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慶妃,不得不死
2024-10-02 07:16:03
作者: 瘋廿四蛇
洛姐姐的反間計,用上了。
慶妃這個已死之人,派上了最大的用場。
我讓成瑜去找徐志,問他知不知道當年慶妃生產之事。
孟美人生子,皇后出手狠辣;慶妃生產,會不會故技重施?
慶妃多年來孱弱的身子,是天意還是人為?
閒暇時我會默默思考,心想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畢竟慶妃懷孕,是在皇后生下嫡子兩年後。三皇子對二皇子,應該構不成威脅。
但,也存在意外。
萬一,三皇子天賦異稟;萬一,三皇子有某一方面的才幹;又萬一,三皇子什麼都不行,獨獨會諂媚聖上,迷惑聖心……
所以皇后對慶妃下手,還是有一定可能的。
洛姐姐說,無論皇后有沒有動手,我們都要將之變成「事實」。
徐志的消息傳回得比我想像中快,也比我想像中多。
他蟄伏的這些年,未查到皇后對慶妃的敵意,但不排除是自己身份低微,能力有限所致。
但慶妃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
他說,慶妃是個聰明的女人。三皇子藏智,乃是慶妃授意。有一回三皇子在宮外替百姓出頭,做了樁好事,回宮後,就被慶妃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剛好被一個小太監聽見,那小太監就將消息賣給了他。
他還說,三皇子事母至孝。每每慶妃發病,三皇子總要進宮瞧上一瞧。有一回正在狎妓,下人稟告說慶妃病犯了,三皇子一腳將那花魁踢開,匆忙披衣回宮。
還有一回,慶妃嘔吐,宮人來不及拿痰盂,三皇子便撩起袍子,用自己的衣裳兜著那嘔吐物。如此,慶妃便乾乾淨淨的,不必大費周章地起身換衣換床褥。
這些事情,都是徐志平日裡搜集來的,希望給我帶來一些幫助。
看來慶妃之死,對三皇子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可以排除,三皇子為了權勢弒母的可能。
但皇后沈依依,卻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念及此,我向成瑜道:「再去問問太醫院的李善榮、李善清姐妹。慶妃病故,可有什麼蹊蹺?」
成瑜回答道:「等你想起,豈不耽誤事兒。我早就找了她們,慶妃之死果真不同尋常。」
「哪裡不同尋常?」
「哪裡都不正常。首先,慶妃原先雖然體弱,但弱了十幾年,雖不見好,卻也沒有加重的跡象。好端端的,怎會突然病入膏肓?其次,兩位女醫悄悄兒地檢查過慶妃的屍體,發現有中毒的跡象。」
「所以,慶妃是被毒害的?」我的聲音顫了顫。
「不一定。」成瑜搖頭,「毒,有可能是慶妃自己下的。」
「自己下?」
這也太匪夷所思!
