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將門虎女
2024-10-02 07:19:09
作者: 瘋廿四蛇
錢清兒收到了錢婉兒的信,知道了錢婉兒的遭遇。
她想起那一日自己巴巴地貼過去找太子,醒來後發現榻上只有自己一人,被單上一抹刺目的紅。
當時,她以為自己成功了。只是太子不為小情拘束,匆匆地走了。
她想這不要緊,只要太子為自己負責就行了。她不似姐姐般心高氣傲,只求做個妾,將來能當上貴妃,就足夠光耀門楣了。
她一直覺得姐姐蠢,能力配不上野心,還心比天高。
不似她,務實。
可是看著眼前的信,她心中一陣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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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太子的手段遠在她們姐妹之上。
從奪走姐姐的身心,到哄騙姐姐去洛州,再到嫁禍爹爹,與大哥對峙。每一步,太子都走得有條不紊,每一個時間節點,也都把握得剛剛好。
除了,那個通風報信的護衛。
他因為愛上了姐姐,臨時叛變。
姐姐已經決定,動用手上的兵符。那兩萬兵馬,會幫助大哥奪權。而自己,則需要去做另一件事——
去太子府,抓走成琰琰母子。
一來,增加手中籌碼。二來,也可狠狠報復太子!
錢清兒想了想,動身上了馬車。
她在太子府前求見太子妃,說有要事相商。
太子妃不見。
她又說,自己腹中懷了太子的骨肉。
太子妃還是不見,說這與自己無關。
錢清兒只好更改說辭:「我錢家兵力比皇宮多,一旦開戰就是生靈塗炭。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京城血流成河嗎?」
成琰琰終於被說動,讓她進來。
太子府中冷冷清清,一路上不見多少人。
錢清兒見著成琰琰後,第一句話就是打聽小世子的下落:「孩子呢?」
成琰琰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看她:「太子重視承平,早就叫人將他藏起來了。你若想打他的主意,恐怕要失望而歸了。」
錢清兒沒有想到太子妃一眼就看穿了她,說話還這般直接。
她訕訕地笑笑,想起自家兵力,又抬起了頭挺起了胸:「錢家兵馬眾多,只須揮軍直入就能奪得天下。這等宵小伎倆,錢家還真看不上。」
「是嗎?」成琰琰反問,「若真是如此,為何你兄長還按兵不動?當初皇上收了成家的兵權後,將之一一分給各部。其中,屬你錢家擁兵最多。可是,錢家造反名不正言不順,一旦開打,自有其他眼紅的勢力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合力來圍剿。你父兄或許能占得一時江山,卻占不了永遠,甚至連龍椅都沒坐熱,就會被各地趕來的藩將聯合殺死。所以你憑什麼以為,自己可以用高高在上的口氣與我說話?你又憑什麼早下定論,覺得太子會輸?」
錢清兒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哪個女子這般厲害。
她父親的那些個妻妾之斗,在太子妃的光芒襯托下黯然失色。
這才是將門虎女,是做太子妃的最佳人選!
她腦海里莫名地出現了這個念頭。
以前她總清高自傲,覺得全天下沒有誰比得上自己。可現在一見,自愧不如。
太子當年求娶成琰琰,為的或許是利益,但後來一路扶持著走來,夫妻感情和睦,也未聽說太子納妾,裡頭一定有原因。
錢清兒發現了這個原因——再沒有人比成琰琰更契合太子的了。
他們的想法、觀點,對彼此的了解,對江山的態度,都是那麼一致。今日登門,等若自取其辱。
但是,姐姐還在等她,父兄也需要她。
她故技重施,借著請求太子妃的由頭跪了下來,抱住琰琰的腿,假惺惺擠出幾滴淚。
琰琰涼涼地看著她,道:「我不愛看戲。」
錢清兒忍辱負重,道:「臣女沒有做戲,臣女有證據證明自己的誠意。」
說罷,她從袖子裡去掏所謂的證據。
琰琰皺了皺眉,抬手扶額。
說時遲,那時快,錢清兒手一揮,一把藥粉撲面而來。
成琰琰早有防備,屏住呼吸閉上眼睛。與此同時,她的手鐲上射出一根釘子,正好釘在了錢清兒的喉嚨上。
錢清兒連哀嚎聲都不曾發出,就筆直地倒在了地上。
待粉末沉澱於地上,成琰琰才慢慢地走至錢清兒的面前,看了看錢清兒的屍體,譏諷地笑笑。
敢在她面前玩暗器?真是不知死活!
