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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淑妃懷著鬼胎

2024-10-02 07:18:14 作者: 瘋廿四蛇

  京城。

  淑妃住在華麗的宮殿中,門口站著兩個凶神惡煞的太監。

  儘管裡面的東西應有盡有,吃的、穿的並不委屈她。可淑妃一個人住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裡,感到無邊的害怕。

  她嚮往外面的自由,嚮往金燦燦的陽光。只要能曬到陽光,她就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可是,他們不讓她出門。

  她只能儘量縮起身子,靠在門窗附近曬那一點點的太陽。等到黃昏時分,夕陽西斜曬不到了,她就感到心煩意亂,發了瘋似的想要衝出去。

  太監攔住了他,道:「淑妃娘娘,別叫小的難做。」

  為了不讓皇家醜事流傳出去,皇上並沒有廢除她的封號。那天在場的,除了他感到虧欠的趙睿等人,其餘的太監宮女,都一併殺了。

  還包括,一小隊禁衛軍。

  下令的時候,他沒有皺一下眉頭。

  

  而禁衛軍統領那裡,他自有拿捏的辦法。

  若非牢牢掌控,他絕不會將保衛皇城的任務交出去。

  淑妃並不知道這些,也不想知道這些。現在她的眼裡心裡,全是孟瑤的鬼魂。

  孟瑤來找過她,夜深的時候。

  有時是子時,有時是丑時,每天都不一樣,但從不缺席。

  她永遠忘不了孟瑤一襲白衣,披頭散髮的模樣。臉上全是血,看不出本來面貌。

  她心性堅韌,原本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可孟瑤開口了,聲音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孟瑤哭著,向她哀求:「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她害怕地縮在床上,抓起枕頭打向窗口。

  她是個女子,力氣小,枕頭打不到孟瑤。

  孟瑤就站在月光下,嚶嚶地哭,哭到後來,聲音越來越悽厲,還伸出尖尖的十指,對她發出咒罵:「寧淑嫻,我要你償命。」

  她再也受不了了,赤足下床,在桌上摸起燭台,小跑著砸向窗外。

  孟瑤身影一閃,燭台砸了個空。

  寧淑嫻看呆了。回過神來後,她大著膽子跑到窗邊,只聽夜風呼嘯,半個人影也沒有。

  她大聲喊了起來:「來人,來人。」

  一個太監心情不爽地踢開寢屋的門,道:「淑妃娘娘,大半夜的,您有何吩咐?」

  寧淑嫻沒有心思與他計較,道:「快,叫幾個人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人出現在周圍?」

  太監叉著腰道:「什麼樣的可疑之人?」

  寧淑嫻瑟縮了一下,道:「一個女人,一個穿白衣裳,披頭散髮的女人!」

  太監聽後,冷冷地說了句:「哦。」

  雖然太監的態度並不好,但做事還挺賣力,叫了許多人搜查了兩個時辰,連只蒼蠅也沒找出來。

  次日一早,還請來太醫為她診脈。

  太醫說:「娘娘日夜煞費思量,用心過度,導致神思恍惚,出現錯覺。臣在安胎藥里加一味安神藥,娘娘按時喝藥即可。」

  寧淑嫻捧著藥碗,就像捧著救命稻草。

  可是沒有用,孟瑤還是要來。

  她受盡了折磨,說要見皇上。

  太監說,皇上已經不管她,她的飲食起居,全都交給大皇子處理。

  她又說,自己要見朱宣。

  大皇子是傍晚時分來的,穿著常服,一塵不染。就連靴子,都是乾乾淨淨的。

  他走入殿內,像往常一樣向她行禮:「孩兒拜見母妃。」

  寧淑嫻愣了一下,道:「本宮見到你母親了。」

  大皇子淡淡道:「哦。」

  「每逢過節,你有沒有給她燒紙?」

  寧淑嫻以為大皇子不知道真相,玩弄著她的心眼兒。

  大皇子搖頭:「孩兒的親生母親乃是罪人,父皇親自下過令的。孩兒以忠為先,不敢忤逆父皇。」

  「這怎麼能算忤逆呢?」寧淑嫻急迫地勸著,「事情都過去多少年了,皇上對你母親的恨多半也已放下了。再則,你偷偷地燒,你父皇也不知曉,如此忠義兩全,豈不更好?」

  大皇子皺著眉頭道:「今日的母妃,似乎有些奇怪。」

  寧淑嫻的心「咯噔」一聲:「哪裡奇怪?」

  「母妃從不提起孩兒的生母,如今怎這般著急?」

  大皇子的眼眸,帶著審視。

  寧淑嫻怕他懷疑,尋了個藉口道:「以前,是不敢。如今我已淪落到這個地步,遭到你父皇的懷疑與無情,難免思及舊人,想起了你母親當年的處境。我與孟瑤妹妹,實在是同病相憐。我到今兒,才明白了她的苦楚。宣兒,你為人純孝,又是母妃失勢後唯一一個幫著母妃求情的,你若不敢燒,這等忤逆之事就由母妃來做。你去給母妃準備一些黃紙硃砂,母妃親自抄經燒給你母親。」