成瑜語聲沉沉:「一個母親為了孩子的將來,犧牲自己是很尋常的事兒。以慶妃的家世,給不了三皇子多少助力。為了成全三皇子的野心,她必須將他推給一位更尊貴的母親。為了讓皇后放心,為了將來只有一位輔政的皇太后,慶妃,不得不死。」
我沉吟著:「那麼,現在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慶妃主動找皇后,願身死以求合作。二,皇后為了拿到三皇子這個籌碼,勸說慶妃自絕。」
成瑜點頭:「無論哪一種,我們都要讓三皇子確信是第二種。另外慶妃體弱的原因,也必須是生產時被人做了手腳。證據,我會與風子岩聯合去做,無須確鑿,只要有些蛛絲馬跡即可。皇家的人想得多,三皇子也不例外。」
如此甚好。
荊月不明白:「以三皇子的心計,就算將沈家當成了敵人,也不會立時發難。他會等到自己成為儲君,甚至登上帝位後,才對沈家下手。狼,有足夠的耐心。」
我仔細向她解釋:「我們要的,並不是三皇子對沈家的仇恨;而是讓沈家發現,三皇子心懷仇恨。兩者,大不相同。」
荊月恍然大悟道:「前者,仍然可以促成合作;而後者,會讓沈家放棄扶持三皇子,甚至,還有可能在背後捅刀。」
「正是如此。只要他們互相懷疑,關係崩裂,大皇子,就是坐收好處的漁翁。」我迎著風,一字一句堅定道。
自從知道了小意發青的真相後,我的臉色總是有些鬱郁。
爹回來得遲,且不是每日都回來。但只要一見到我,他就止不住心疼:「年年,發生什麼事了?」
他那樣忙,一天睡不到三個時辰,我實在不忍心,叫他陪我一起難過。
報仇的事,我們這些小輩有足夠的能力,能夠靠自己,就不要給長輩徒增煩憂。
所以我沒有告訴他,只叫他快些去睡。
成瑜始終陪在我的身邊,告訴我證據已經在製作了。
我有些擔憂地問:「朱梓會信嗎?」
成瑜道:「會。哪怕證據不全,他也會信。至於沈家那邊,信的可能更大了,畢竟一個鬧不好,沈家會被將來登位的朱梓誅滅滿門,這麼大的風險,沈凌與皇后都冒不起。」
我靠在他的肩上:「嗯,那就等著狗咬狗吧。」
苦悶日子也有驚喜。
小意恢復速度之快,遠超我的想像。
華太醫說:「藥物的效果,因人而異。心性堅韌者,往往好得要快一些。」
華太醫還說:「等到小世子病好了,將來一定是人中龍鳳。」
朝堂雖險,不可避也。北陵王府被屢屢打壓,成瑜依然無怨無悔地盡忠。
因為他效忠的不是龍椅上的那個人,而是天底下無數需要救助的百姓。他們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掙扎,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將來小意長大,自然要和成瑜一樣心懷百姓。為了大義,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值不值,大禮萬里河山自有見證。
接下來的日子,朝堂上充斥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成瑜與風子岩的計劃,慢慢地滲進了三皇子與次輔沈凌的心裡。
疑心生暗鬼,失去了信任的盟友最終只有一條路——變成敵人。
而我的小意,在經過了一個半月的藥浴後,肌膚變得白皙,很像小如。只是瘦小些,看起來還有些羸弱。
但華太醫說,只要好好調理,小意的身子就會變得和正常孩子一樣。
我高興地捂著嘴,不知道說什麼來表示感謝。
華太醫開了方子,叫我們按方子熬藥,由乳娘攝入,再通過奶水餵給小意。
我已經在親自餵養小如了,而小如不需要藥補,所以府里還得請個乳娘,幫著我們一起照顧小意。
乳娘的人選,慎之又慎。
風子岩說,此事包在他身上。
才過了一日工夫,他就領過來一面相憨厚,大約三十幾歲的婦人。
這婦人名叫喜嫂子,看起來十分質樸,一張嘴,竟是江州口音。
叫人倍感親切。
喜嫂子向著我們介紹道:「民婦已經生了一兒一女,丈夫與大兒子都在風記商行做活,得東家和少東家信任,日子過得還算不錯。說來慚愧,民婦已經不年輕了,竟然又懷上了,怕人笑話,偏又不捨得將孩子落了,只能咬咬牙,生下來。是個閨女,九斤重呢。現今剛好滿一周歲,民婦就給她斷奶了。」
