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
2024-10-02 07:19:38
作者: 瘋廿四蛇
大概過了一個月,琰琰在宮中見到了老熟人。
「丁芋,你怎麼在這兒?」
丁芋道:「因為微臣是特意進宮來看皇后娘娘的。」
「微臣?」成琰琰戲謔道,「丁大人如今在何處高就啊?」
「太醫院!」丁芋撓著頭笑笑,「因為醫術不精,只是打打下手,這官位,確實低了點。不過,下官馬上要和爺爺一起去大理寺監獄做試驗了,到時候多少會精進一些。」
小芋頭是個暗衛,打架一般、輕功一流的暗衛,隨著成瑜出生入死,見過不少危險與血腥的場面。是以,他去獄中,不會有任何不適。
成琰琰早就聽說過以藥為試、利國百年的好處,以皇后的身份真心地誇獎他:「你們爺孫為大禮百姓做的一切,本宮和皇上都看著。能有你們這樣的官員,是大禮之福啊。」
小芋頭笑了,道:「微臣以為,皇后娘娘才是有大福氣的人。」
「怎麼說?」
「今晨爺爺去乾清宮拜見皇上的時候,聽見皇上正在與內閣商議立太子呢。微臣在這裡,先恭賀娘娘啦。」
成琰琰心頭一暖。
雖然她早就料到,卻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她的丈夫總是竭盡全力,想要儘可能地讓她安心。她睫毛微顫,礙於自己的身份克制住了激動的情緒,轉移話題,問:「你與你爺爺來了京城,薛姨的身子可怎麼辦?她受過那麼多苦,又毀了臉,雖然與家人重聚了,可終究要遭受病痛折磨。」
小芋頭答:「皇后娘娘請寬心,薛姨的病已經全好了。至於臉,那可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
小芋頭說得誇張了。
薛庭縛從來都不具天仙之貌。
她吸引人的,一向是才華與品格。
鄉下田間,她摘掉了斗笠,露出真容,指點著鄉親們如何播下改良後的種子,以及如何增產。
一個小孩跑過來,道:「薛嬸嬸,你長得可真好看。我娘說了,為女子者當人美心善,你兩樣都有,真了不起。」
薛庭縛的好看,是由內而外溢出來的。
小孩子所感知的,是世間至純的善念。
閒暇之餘,薛庭縛會對著路邊的水窪自照。
華大夫的換臉,進行得很成功。年年以為能瞞過她,她卻心如明鏡。她知道自己的臉是寧淑嫻所毀,自己的悲劇也是寧淑嫻造成,所以拿回來一張臉,是為理所應當。
華大夫說,寧淑嫻與她相比,勝在皮相,而她,則骨相優越。
一個人的臉,由骨相主導。
寧淑嫻的皮一貼上薛庭縛的臉,便自動「迎合」,最終呈現的,是薛庭縛自己的模樣。
她很滿意。
頂著一張鬼臉過日子的痛苦,終於結束了。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面對各種各樣的人群,更加可以坦蕩無懼地,接受愛人的親吻。
趙睿的唇碰到她眼睛的時候,她的淚水克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他捧著她的臉問怎麼了,薛庭縛激動地說了「高興」二字。
豈止是高興啊,還很感恩。
她那般努力地活著,熬了十九年,就為等這一天,與愛人一起過上幸福的日子。
鄉下雖然偏僻,但是什麼都有。
每隔一段時間,風家會從京城送各種種子或者稀奇玩意兒來,薛庭縛就負責研發,何時有結果了,便讓風家的僕從帶回。
這一回,風家的僕從帶回去的不只是生意場上的東西,還有一封請柬——趙贇和洛英英,要成婚了。
他們有許多的證人,鄉間鄰裡帶來源源不斷的祝福。
風子岩很想參加,礙於自己天下第一皇商的身份,不是說走開就能走開的。無奈,只能讓荊月代為前去。
他與荊月之間,只差一道賜婚的聖旨。
荊月運了三十箱馬車的東西,一路從京城來到了鄉下。故人見面,俱都眼淚漣漣。
我見著荊月,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將孩子放在成瑜懷中,就上前將她擁住。
「荊月,你在京中,還好嗎?」
「一切都好,子岩待我一如往昔。偶爾還能進宮探望皇后娘娘,跟她說說宮外的趣事。」
「苦了琰琰了。」我嘆道。
「她才不苦,皇上可疼她了。她現在不只是中宮,還是太子的母親,就這兩重身份,誰還敢欺負她。不管國事有多繁忙,皇上總會抽空去看她,咳一聲,皇上都會緊張兮兮的。」
那就好,成瑜的犧牲沒有白費。
從成家翻案成功,北陵王建碑之後,我就知道,我那個冷酷絕情的親哥,心中始終有一處溫暖的存在。他為琰琰柔軟,為琰琰心動。所幸成瑜現在有了消解疼痛之法,解蠱不急在一時。
我讓荊月把話帶給琰琰,令她安心。
荊月又去和洛姐姐話家常。
雖為異性姐妹,勝似一家人。
正當大伙兒熱熱鬧鬧的時候,一個影子突然從附近最高的一棵樹上跳了下來,嚇了大家一跳。
