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成瑜,攻打玉氏
2024-10-02 07:16:18
作者: 瘋廿四蛇
我這廂猶豫糾結,成瑜卻早就做好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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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鐵了心,要與我白頭到老。
換句話說,他想用孩子捆住我,讓我離不開他。
所以,他十分堅定而迅速地,將小意的存在稟告給了皇上。
如今他已是自由身,一介平民,所有家財,也全都上交給了國庫。皇上若再追究,未免令滿朝文武寒心。
畢竟,成瑜不似沈氏。
他的身上,一點錯漏也沒有。
無論怎麼細查,都只有赫赫功績。
從不貪贓,也未有枉法,不結黨營私,不謀私利。
他篤定,皇上不會為難他。
然而君心難測。
皇上的確沒有追責。
但,用的是截然不同的方式——
他高坐龍椅之上,對成瑜道:「欺君之罪,罪無可恕,朕就是立即將你滿門抄斬,言官也無從諫起。」
成瑜未料皇上會有此言,冷汗直流:「皇上開恩。」
皇上截斷了他的話道:「朕非昏君,豈能隨便斬殺忠臣良將?你固犯欺君,難不成朕沒有包容的胸懷嗎?」
成瑜聽著皇上的迂迴之言,心中已知不好,但面上得作出感激的模樣,磕頭道:「草民成瑜,謝皇上恩典。」
「哦,你要謝朕?」皇上反問,「你打算如何謝?」
成瑜只能回答:「草民願為皇上分憂。」
「好,這可是你說的!」皇上站了起來,雙手將成瑜扶起,「朕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依然是那個擁有赤子之心的成瑜。朕最近一直在想,玉氏勾結倭國,犯我大禮,若不出兵攻打,我大禮朝廷顏面何在?百姓安危又何在?思來想去,你是領兵最好的人選。」
小芋頭的講述叫我心底生寒。
玉氏遙遠,天寒地凍,且我朝未有攻打玉氏的先例,對其不甚了解。
無論地利還是人和,我朝都不占優勢。
唯有時機,掌握得尚可。
將「玉氏士兵混入倭兵攻打大禮城池」之事散播出去,我朝英勇士兵必滿腔憤慨。
士氣,只增不減。
我急急地問小芋頭:「成瑜答應了嗎?」
小芋頭看著我道:「年年姐,你還是關心主子的。」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重複問道:「成瑜答應了嗎?」
小芋頭點頭:「那樣的情況下,主子沒法不答應。再說了,主子的心性你還不知嗎?能保家衛國,為我大禮百姓,就是讓主子舍了這條命,他也甘心的。」
「不……」我搖著頭。
皇上出兵的決定做得太快,成瑜還沒有完全的準備。
我隱隱覺得,皇上的提議不簡單。
恰在此時,有丫鬟來稟:「大小姐,大皇子妃來了,她匆匆忙忙的,說有要事找你。」
我忙道:「快叫她進來。」
琰琰大著肚子,走不快,可即使如此,她還在催促扶她的丫鬟。見到我,眼睛就濕了。
「怎麼了?」我迎上去問。
她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沾濕了衣襟。
「嫂子!」
我拍著她的背,緩聲道:「嫂子在,慢慢說。」
她搖了搖頭,抽泣著:「夫君說,不能讓大哥去打玉氏。他太了解父皇了,這是個陰謀……」
攻打玉氏,最合適的人選,並不是成瑜。
琰琰說,我們所認為的,皇上在京城辦慶功宴為明,命趙贇南下拔除倭國與玉氏餘孽為暗,其實是錯誤的。
皇上使了個計中計。
真正南下的,是皇上的心腹親兵。而我的大哥趙贇,則悄悄地去了玉氏。
他深入敵腹,就是為了更好地做到「知己知彼」。
所以,他才會回來得這麼晚。
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大哥是個忠直之將,皇上下令保密,他何敢不從?
