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學著做皇后
2024-10-02 07:19:34
作者: 瘋廿四蛇
圓月羞澀,躲進了雲層。
紅燭,燃了一整晚。
第二日早上醒來的時候,朱宣已經不在。成琰琰一起身,荊月就過來伺候她穿衣。
「我在宮中待得已經夠久,待會兒就要離開了。小姐一個人在宮裡,叫我怎麼放心得下?」
荊月沒有稱呼她為「皇后」,而是叫的「小姐」。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是在表明自己娘家人的身份。
琰琰很感動,亦有一絲傷感:「皇上待我還算不錯,宮中也什麼都有,我在這裡,過得好好的,你不用擔心,有空就入宮來看我。」
荊月點點頭,抱住了她:「宮中規矩森嚴,不會允許風家派人進來照顧你。你在挑選宮人的時候,要擦亮眼睛多觀察。嚴厲一點,莫要叫不長眼的奴才欺到你頭上。還有承平,年紀還小,平日裡千萬要吃飽穿暖,莫叫孩子病了……」
荊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都是瑣碎的小事。琰琰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中,感受到了綿長的關心與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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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知己,能得幾人?有人這麼真心實意地牽掛她,不因她身份的改變而疏離,她很高興,垂下了兩滴熱淚。
荊月走後,琰琰叫人將宮中所有記名冊拿來。
她乃名正言順的後宮之主,必須把握宮中的一切。
宮人們的出身、過去,她都要了解。人品、性格,也要篩選。
案卷堆得如山一般高,她下意識地就想求助朱宣。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產生了依賴。
可是,一想到這人的德性,她就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若去求他,還不被他拿捏。
她在頭痛之際想到了一個人,命人去傳。
小糖在最快的時間內過來,跪在她腳下:「奴婢小糖,見過皇后娘娘。」
「你姓什麼?」
小糖回答:「姓方,方小糖。」
「哪一年入宮的,家鄉在哪兒?」
小糖一一答來。
成琰琰翻著名冊,找到了方小糖的名字。
「家中還有什麼人?」
「只有母親和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中需要用錢,就叫我進宮來當宮女。」
「委屈你了。」琰琰道。
方小糖卻道:「母親身子不好,有病,為人子女,為家裡分擔是應該的,奴婢不委屈。」
多好的姑娘,琰琰很喜歡。
「從今兒開始,你就來合歡宮當差吧。」
方小糖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雙眼中流露出遏制不住的喜悅。合歡宮的月銀,是旁的宮的數倍。她做夢也不敢想,自己能有這麼一天。
她端端正正地給成琰琰磕了三個響頭,鄭重道:「奴婢願執鞭墜鐙,報皇后娘娘賞識之恩。」
有了小糖相助,琰琰知道了不少人的優缺點。
小糖對她,是知無不言的。
根據一些人的優點,琰琰給他們指派任務。一日之內,裁減了數百位宮女,給她們一些銀子,叫她們回鄉去吧。
一些宮女手藝較好,有一技之長,成琰琰告訴她們可以去風記各地店鋪,報名應聘。
風記做生意不墨守成規,女子亦可憑手藝安身立命。且風記是皇商,一舉一動都代表皇上臉面,進去後不用擔心被剋扣工錢,或遭到不平等待遇。
一時之間,宮中變得有些冷清。
成琰琰望著空蕩蕩的皇宮,心想:人少好啊,人少了,紛爭就少,心也安定一些。
小糖有她的擔憂:「此事,不用告知皇上嗎?」
成琰琰理直氣壯:「本宮乃後宮之主,有決定的權利。他若要干涉,那還要本宮做什麼?」
她並未意識到,自己身上那一份篤定的恃寵而驕。
小糖看出來了,捂著嘴偷笑。
畢竟與小糖接觸的時間不長,成琰琰留了個心眼兒。她叫人送信給荊月,讓荊月在不讓對方察覺的情況下看著小糖的家人。
只要小糖一直忠於她,她便會加倍對小糖的家人好。反之,她亦不會留情。
黃昏的時候,在外面打掃院子的小糖跑入殿來找她。
儘管小糖是個穩重的人,腳步也不自覺地有些加快。
「皇后娘娘,徐公公過來說,皇上今日不來了,叫娘娘自己用膳,自己歇下吧。」
徐公公,便是徐志。他的才能,朱宣看得見。能爬到這個位置,是他一步一步靠能力與立場換來的。
「可是出了何事?」成琰琰直覺有事發生。