  「好。」朱宣答應得爽快。

  寧淑嫻陷入了日夜抄經的忙碌之中。

  每抄一個字,她都含了無窮的後怕。白日還好些,夜晚真是心驚膽戰。

  她不敢開窗,聽見外面有動靜心就一顫。手抖得握不住筆,超度的經文抄得七歪八扭。

  每抄一份,她就忙不迭地投到炭盆里燒掉。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孟瑤還是不肯放過她。

  孟瑤的哭聲愈來愈悽慘,在月光下鬼氣森森,她的利爪掏破了窗紙,像掏心臟一般。

  「寧淑嫻,還我孩子。」

  寧淑嫻駭得想哭:「我把朱宣還你,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明天我就找他,和他斷絕母子關係。」

  可是孟瑤卻搖頭說:「我不要朱宣。」

  「那你要誰?」

  孟瑤一指寧淑嫻的肚子,道:「我要他。」

  「不,不行!」寧淑嫻抱著肚子倒退兩步,「這是我的孩子,是我活下去的籌碼,要是給了你,皇上一定會殺了我。你不能奪走!不能奪走!」

  孟瑤大聲地笑了:「我已經奪走了。因為……」

  她的聲音遠遠飄散:「你懷的,是一個鬼胎。」

  寧淑嫻真的要瘋了。

  她在這個時候想起了袁隨。

  如果袁隨在,孟瑤的鬼魂還能如此猖獗嗎?

  袁隨一定會讓它魂飛魄散,不得超生。

  可是袁隨死了。

  這輩子最愛她,也是唯一愛她的人死了。她在風光的時候不曾想到袁隨的好,如今被命運衝到了泥濘里,終於想起,曾經有一個人將她捧在手裡,放在心上。

  儘管,那是她偷來的。

  她嫉妒薛庭縛的好命,憎恨自己這不堪的命運。

  可是恨又有什麼用,孟瑤的魂魄無處不在。她掀翻了桌子,砸爛了屋中所有可以砸的東西,仿佛這樣,孟瑤就會被嚇走。

  她折騰了一夜,到了早上太陽升起時才困意沉沉地睡著了。

  外面有太監送來安胎藥,剛想進去,被大皇子打斷,說:「讓母妃好好睡一覺吧。」

  白天睡得越香,晚上就越清醒。

  他希望寧淑嫻晚上清醒。

  他用最好的藥,吊著她以及她腹中孩子的命。

  寧淑嫻也數次提出過要見皇上,都被太監勸阻了。

  皇上已經說過,再也不想見這個人。

  除了朱宣,沒有人再管她了。

  朱宣看了眼屋中被砸爛的一切,叮囑太監:「再去置辦一份。娘娘砸碎多少,你們就補充多少。銀子,就從娘娘的俸祿里扣。缺的,我會幫她補上。」

  淑妃見鬼之事,闔宮皆知。

  皇上召見大皇子問話。

  「宣兒,對於你生母之事,你有什麼看法?」

  朱宣垂頭:「都過去了。」

  「若非心中有鬼,那賤人何以害怕?」

  「孩兒知道,所以孩兒對她早就敬愛不再。照顧她,不過是因為她懷了孩子。無論她犯下多大的錯,孩兒的弟弟妹妹總歸是無辜的。如今皇家子嗣單薄,孩兒希望她能為父皇開枝散葉。另,孩兒提議,父皇向民間下令,廣選秀女。只有後宮充實了,咱們朱家才能添丁,熱熱鬧鬧地圍在父皇膝下,多好。」