她不是濫殺之人,心底始終保持著一份善良。得饒人處,她定會饒人。
可是錢清兒來者不善,目標是承平。
沒有哪個母親,會眼睜睜看著別人惦記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哪個母親,會放過妄圖傷害自己孩子的惡人!
錢清兒踩在了琰琰的底線上。
她低估了一個女子護犢的決心和狠厲。
成琰琰繞著錢清兒的屍體走了幾圈,仔細地觀察著。過了一會兒,她關上門走出去,叫來心腹,去風家一趟。
屍體還在殿內躺著,無人來收拾。
等到心腹回來時,眼前多了兩個人。
一個,是荊月。還有一個,是個女子。
成琰琰領著兩人往屋裡走。
那女子見到屍體也不驚訝,而是比成琰琰更加仔細地觀察著。過了許久,她道:「我可以用化妝術,將荊月姑娘化妝成此人的模樣。但是,化妝術只能維持一日的時間。」
成琰琰嘴角露出了喜悅。
她就知道,風子岩手下能人眾多,一定有可以以假亂真的手藝。她終究還是嘴硬心軟,想要知道錢清兒此來是為了什麼,所以乾脆把自己當成餌料,陪錢家人演一齣戲。
心腹勸道:「太子妃,太子留了地道,一旦發生危險,你可以隨時隨地逃生。」
成琰琰搖了搖頭:「這一回,我想順從自己的心意。」
間關危難,她願與他同在。
荊月化好了妝,與地上的錢清兒一模一樣,只要不笑,不做大表情,足可以假亂真。
身材方面,荊月要清瘦一些,多穿些衣裳,便極為相似了。
至於聲音,成琰琰早就提出。
所以風子岩給了荊月一種藥,一種可以短時間改變聲線的藥,吃完後聲音沙啞,有氣無力,仿佛生病或受傷一般,適用於大部分人。
原本風子岩不打算讓荊月涉險的,是荊月自己要來。她說這麼大的事兒,不放心旁人去做,自己出馬,才能保證太子妃的安全。
她雖然不能使用武功,可觀察能力與應變能力都是一絕。習武之人與常人走路的氣息是不一樣的,高手一見便知蹊蹺。為了荊月的身體著想,風子岩叫人封住了她的武穴,她假扮錢清兒,再合適不過。
且這段時間,荊月也沒閒著。她不是做帳的料,只能打打下手,在風家鋪子裡,頗有種百無一用的感覺。
風子岩安慰她:「術業有專攻,不必強求。爹爹身子健朗,我正年輕力壯,生意交給我們兩人來做,足矣。」
「那我可以做什麼?」
「喜歡什麼,就做什麼。」
風子岩人如其名,給人一種溫和安心的感覺。
荊月想了想,自己還是喜歡「動手動腳」。雖不能使用功夫,但有一樣卻極為適合,那就是暗器。
發射暗器要的是速度、準度與力量。這些,荊月都具備。
她已經練了半年多,招招致命。
有她在琰琰身邊,無疑是最好的保護。
威將軍是太子的人,成琰琰知道。
自從嫁過來,太子從未防過她。
其實這麼說並不準確。
太子從不允許她進自己的書房,也不會與她談論朝上發生的事。他只當她是妻子,是孩子的母親,只要打理好這個家,就夠了。
但是,面對她時,太子有著一種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鬆懈。
琰琰只要足夠細心,就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一切。
比如,太子在洛州的籌謀。
她喬裝改扮,通過地道來到城外。與荊月共騎一馬,連夜趕路找到了威將軍。
她有太子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待到了威將軍帳篷,她揭下面上罩布出示身份。
威將軍立即向她行禮,道:「錢婉兒已經不在軍中了。」
「她去了哪裡?」琰琰問。
「帶著太子的兵符,去調那兩萬兵馬準備攻打皇城。」
「這是太子的意思?」成琰琰一猜即中。
「是,若非錢家有人起兵造反,太子無法滅其九族。太子行事您是知道的,斬草必須除根。」
斬草必須除根。
成琰琰咀嚼著這句話。