小糖做事利索,說話從不吞吞吐吐:「徐公公說,皇上登基後第一天,就在朝上為成家平反,還說要恢復北陵王爵位,為王爺立碑,認可他一生對朝廷的忠心。哪知,遭到了一眾朝臣的反對。朝臣們皆說您父親的案子是先皇親自下令辦的,焉能有錯?皇上初登基就為了皇后違逆先帝之令,是為不孝。而皇后左右皇上聖意,乃是紅顏禍水。」
成琰琰驚得站了起來:「皇上真的,要為成家平反?」
小糖點頭:「徐公公說的,千真萬確。」
成琰琰激動極了,繞著殿柱走了兩圈。成家一門忠烈,得到那樣的下場,她的心中,始終不平。
朱宣雖然對成瑜無情,可是存了一顆為成家平反的心。就衝著這一點,她也要好好謝謝他。
她成琰琰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懂得他的難處,也存了感恩之心。這一回,她想與他共同面對。哪怕,讓她以皇后之尊,上門去求那些老臣。
她走來走去,走得淚意闌珊。
忽然,一陣風從殿外吹進來,吹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也就是在這片刻之間,她察覺出了不對勁兒。
急忙站定,大聲喊道:「小糖,去追徐志!務必將他追回來,讓他來見本宮!」
徐志就站在成琰琰面前,一如既往地謙卑。
「徐志,你把剛才跟小糖說的話,與本宮再說一遍。」
徐志搖了搖頭。
「怎麼,連本宮的話也不聽了?」成琰琰皺起眉頭。
徐志笑:「娘娘已經生疑,奴才又何必再說一遍呢。」
成琰琰隱隱有些憤怒:「皇上端是玩的一手好把戲,叫你這樣騙我!」
她也是後知後覺,才想起丈夫的性子——
這個人陰險得很,心思詭譎,登基的第一天,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困境?以他的能力,做事該流水不漏才是,如此莽撞,完全不似往日作風。
還有,朝臣們齊齊反對,未免也太虛假了些。他做什麼不是未雨綢繆,難道不會提前知會一些心腹臣子一唱一和嗎?據她所知,他在當太子那段時間可是拉攏了不少朝臣,有心腹幫襯,那些頑固派鬧騰起來也不至於那般難看。
由此,她推出朱宣是在騙她。
徐志不急不緩,恭恭敬敬道:「皇后娘娘息怒,皇上誠然玩了一手,但騙您,倒不至於。」
「哦?說來聽聽。」成琰琰不是衝動魯莽的小女孩了,未知全貌前不會輕易定了結論。她倒要聽聽,徐志能講出什么子丑寅卯來。
「皇上的確在朝堂上突然為成家翻案,卻沒有提前告知老臣,而是讓奴才偷偷兒地放出消息,叫頑固派給知道了。頑固派早有準備,所以今日這仗打得很有優勢,完全傾向皇上的大臣們臨時聽聞,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是以,皇上今日的境遇,著實有些不好。他一人面對一眾大臣,扛下所有,稱如果不為成家平反,自己不做這個皇帝也罷。甚至還摘下了龍冠,就放在了龍椅之上。朝臣們這才暫時作罷,沒有再繼續抗議。等到明日,又是一場硬仗啊。」
成琰琰冷哼:「他假惺惺搭出這戲台子,是要唱給誰看?」
「自然是皇后娘娘你呀。」徐志很快接話,道,「滿宮誰不知道,皇上最在意的就是娘娘。可皇上與娘娘您大哥之間的恩怨,旁人不曉得,奴才卻是曉得的。娘娘為此心懷芥蒂,皇上並非不知。他有他的立場與不得已,不能事事妥協,心底的那一份愧疚與不安,又如貓兒般時時撓著。這不,才想出這一招苦肉計,為的,不過是想讓娘娘心疼、感動。」
成琰琰想到了,也證實了。
她站起來,望著半垂著腦袋的徐志:「你的確很會觀察人心,也很有本事。兄嫂每回提起你,都讚不絕口。只不過,你今日將皇上心意如此直接地告訴我,就不怕有朝一日皇上知道了,怪罪於你?」
徐志笑道:「奴才有今日這個位置,全靠皇上賞識,一心只想為皇上分憂,不怕怪罪。皇上的目的是想讓娘娘知道他的在意,奴才喜於當一回和事佬。奴才常聽人說,聰明的男人只有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才會犯傻,皇上能有此舉,全是鍾愛娘娘之故。奴才以為,這樣的皇上有些可愛。」
徐志後面的兩句話,犯了大不敬之罪。可傾聽的人,絕不會因此而產生一絲不悅的情緒。
相反,成琰琰有些高興。
朱宣願意為了她做「傻事」,說明心裡有她。她當初押了他,為的只是前程。情意是饋贈,是意外之喜,她很感動,也很珍惜。
夜幕降臨後,朱宣披著一身的疲憊來了。
成琰琰早就準備好了熱水和帕子,替他擦臉。
朱宣看著她,仿佛在期待什麼。成琰琰假裝不知道,什麼話也不說。
朱宣心裡急了,面上卻不能說——做了好事急吼吼地說出來,做好事的動機就不純粹了。
成琰琰看著他吃這個啞巴虧,心想憋不死你。
朱宣果然整個人精神蔫蔫,連做那事都沒有興致了。背過身,委屈巴巴。
成琰琰不理他,心中暗爽。
兩人大被同眠,一夜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