是以無人知道這個消息。
如今秘密泄露,是因為大皇子派在北方的暗衛傳過來一張絡腮鬍子商客的畫像,雖然喬裝打扮過,大皇子還是從眼睛認出了是大哥。
琰琰將那幅畫交給我,眼睛果然像大哥。
我抱著僥倖心理,道:「或許只是相像而已。」
琰琰擦了擦眼淚道:「嫂子可知,夫君的暗衛為何要傳回這張畫像?」
「為何?」
「他拿了大量珍珠翡翠,售賣給港口的商船。那些商船,都是從玉氏來的。從太祖開國時,我朝就與玉氏在邊境進行貿易往來,趙將軍的舉動,出不了錯。」
「問題出在售賣的物件上?」我猛然道。
琰琰回答:「是啊,夫君的心腹恰好認得其中一樣東西,出自宮中,憑著素來的警覺性,便將那貨物繪成了畫,連帶著將與貨物有關的人事,一併稟告。夫君收到鴿子送來的信後,立即手書一封,以暗號形式回復,叫底下的人注意趙將軍的動向,看看他在做什麼。」
「買馬,買糧。」我沉吟道。
琰琰驚道:「嫂子,你怎麼知道?」
「猜的。」
打仗需要糧草,亦需要馬,這兩樣的重要性,不亞於士兵。
看來皇上真的是做了十全的準備要攻打玉氏,只是改變了出征的將領。
看琰琰此刻的著急程度,我還可以猜出,大哥買的戰馬與糧草,是來自玉氏。且他還乘著商船漂洋過海去了玉氏,對其進行了一番深入了解。
我將心中揣測一說,無不符合。
琰琰急得臉都白了:「明明由趙將軍領兵攻打,勝率更大。皇上派趙將軍做了這許多準備,為的不就是讓趙將軍滅了玉氏嗎?我哥他對玉氏一點兒也不了解,皇上擺明了是想要了我哥的命。無論戰死沙場,還是戰敗問罪,我哥都難逃一劫。」
琰琰說的,很有道理。
我亦感到一陣巨大的心慌:「你確定,皇上想要成瑜的命。」
琰琰點頭:「夫君親眼看見,皇上在提起大哥的時候,眼裡閃爍著殺意。」
「大皇子沒有看錯?」
「錯不了。」琰琰篤定,「夫君為人謹慎,不會胡言亂語。再則成家與大皇子府關係密不可分,夫君不會害大哥的。」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剩下琰琰的啜泣聲。屋外陽光明媚,喜嫂子抱著小意正在哼曲兒。
我強迫自己冷靜。
越是危急的關頭,越不能忙中出錯。
大哥去玉氏之事,如今應該只有皇上、大哥、大皇子、琰琰、我,統共五人知道。為了避免橫生枝節,皇上必定瞞著爹爹。
皇上固然對成家殘忍,可戰爭關係到整個大禮江山。若是成瑜戰敗,豈非損兵折將?
為了殺成瑜一人,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值得嗎?
皇上冷酷無情是真,可他絕不是昏君。如此行徑,無異於自毀長城。
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我踱來踱去,額頭上不停地淌汗。
琰琰還在耳邊問:「嫂子,我們該怎麼辦?」
我想到皇上對我娘的深情,咬一咬牙,道:「宮中有無烈酒,可叫人神志不清?最好,酒醒後能叫人忘記大部分醉酒時發生的事。」
琰琰道:「有是有,可皇上不會喝的。」
我想了想,道:「幫我去找一個叫徐志的小太監,他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告訴他,此事若成,他將邁向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命運。相信我,他有這個能力。」
琰琰睜著哭腫了的眼睛道:「嫂子想做什麼?」
「見皇上。」我一字一句道,「以故人的身份,見皇上一面。」
陸月華死後,成瑜一度懷疑保住絲柔的命是一種錯誤。
但此刻,絲柔有用。
北陵王府已人去樓空,成家人換了地方居住,我叫小芋頭帶路,小芋頭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
在一處民舍,我見到了成瑜。他搬了條凳子坐在門口,呆呆地看著遠方。
不遠處,是成家老王爺的墳墓。
我知道,他是想爺爺了。
成老王爺年輕時的英勇,我雖沒親眼看見,但至今街頭巷尾還有百姓在談論,可見他為大禮作出的貢獻。
那是一代戰神,定北疆,伐南境,橫掃漠北,遠擊匈奴,令敵人聞風喪膽,看見「成」字大旗就嚇得兩股戰戰。
甚至,成老王爺還帶領手下的鐵騎,生生擴大了大禮的版圖。
大禮之威,在成老王爺在世時達到了巔峰。
成瑜自小是爺爺帶的,功夫也是爺爺所授,耳濡目染,對爺爺十分崇敬。他在難過之時思念爺爺,在這裡定居,也算人之常情。
小芋頭見了有些心酸,捂了捂眼。好在他是一個樂觀開朗的人,難過了一小會兒便跳了過去。
他就那樣突然地來到成瑜面前,蹲下身道:「主子,屬下今天給你帶了個驚喜來,你要不要猜猜,這驚喜是什麼?」
成瑜沒有猜。他認真地對小芋頭道:「北陵王已經沒了,王府也空了,以後你不必再叫我主子,也不用自稱屬下。」
小芋頭張了張嘴,道:「可是我喊『主子』已經喊習慣了,改不了口了。以後就用『我』自稱,仍然叫您『主子』好不好?」
