歷美好,整個人都是會發光的。
人為什麼還是會不開心呢?是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良知漸漸被烏雲蒙蔽,內心見不到陽光,也就沒有了光明;失去根基,不鬆土施肥,不得其法,卻貪婪妄想枝葉花果,於是抑鬱、執拗、刻薄、焦慮都來了。
所謂「格物致知」,正是撥雲見日的努力。不要以為這和「自我的道德教育」一樣,王陽明發現的,是對所有人來說最為簡單、有效的辦法。他和朱熹大有不同,朱熹的「格物」,要求人們對每一個物品、每一件事,都去思考它的道理與意義。然而,自打王陽明婚後格竹格了七天七夜暈倒後,就對這種說法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我們也時常陷入這樣焦頭爛額的紛亂中,每件事都分別去找它的道理。譬如對人際關係,也耗費精力費心琢磨,結果就是把人生本來就不足的時間與精力,浪費在了逐一講求上,以有涯隨無涯,面對浩瀚的海洋,永遠有心無力。
王陽明請人們努力探尋自己內心的光明處,只做一件事,便是「精一」。該學習的時候沒有學習,所生起的負罪感,就是天良,就是良知,就是光明。良知是好的,就要如同好美色一般,認知與行動產生統一,自然就開始了學習。不去學,實際上還是不知道好歹。
當我們下手去做,便是未來的心安。我們不要去問結果,因為這個結果也是外物,結果其實就是用心的過程。人只要按照這件事本身的道理去做就可以了,如此,現在不會焦慮,未來也不會有焦慮。
王陽明生前講學,每次都會有數百、數千人旁聽。大家在山林之中討論,山谷之中全是論道的聲音,蔚然大觀。然而他死後不久,他的學生就感慨學說漸漸被人遺忘。人們日日講說「知行合一」,卻都只說不做,更不要說聽見「知行合一」就發笑的了。於是他們聯合起來,搜集先生生前的語錄,不厭其煩瑣、重複,編成《傳習錄》刊發。
這本書,影響了無數人。
大明首輔徐階、張居正、趙貞吉,都是陽明心學的實踐者。清朝許多封疆大吏,也都是陽明的信徒。近人之中,能實踐出真知者,也多半受到了王陽明心學的影響。更有海外尤其是日本商人,以陽明為榜樣,在實踐中運用心學,成為一代巨賈。
當今社會,有人追逐金錢、房屋、學歷、分數、美色,追逐任何能讓人安心的事物。但這都是「向外尋求」,向外尋求的東西,是靠不住的。儘管它們有的能暫時讓人滿意,可終究不會讓人得到內心的安寧。得之者傲慢之中有焦慮,得不到者自卑之中有懊惱。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
這是當今社會部分人對生活不能滿意的根本原因,心與身分離,知與行離絕。心即宇宙,宇宙即心,心外無物,又何物不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