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2024-10-02 07:31:30 作者: 若虛

  劉禪從坐榻上站起來,出神地聽著窗外的風雨交作,雨點急切地敲打在窗欞上,撞得窗格子嘎嘎亂晃,有幾滴雨水從窗縫裡迸進來,跳到他腰間的衰絰上。

  「陛下……」黃皓矮身而上,提醒地喊了一聲。

  劉禪無精打采地回過頭,憔悴的面孔上是兩行淚水。

  黃皓不由得唏噓:「陛下請節哀,自丞相歿後,陛下日日哀哭,其情讓人感動,可要是傷了玉體,我們心疼啊!」他聲音哽咽了,舉起袖子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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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禪想對黃皓笑一笑,試了一試,怎麼也做不出那個表情,只好還是呆呆地說:「嗯,朕知道的……」

  他壓了壓胸口,把胸中的積鬱抹勻了一些,點頭道:「到時辰了,走吧!」

  他當先向宮門走去,身後跟了一群素服麻衣的內侍,都手持白幡,神情哀戚。

  宮門一開,風雨狂吼著撲面而來,大雨如從天空撒下的黃土,擊打得宮室樓閣戰慄發抖,屋檐下的銅鈴在狂風中噼里啪啦地亂響,好似千萬人亂紛紛的哭泣聲。

  「雨下了快一個月了……」劉禪走得很慢,風雨阻遏,領路的內侍也不敢疾行。

  黃皓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帝身後,勾頭甩掉眼睛裡的雨水,說道:「臣聽民間傳聞,說是天為丞相悲泣!」

  「是吧,相父過世,山河動容!」

  「還有呢,稱丞相是季漢棟樑,他之仙逝無異於山陵崩,唉,讓人好不難過!」黃皓說得唉聲嘆氣。

  「山陵崩?」劉禪收住了腳。

  「是啊,所以天才塌陷一個角,大雨不停呢。更神奇的是,丞相過世的那晚,一顆星星落到渭水裡,大家都說丞相是星辰下凡,為天下蒼生昇平而投生於人……」黃皓喋喋不休,越說越起勁。

  「行了!」劉禪喝止了黃皓的話,淚痕斑斑的臉上忽然顯出一絲冷森森的笑。

  他微微仰起頭,紊亂的雨水從他的額頭飛過去,他一字一頓地說:「山陵崩,帝王之死,好寓意啊!」

  他長長地苦嘆一聲:「你就是死了,也能讓人這麼惦記,如果此刻死的是我,誰能記得我呢?相父,我多想你能活過來,告訴我,沒有你,我就不能做一個好皇帝了嗎?」

  皇帝的聲音模糊而低沉,被肆虐的風雨聲掩蓋,沒有人真的聽清,所有的言辭在瞬間消遁,像自天而垂的雨水,只在空中飄了一霎,便匆匆地墜落。

  他自失地笑了一聲,像是漫不經心地問黃皓道:「那個李邈,還關在廷尉府牢獄中吧?」

  「還關著的!」

  劉禪凝眉道:「前次朕判他磔辜之刑,是不是太重了?」

  半個月前,諸葛亮病故的噩耗傳入成都,皇帝悲慟欲絕,下令舉朝服喪,為丞相哀悼。李邈旋即進言皇帝,認為朝廷不該為諸葛亮素服發喪,因為諸葛亮病逝實為國家大喜,想諸葛亮在世時,身仗強兵,狼顧虎視,威脅朝綱,如今一旦歿去,宗族得全,西戎靜息,是乃大小為慶。皇帝聽罷,愀然作色,下令廷尉拘捕,判了磔辜之刑。

  這事本來板上釘釘,未料皇帝卻突然有此一問,黃皓心下琢磨,想來皇帝是在聽到「山陵崩」的民間傳言後改了主意,因賠著小心道:「李邈誹謗丞相,居心險惡,誠為可惡。不過嘛,他無非是口舌之罪,而且丞相新亡,為亡者故,不宜有殺伐!」

  劉禪默默想了一想:「那你認為怎麼才好?」

  得此一問,黃皓若蒙恩旨,皇帝自從諸葛亮死後,居然常常問他以國事,他明顯感覺皇帝是在尋找沒有諸葛亮後的新支撐。

  皇帝,或許真的太孤獨了吧。

  他也不敢貿然武斷,謹慎地說:「臣哪裡敢為陛下謀斷?陛下認為磔辜重了,就改一改吧,輕一點的刑罰還是有的!」

  劉禪隨口就說:「那就判梟首吧!」

  「陛下不打算赦了他?」黃皓以為皇帝要一步步減刑,搶先給皇帝遞去台階。

  「赦他?」劉禪冷冷地啐了一口,「赦了誰都不能赦了他!」他一甩袖子,蹚著潦水快步前行,也不管一眾內侍跟不跟得上。

  黃皓一面緊隨皇帝腳步,一面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皇帝在對待諸葛亮的態度上矛盾重重,前一刻滿心猜忌,後一刻卻拼了性命維護。