成瑜伸出手,蓋在小芋頭的顱頂,一下一下摸著他的發,動作極盡溫柔:「其實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下人看過,一刻也沒有。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喚我一聲『成大哥』。」
「成大哥。」小芋頭咀嚼著新的稱呼,眼睛豁然一亮,「好,以後就叫你成大哥。成大哥,成大哥,我喜歡這麼叫你!」
他高興地跳起來,圍著成瑜轉圈。
一個失去親人的孤兒能被養出這樣活潑的性子,可見成瑜對他的寵溺。只有活在愛中的孩子,才會擁有旁人難羨的明朗。
小芋頭滔滔不絕:「成大哥,剛才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我說,我給你帶了驚喜。你要不要回頭望下,看看是誰來了?」
成瑜身子一僵,似是怔住了。只不過一瞬間的工夫,他就明白了,驟然回頭,見到我靜靜地站在一棵樹下。
他的眼睛濕了,拼命地眨著不讓眼淚流下。大概是男兒平時不掉淚,所以成瑜止淚的方法不當,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流了出來,他乾脆用手背一抹。
然後站起來,痴痴地看著我:「年年,你回來了?」
我還沒有原諒他。
更準確地說,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所以我沒有接他的話,只是說:「今日我來,是有事找你。」
「什麼事?」他問。
「你要出征了,我想問你要一樣東西。畢竟打仗的事兒說不準,也許只要一年半載,也許是三年五載,萬一孩子問起來,我就說這是爹爹留下的東西,他們想你的時候,也好有個寄託。」
成瑜喜出望外:「你依然承認我是孩子們的爹。」
我點頭:「是。骨肉親情,永遠也割捨不了。僅此而已。」
他臉上難掩失落。
我亦痛徹心扉。
「這回你去攻打玉氏,會將以前的暗衛都帶去嗎?」
成瑜搖頭:「這些暗裡的東西,不能叫皇上知道。」
「那麼,可以把暗衛留給你的孩子嗎?雖說孩子們有相府庇佑,但將來的事誰說得准。多些助力,總是好的。」
成瑜不疑有它,掏出了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印章:「你想要的,就是這個吧。有了它,從前的那些暗衛由你指派。他們都是我精挑細選苦心培育的,都對成家忠心耿耿。聯絡他們的方式,小芋頭與荊月兄妹倆都知道。這回荊芥是要跟著我奔赴玉氏的,小芋頭和荊月就留給你了。」
我接過,指尖碰到了他掌心的溫度。冰冰涼,被命運澆得寒透了。
我酸楚不已,多麼想撲進他的懷裡,溫暖他,關懷他。可是,殺親的仇隔在中間,無休無止地折磨著我,最終,還是收起了所有的情緒,退了幾步,與他保持距離。並彎腰拱手,向他道謝。
他看見我對他疏離的模樣,瞳孔中滿是心碎。
離了木屋,我立即提筆寫信。與成瑜夫妻一場,他的字跡,我已模仿得十成像。
寫完後,蓋上印章。叫小芋頭送去給絲柔姑娘,絲柔一看就會知道該怎麼做。
小芋頭天真單純,沒有看出我的計劃。不然,他一定會告訴成瑜的。
絲柔來後,我給她看了我娘的畫像。
她瞧瞧畫,再瞧瞧我:「平日上妝,因為底子與畫作之間的差距,有時能畫出八分效果,有時只得六分。夫人你與這畫中女子原就有些相像,能畫出九成以上的效果。」
我放心了。
要的就是像。
越像,勝算越大。
她不緊不慢地替我上妝,描畫十分細緻。
我看著鏡子裡的臉,一點一點變了模樣,到最後,竟然完全看不出與畫像的區別。
畫畢,絲柔擱筆:「夫人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我想了想,道:「沒有了。最近成家變故太大,成瑜十分傷心。這兩日,你莫去找他便是。」
絲柔回話:「知道了。」
說完,便由小芋頭領著走了。
回來的小道上,小芋頭偶遇洛姐姐。
洛姐姐望著剛被送走的絲柔姑娘的身影,疑惑道:「那是誰?」
小芋頭抓了抓腦袋回答:「是個會化妝的姑娘。」
「化妝?化什麼妝?」洛姐姐有了不好的預感。
「就是拿出一幅畫,叫絲柔姐姐幫著描畫。具體,我也沒看仔細。當時她們兩個就在屋裡,我就站門口守著。」
洛姐姐十分敏銳:「你為何要站門口守著?守的人為何是你?荊月呢,荊月哪去了?」
小芋頭撓著腦袋:「年姐姐差荊月出去買東西了。」
「買東西?」洛姐姐更加疑惑了,「好端端的,怎麼想起在這個時候買東西?不行,我得去看看。」
洛姐姐急得不行,一把推開了屋子的門。
一雙美目四下一掃,人去樓空。
她急忙轉身,對著小芋頭道:「快,給我備馬!我要出府一趟,馬兒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