太子提防成家,可到底還是看在她與承平的面子上留了成瑜一條性命。還有她成琰琰,身上也流著戰神家族的血液,太子卻從未產生過易妻的想法,甚至告訴她一生只有她一人。
對承平,更是好得沒話說。
成琰琰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原來她在他心中,終究是不一樣的。
在成琰琰眼裡,太子對成家做得太絕;可在太子看來,或許已經做出巨大讓步。
成琰琰對太子的怨懟,在這一刻消散許多。
她試著站在他的立場,去替他著想。自然,大哥是自己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她也不會放棄。她想從兩者之間,找到一種對人對己都好的平衡。
她問周威:「你為什麼告訴我這麼多?我只是一個女人,不能干政,若是壞了太子大事,可如何是好?」
周威神色自然道:「太子妃所用令牌效力與旁人不一樣,如太子親臨。屬下當對太子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成琰琰的心化成了一團綿軟的絮。
但她不似錢婉兒,將一切都盲目寄托在太子的愛上。
她想阻止兩軍開戰,想要和平與安寧,同時,也想看看太子究竟能夠為她做到哪一步。
所以她沒有直言,背著周威進行著自己的計劃。
荊月從頭到尾蒙著面紗,周威是看不出來的。
此計,希望能贏。
成琰琰一離開軍營,就直接去皇城門口找錢婉兒。
此時的錢婉兒,穿著一身勁裝,身畔,有個唯命是從的男人。
琰琰一看便明白,這男人是太子的護衛。奉了太子之命,在錢婉兒身邊當細作。
她用眼神示意荊月將自己押過去,好叫錢婉兒直接拿自己當人質威脅太子打開城門。
威脅一旦開始,謀朝篡位的罪名便定下了。
可是,錢婉兒是個急性子。
她握著兵符,直接下令攻城。
錢婉兒與錢淵的兵馬聚集在一起,眼見著就要朝城門衝去。忽然,錢婉兒身邊的護衛拿出了另一塊兵符道:「給我殺!」
在錢婉兒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兩萬兵馬動了。刀刃一閃,錢淵吃了大虧。
無數的錢家兵馬倒下,繼而被踩踏。
錢婉兒做夢也想不到,穩勝的局面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不知道的是,早就在洛州威將軍的房中,兵符就被周威掉包了。初見那一日周威在她的傷藥中摻了能令人熟睡的藥粉,故而有人搜她身子她也醒不過來。
一路返京,周威把兵符交給了太子護衛。護衛就是利用真正的兵符,幫著錢婉兒召集人馬。可笑錢婉兒還以為兵馬是聽她令行事的,一直被蒙在鼓裡。
如今兩軍打起來,她被嚇蒙了。
第一時間就是向「自己的男人」求助,可是很快就被控制住。
「錢婉兒,你太蠢了。」護衛一改溫柔神色,冷漠道。
「你想做什麼?」錢婉兒瑟瑟發抖。
「我要幫太子殿下,創下不朽的功業!」
錢婉兒淚如雨下:「你騙我,你是騙我的,你們都騙我,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因為你蠢。」
說完這一句,護衛橫刀放在錢婉兒脖子前,對錢淵道:「你妹妹在我手中,你降是不降?」
錢淵遙遙與自己的妹妹對望,心痛如絞。可是很快他就做下決定,舉起了手中的弓。
錢婉兒花容失色:「哥,不要!」
話音剛落,錢淵的箭就穿過了她的胸口。她低頭,看到汩汩滲出來的血水。
她忽然笑了。
原來她這一生,從未得到過任何人的愛,不過笑話一場,來去無痕。
她在倒下前,看到了城牆上高高站著的太子。他冰冷地俯瞰著城下發生的一切,已有一國之君的氣勢。
她想自己為什麼會愛上這樣一個人,等若早早地鋪好了通往地府的路。
她什麼也不曾擁有,像雲一般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