  這個怯懦的皇帝哦,到底藏著怎樣不可道的繁密心思。

  行了一箭之地,前方腳下延伸出幾十級台階,卻見那台階下急急跑上一人,那人也沒帶雨具,冠帶朝服淋得透心濕,饒是如此,仍是頂著狂雨飄風疾行。

  「陛下!」他在台階上跪下,也不顧地面潦水縱橫。

  劉禪透過雨幕辨識那人,原來是董允,他淡淡地說:「何事?」

  「臣來此迎候陛下!」董允大聲地說,聲音竭力地想要穿透滂沱雨幕。

  劉禪斜著眼睛睨他,冷冷地說:「你是來催朕的吧?」

  董允叩了個頭,沒有說到底是或不是。

  劉禪每每見到董允便有種說不出的彆扭,這個石頭臉石頭心的大臣讓他數次顏面掃地,帝王尊嚴幾乎蕩然無存,如今居然敢來催促皇帝了。他心頭不愉,強忍了憤懣,不慌不忙地說:「急什麼呢?」

  「不是急,是送喪之禮繁複,待會兒都需陛下親自主督,因此要早去。而且今天各地來的人多,虎賁在清場維護,陛下若去遲了,人群都擁過來,出了差池臣等擔待不起!」

  劉禪一震:「來了多少人?」

  「剛才有四五萬呢,天不亮就在咸陽門守候,這會兒或者還來了些也未可知!」

  「都是來觀瞻送喪禮儀的嗎?」

  「是!」

  劉禪驀然間古怪地一笑:「真好哦,山陵崩,乃為萬民悼亡!」

  這古里古怪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董允心裡沒來由的發澀,抬頭之時,皇帝卻已經走遠了。他沒敢停頓,忙冒著雨步步相連地跟在皇帝背後,一步一蹚水地走到了蜀宮外。

  宮門口鵠立著兩排人潮,一排是公卿百官,一排是侍衛扈從,頂上撐著十來面碩大的華蓋,勉強遮住了滿天潦雨。素鎧的虎賁侍衛皆持握瓜鉞戈戟,高揚的白幡為風雨所盪,在昏黃的光線里像一道白色的閃電,隔得很遠也能望見。

  「陛下到!」司儀官高聲引贊,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跪拜行禮。

  劉禪撐著黃皓的肩膀登上了車,華蓋流蘇被風撩到他的臉上,心底一陣陣地發麻。

  雨水連綿如開了閘般,傾灑得天地混濁一片,混沌的視線里,能看見成都城的重重屋瓦房椽上都斜插著一面魂幡,白色的魂幡在風雨里飄蕩,浪潮般湧向北方的咸陽門,好像連那風也在向北吹。

  眾人跪在雨地里,等著皇帝宣命起駕,可是皇帝一直沒有說話,任憑公卿貴胄頂著瓢潑大雨靜候。一眾人等膝蓋跪得生痛,涼絲絲的寒意浸濕了朝服,直鑽入骨髓里,登時冷得寒噤不住,想要打噴嚏,卻又不敢在尊前失儀,只得強憋著,倒嗆出了眼淚。

  皇帝在車輦里一動不動,眼睛裡空洞無物,像是在想什麼凝重的心事,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茫然地發呆。