  朱宣的每一句話,都圍繞著一個「情」字。

  皇上現在最缺的,就是「情」。

  朱宣不說「皇家」,而是說「咱們朱家」,他還建議皇帝多生孩子,不怕將來的弟弟們威脅到他的地位。

  皇帝的心微微有些暖意,道:「同黨的事,問得怎麼樣了?」

  朱宣道:「她還沒有開口。看在龍嗣的份上,孩兒沒有將她逼得太緊。不過,這幾日她情緒不穩,再過兩天,待她最為緊張之日,孩兒應能問出一二。」

  「好,這事兒你去辦吧。」

  大皇子答了聲「是」,從帶來的食盒中拿出一碗湯道:「父皇,這是孩兒親手為您所熬的補藥,對您的身子,大有裨益。來之前還拿給幾位太醫院的太醫瞧,說與父皇平日所食之物並不相衝,孩兒這才放心,端來給父皇。」

  說著,大皇子掏出了藥碗。

  盒子底下,有個銅製的帶蓋圓盆。

  皇帝一看,便明白了。

  裡頭裝的是炭,用來溫湯的。

  帝王本多疑,可大皇子端來之前特意叫太醫瞧了,還是數位,他沒有理由不放心。

  更難得的是,朱宣並沒有直接端給他,而是用勺子在碗裡攪拌了幾下,邊攪邊吹,待覺得溫度適宜了,送到自己嘴裡嘗了一口。

  然後滿意道:「不涼不燙,剛剛好。父皇,您快喝吧。」

  皇帝心底的暖意越來越濃,一口氣喝了個乾淨。

  朱宣笑道:「以後,孩兒日日熬湯給父皇喝。父皇身子康健,就是我們做兒孫的福氣。」

  提著食盒離開後,朱宣來到了一處鮮有人至的偏僻角落。

  有個人,早已等著他。

  「大皇子。」

  開口的,是個老宮女。

  是朱宣多年準備,放在宮中的一步棋。

  多年,未見一面。仿佛並不熟識,故而從未叫人起疑。

  「接下來幾夜,你得加把勁兒了。最好將寧淑嫻嚇得魂不附體,把同黨全部都招了。」

  「是。」

  朱宣的計劃,準備了很多很多年。

  宮人嘴裡的孟瑤那般善良,怎會與皇后相鬥?

  他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為了後宮之爭而服用催生藥。

  不僅喪失人性,而且還顯得愚蠢。

  與他母親一貫的做人態度,並不符合。

  但他人小力微,不能夠為生母做些什麼。

  好在淑妃將他當成寶貝,不遺餘力地栽培他。

  為了替生母報仇,他決定加倍努力,與淑妃聯合,扳倒皇后。

  可是,有一天他去見母妃,意外聽到了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叫他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這些年一直認賊為母,還恨錯了人。

  他想過告發淑妃,為母親報仇。

  可是一個孩子的話,誰會信?

  再說他的生母地位不高,也並不受寵,父皇就算親耳聽見,也不會為了一個已經被遺忘的孟美人而去降罪最寵愛的淑妃。

  他很痛苦,很矛盾。

  也想過去投靠皇后,借皇后之力懲治淑妃。

  但這更不可行。

  皇后有自己的孩子,一直將他當成眼中釘。有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她不只會對付淑妃,還會將大皇子,一併拔除。

  思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忍。

  世人只知淑妃身子受損,不能再有孕。卻不知大皇子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朱宣遇見會口技的老宮女陸湘,並不是偶然。

  陸湘,原是伺候孟瑤的。

  孟瑤,對陸湘有救命之恩。

  在一次陸湘快要被掌事嬤嬤懲罰至死的時候,是孟瑤不顧皇后的顏面救下了她。

  陸湘也因此以為,是自己害得孟美人得罪了皇后。

  她家有一門絕學,就是口技。

  但民間藝人這碗飯並不好吃,尤其是女子。

  有多少被大戶人家強納為妾,迎進門沒幾天就被折磨死了。

  為此,與親人離散的陸湘只能選擇進宮。

  伺候孟美人後,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孟美人從未將她當成婢女,對所有人都是那麼友好親切。

  很可惜,孟瑤出事了。那麼好的主子,就這麼死了。

  那一日,陸湘快要哭斷了氣。

  但她能忍,因為還有大皇子。

  等到大皇子長大一些,兩人一拍即合。

  為了這一日,籌謀許久。

  只不過,陸湘對大皇子提出了一個條件。

  事成之後,讓大皇子納她的侄女為側妃。

  親人是最近幾年才尋到的,還是大皇子幫忙找的。只不過在照顧的過程中,陸湘的侄女愛上了英俊穩重的大皇子。

  聽了陸湘的要求後,朱宣並沒有拒絕,而是認真地想了想,莞爾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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