大哥還是那憨憨的性子,順手撈過一片飛舞的落葉當武器,甩將出去,斥道:「是誰?」
成瑜無語地望了一眼他,用另一片樹葉打掉了大哥的樹葉,道:「自己人。」
小芋頭的功夫他再熟悉不過,不見其人也能猜到。
許久不見,小芋頭長高了,臉上的稚氣褪去不少,馬上就是一個男子漢了。
我遞給他一塊手絹讓他擦汗:「好端端的,你跑樹上做什麼?」
他呲著牙笑:「這不,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
大哥沒好氣道:「驚喜沒有,驚嚇倒是有的,要是嚇壞了英英,我可不饒你。」
洛姐姐橫了他一眼道:「哪裡這麼嬌貴呢,我又不是溫室花,再說芋頭這麼可愛,再次見他我只有高興。」
小芋頭可得意了,揚了揚下巴:「還是洛姐姐疼我。」
「你怎麼出來的?」想到他在監獄中乾的活兒,我不由得問。
「皇上准許,我就來了。」小芋頭自然而然道。
「皇上怎麼可能准許?他連自己都不放過!宵衣旰食,鮮少休息。」說話的,是荊月,「若非如此,子岩也會前來。」
小芋頭長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就在你剛離開京城沒多久,太醫就把出了皇后娘娘的喜脈,這不皇上一高興,就允許我來參加趙贇大哥與洛姐姐的婚禮了。我估摸著,風大哥也在來的路上了。只不過我速度快,趕上了你,最多再等兩天,風大哥也就到了。」
小芋頭話音剛落,風子岩的聲音就響起了。
「無須兩天,我現在就可出現在你面前!」
風子岩騎著一匹渾身通紅的烈馬,站在微風中。
我們一眾人高興得很,過去迎她。成瑜還伸出雙臂,將他從馬上扶下來。
趙贇忽然道:「這是汗血寶馬!」
風子岩道:「君子性非異也,善假於物也。我雖沒有丁芋那麼俊的功夫,但是我有好馬。你是騎過汗血寶馬的,了解汗血寶馬的特性,再仔細看看此馬,是不是如你所想的一樣?」
趙贇摸了摸,觀察著馬兒汗水的顏色,又聞了聞,道:「好像有些不一樣。」
「是啊,這是趙叔與薛姨一同研究出來的新品種,我們稱之為『雜交』,跑得快,耐力好,下崽量極多,存活率也高,只是不能再次繁衍後代,還在改進之中。」
說話間,跟在風子岩身後的護衛又抬上兩箱東西:「禮物不嫌多,替我給你們將來的孩子。」
洛英英羞得恨不得遁地而去。
我們見證了大哥與洛姐姐的婚禮,喝得大醉。
爹爹高舉酒杯,向娘親討一個孩子。娘親捶了他一拳,罵他「死鬼」。
爹爹被打得很高興,扛起娘親就說要回房生孩子。
兒子成親他高興啊,喝得最多,酒後發瘋,大家鬨笑成一團。
我們又能好到哪裡去呢?一個個東倒西歪的。
風子岩原本興致高昂地說要鬧洞房,酒醉後抱著荊月哭訴皇上的殘忍,說皇上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想著給底下賣命的人指婚。
荊月覺得丟人得很,一把將他推開。
會武的人出手自帶技巧,把風子岩推倒到了地上。
風子岩滿身是灰,狼狽不堪。
荊月趴在桌子上,捧腹大笑。
大傢伙兒,好久沒有這麼縱情歡樂的時刻了。
醉意朦朧之際,天邊響起兩聲鳥叫。
飲雪墨雨比翼而飛,在空中打轉。
成瑜坐在我身邊,不停地與它們揮手。我知道,他要把兩隻鳥兒送走了。
它們本是一對,生生死死都在一塊兒。墨雨跟了長公主後,飲雪一直念念不忘。
長公主朱夭夭,與她母親寧淑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她天生悲憫,心存善意。大約是見到墨雨的鬱鬱寡歡,便放它回來尋成瑜。
成瑜想了很久,決定讓兩隻鳥兒陪伴我那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一個人在北疆,孤苦伶仃。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是陌生的,該有多麼悽苦。
不知北疆王待她好不好,有沒有讓她受委屈。
她在異國他鄉,收到的只有母親被廢、抑鬱而死的噩耗,以及父皇駕崩、太子登基的消息。
後者是真,前者是當今天子放出去的假消息。
寧淑嫻自運出宮後,一直都在我們這邊。皇上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她,我娘卻在換臉之後讓華大夫給她餵了一碗沒有痛苦的藥。
她說此舉不是為了寧淑嫻,而是為了遠在北疆的夭夭。
寧淑嫻這一生最大的功績,就是生下了夭夭。
我永遠都忘不掉,現世和平是她用一生自由換來。她悽美如花,在即將被倭人與玉氏人聯合攻破的危城中綻放,流淚滿面,在短短的一瞬內結束了自己的花期。
綻放過,就無悔。
縱使天下子民不知她的奉獻與犧牲,萬里河山也會永遠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