  跪在百官之首的蔣琬實在忍不住了,他跪前一步,聲音不高不低,卻亢然有節,慷然呼出一聲:「陛下!」

  劉禪機械地轉過頭,冕板垂下的十二串玉瑱晃晃悠悠,直晃得人眼睛發花,他有氣無力地說:「朕有點不舒服,就不去送喪了,且由蔣琬代朕行權,親送司儀喪官……」

  一語恰似激起巨浪,驚得眾人都是一悸,如何皇帝臨到事前才改主意,既然玉體抱恙,何不早說,偏要讓朝官們在雨地里傻等。

  蔣琬正在思量怎麼作答,董允卻捺不住了,瓮聲瓮氣地說:「陛下若當真身體抱恙,可尋太醫診斷,但今日是送喪儀往赴漢中,乃我季漢宰輔大喪之禮,陛下可否勉力一往?」

  「陛下身體不舒服,你還要讓他冒雨送喪,如此不體慰帝心,哪具忠臣之相!」黃皓頤指氣使地說,鞋底故意蹭了蹭,濺起幾滴雨水撲到董允臉上。

  董允一見黃皓,心中便生火氣,亢聲斥道:「臣子與陛下說話,哪有閹人亂言的道理?先帝明訓,有閹人敢亂干朝政者,殺無赦!」

  黃皓氣得面紅耳赤,卻不敢開言反駁,董允的剛直一朝盡懼,就算他是皇帝的倖侍,董允卻從不買他的帳,甚或還厭恨他,屢次不惜犯顏忤上,斥責皇帝寵幸黃皓,讓黃皓甚是忌憚。

  劉禪懶懶地一笑:「朕的內臣干不干政,朕自己知道,倒不勞董休昭操心了!」

  皇帝的諷刺順風打在董允身上,像瞬間掀起的一旋浪潮,將亢然的爭持統統湮沒,不留一絲餘地。

  「回宮吧!」劉禪什麼都不解釋,唰地放下了襜帷。

  御輦折轉返回內宮,丟下跪在茫茫風雨里的百官。

  董允和蔣琬對視了一眼,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他們都深切地體會到,諸葛亮不在了,皇帝開始飛速改變,他骨子裡的任性、乖戾、放浪,從前為陽光鎮壓,壓抑不得生長,今日光明不現,那些陰暗的種子便紛紛從土裡冒了頭,發出芽,開出花,結出果,從此毫無阻攔地生長繁育,沒人能斬斷那恣意的擴張。

  淒風苦雨中的蜀宮瑟瑟戰慄,風雨把一切明媚遮蔽,物也罷,人也罷,世間的一切都在逐水飄零,包括這個國家。

  皇帝固執不送喪,百官只好自行前往,匆匆從雨地里爬起,也沒時間擰一把朝服里的水,腳不點地趕往咸陽門。

  此時青灰的城樓下人頭攢動,近五萬人如潮起潮落,延伸到半里之遙,全是遠近趕來的老百姓,無數白孝服白魂幡撒去雨里,那白鋪陳天邊,竟似沒了盡頭。

  董允甫一至咸陽門,抬頭便看見迎候眷屬的領頭一排站著諸葛亮的家人,俱是全身縞素,白得毫無雜質。

  他奔到跟前,對黃月英一拜,歉疚地說:「夫人,陛下身體抱恙,不能親來送喪!」

  黃月英起初詫異,只是一瞬,她卻想明白過來,不驚不疑不憤不惱,唯有不可說不能道的悲懷。

  皇帝不來了,無論如何總是讓人沮喪,可是那又能怎樣?諸葛亮已經不在了,這個任性乖張的孩子再沒束縛,他從此要喜便喜,要怒便怒,要生殺予奪全在掌握,也只能由得他了。

  黃月英重重地嘆著氣,摟緊了倚在她懷裡的諸葛瞻。

  這時候,蔣琬趨步上前,哽咽著朗聲道:「宰輔大喪,社稷哀悼,河山垂淚,今奉明詔,親送喪官,為君代誄,以寄哀思!」

  他從身旁的太常官手裡取過素白的漢節,交到了左中郎將杜瓊的手裡,叮嚀道:「賜君漢節,望君不負眾望,俾使喪禮完備,以配忠魂!」

  杜瓊跪拜著接過漢節,在雨水裡沉沉地磕了三個頭,起身登上一輛素蓋軺車。

  風雨忽然間低弱下去,天空逐次清明,陽光從晦暗的霧水背後透出來,緩緩牽開雨水,一道又一道絢麗的光芒漸次垂落人間。

  「百官跪送!」司儀高亮的聲音在風雨中迢遞。

  百官在導引聲中跪下,緊跟著,五萬人整齊地跪拜,像秋風吹拂下成片倒伏的稻田。霎時,哭聲震天,仿佛全天下都在這一刻悲泣不絕,一慟空城,一悲千秋。

  成千上萬的白幡揚上了天空,仿佛翩躚起飛的白蝴蝶,一隻只哭泣著奔向秋季的深邃哀愁中,恣意地飛出一支悲情之舞。

  雨慢慢收了。

  陽光下的成都白晃晃一片,屋瓦牆垣、樓觀台榭、街衢巷陌都白得失了顏色,像是下了連天的鵝毛大雪,將一整座城埋入皚皚白雪裡,埋入絕望的寒冷中。

  哭聲被風一盪,飄到了附近的高坡上,一輛華蓋羽葆的車輦依著一棵枯萎的梧桐樹,車下立著一行人,無聲地凝看著坡下那悲泣的一幕。

  劉禪向前走了兩步,坡下的喧囂如噴薄向上的地火,憤然地衝到他面前,他不知所謂地一笑,悽然自語道:「相父,那次你南征歸來,我以王爵之禮迎你,你說迎候僭越禮法。如今,這送喪之禮又當怎講?若是你活著,會不會認為也是僭越,會不會又要進言呢?」

  他輕輕笑了一聲,眼淚忍了又忍,還是滾落下來。

  周圍侍立的內官包括黃皓在內都疑惑不解,皇帝明明說不來送喪,當著百官的面回宮,卻只在宣室殿門口停了一下,又心血來潮地踅出宮,繞了偌遠的路,悄悄躲在山坡上觀望。

  皇帝到底存著怎樣繁複難懂的心思,沒人知道,一如沒人知道他對諸葛亮到底懷揣著怎樣的感情,是愛,抑或是恨。

  他向著空中伸出雙臂,恍惚在擁抱那個想像中溫暖的身體,二十多年了,那個懷抱一直是他最喜愛最依戀的,他可以把所有委屈、憂傷、疼痛都在先生的懷裡傾訴,他曾經無數次聽著先生的心跳入睡,他以為那便是最溫暖最安全的依靠,有了這個懷抱,靈魂不會漂泊,孩子才能找到家。

  他漠然的臉上浮現一絲溫情的笑,卻只是一霎。

  相父,我是應該愛你,還是應該恨你?你鑄就了我的快樂,也鑄就了我的恐懼。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你可以讓世上的人為你的生而瞻仰歡呼,為你的死而俯首哭泣,也能讓一個孩子終身活在你的陰影中,慄慄不能自主。

  現在,你死去了,孩子不會再有陰影壓頂的惶恐,他能盡情地呼吸,盡情地歡悅,盡情地享受自由,可他的心缺了一塊,缺了的天有七彩石可補,缺了的心拿什麼來補。

  相父,阿斗很想念你,想念你的關切溫暖,想念你的輕寧笑語,想念你的沉穩氣度,也想念那種恐懼……

  放晴的天空霞暉萬里,一道道陽光鋪灑而下,像又一場秋雨。

  孩子在暖陽沐浴下安詳地諦聽那永不再來的聲音,他對著虛無的時空說:相父,是你回來了嗎……

  建興十二年十月初一,是漢丞相諸葛亮下葬的日子。

  定軍山成了白汪汪的一片海洋,白的素幔,白的衰絰,白的招魂幡,以及白的淚水,滿山開遍的白花,這洶湧的白,狂舞的白,一起渲染著悲無斷絕的哀傷。

  遠近的老百姓都趕來了,還有一些是從成都一路跟著杜瓊的車轍,不辭勞苦地趕到定軍山,他們都自備了孝服白幡,不約而同地守候在封土堆外面,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站在未封的墳塋前,杜瓊手捧一卷黃帛,聲淚俱下地朗讀道:「惟君體資文武,明睿篤誠,受遺託孤,匡輔朕躬,繼絕興微,志存靖亂;爰整六師,無歲不征,神武赫然,威震八荒,將建殊功於季漢,參伊、周之巨勛。如何不弔,事臨垂克,遘疾隕喪!朕用傷悼,肝心若裂。夫崇德序功,紀行命諡,所以光昭將來,刊載不朽。令使使持節左中郎將杜瓊,贈君丞相武鄉侯印綬,諡君為忠武侯。魂而有靈,嘉茲寵榮。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他讀到最後,聲帶嘶啞,幾乎泣不成聲,眼淚滾在詔書上,將那一個個字都漫漶了,結出了一朵朵孝花。

  他收住詔書,提起悲音道:「進贈印綬!」

  一名太常官吏手捧髹漆印盒,一步一緩地沿著不長的甬道,走入了窄小的墓室,將印盒輕輕地放在墓室前的沉香書案上。

  「下葬!」

  悲絕的引導聲盤升而起,十六名軍士抬起棺槨走入甬道,每走一步,便有哭聲響起來,越往裡走,哭聲越大。待走到墓室,那哭聲已越過山頭,水汽般升上了蒼穹,讓那慘澹的天空潤濕了臉孔。

  縛棺的繩索鬆脫了,砰的一聲,棺槨穩穩地落在墓底,像是沉入土裡的一塊玉,再也不能掘出來。

  「封土!」杜瓊的聲音哀泣得尖銳起來。

  紛飛的黃土滾落下去,落在棺槨上,落在印盒、明器上,一抔又一抔,黃土越來越多,越來越厚,將漢丞相永遠地埋葬。

  清明的天空忽然微微合攏了光芒,一剎那的黑寂,冰涼的雨絲甩在人們的臉上,起初是細弱的,仿佛銀針絲線,後來變成銅錢大的雨片,再一瞬,傾盆大雨狂瀉而下,仿佛天塌了。

  雨越下越大,整片天空都在顫抖,起伏如悲痛情緒的定軍山被密集的雨籠罩了,那雨冰涼如淚,仿佛是老天在哭。

  是天在哭泣嗎?

  人們仰起頭,卻在昏黃的雨幕背後看見一束奇異的陽光,從天際盡頭掃過明亮的一道軌跡,橫跨整座定軍山麓,宛如那人留在歷史天空的永恆微笑。

  死亡不會帶走永恆,永恆始終在,便是那抬頭時的一束陽光,美麗、絢爛,溫暖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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