喜嫂子說話,頗為有趣。
婚姻幸福,兒女雙全,臉上時時帶笑,是個極為開朗樂觀之人。
尤其是提到二次懷胎時那羞怯的表情,叫人忍俊不禁。
風子岩真是用心了。
同為母親,我自然關心她的孩子:「喜嫂子來了,你的女兒怎麼辦?」
喜嫂子爽朗道:「嗨,我家兒媳剛好與我同時懷胎,現孩子給兒媳帶著呢。實不相瞞,我家兒媳識字兒,她帶出來的孩子,鐵定比我帶得好。到時候啊,我就把在府里做奶娘得來的工錢,全都交給我兒媳。一家人團結起來,日子才會過得紅火!」
是個直腸子的人,說話跟倒豆子似的。
這樣的人,沒有心眼兒。
婆媳關係融洽,懂得感恩與體諒。雖大字不識,卻很有胸襟。
這個喜嫂子,我很中意。
當即跟她叮囑了小意的身子,托她好好照顧。有什麼不明白的,我與洛姐姐就在府里。
喜嫂子露出一口大白牙,道:「行,包在民婦身上了。」
喜嫂子的盡責,超過我們的想像。我們對她的要求只有哺乳,以及晚上陪著小意睡覺。
小意身子雖然精瘦,胃口卻出奇得好,一晚上要醒來六七遍,回回都是餓醒。說來也奇,喜嫂子體質極好,小意再怎麼能喝,奶水的供應都十分充足。
喜嫂子還經常抱著小意曬太陽,說有利長高。一邊曬,一邊唱江州的童謠。聽得小意一天到晚「咯咯咯」「咯咯咯」笑個不停。
真是撿了個寶啊。
我看喜嫂子,真是越看越喜歡。
華太醫不能在相府長住,怕被人發現,捏為把柄,在朝堂上攻擊我爹。
他被琰琰接走了,與月月安置在一塊兒。
琰琰說,那裡有一對忠心耿耿的啞巴僕婦照顧著,叫我放心。
月月昏迷不醒,靠著流食維持生命,對於生活,自然沒有要求。
但華太醫會悶,會無聊,所以琰琰準備了很多醫書和草藥,夠華太醫打發時間的了。
由始至終,華太醫都沒有提一句,自己是大皇子的救命恩人。
因為他愧疚,對孟美人愧疚。雖然孟美人並不是因他而死,但卻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咽氣的。
德高望重之人,律己嚴苛。
而在我們眼裡,華太醫卻是難得一見的好大夫。
大皇子心思細膩,又查了生母之死許多年。雖然華太醫一句不曾邀功,大皇子還是猜到了一些。
琰琰說,大皇子親去見了華太醫一面,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千言萬語,全在裡頭了。
大恩瀚如海,重榮不訴還。
小意是成瑜的孩子,名正才能言順。
他需要北陵王府小世子的身份。
之前的欺君之罪,皇上或許會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饒恕。
但三皇子與沈家,一定會大做文章。
《項籍傳》中說,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
只有先削弱敵方勢力,才能公開小意的身份。
但三皇子與沈凌都是能忍的主兒。他們的矛盾總有一天爆發,卻絕不是現在。
只有撕下兩方中間的遮羞布,才能促成內鬥的開始。
不遠處傳來小意的笑聲,小如躺在我的懷裡吃手指。
荊月一邊翻曬著孩子的小被子一邊嘀咕:「夫人和洛姑娘的胭脂水粉快要沒了,聽說現在出了新的樣式,趕明兒有空了,屬下去買兩套回來。」
荊月就是這樣,什麼都愛操心。有她在,我能省心不少。
荊月的嘮叨還沒完。
「聽說京中最近出了個名妓絲柔,化妝頗為了得,只要給她半個時辰,就能畫得與目標人物有五分相似。許多世家公子都去尋她,每回都能玩出不同的花樣來。」
荊月性子豪爽,說起青樓傳聞也不臉紅。
我正要取笑她,腦海里卻閃過一個清晰的念頭。
「三皇子有沒有找過她?」
荊月否認:「沒有。」
「三皇子放浪形骸,有如此美人,怎會不去找樂子?調教是個緩慢的過程,皇后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讓他變成另外一個人。否則,不就是告訴世人,他從一開始,便在裝嗎?」
荊月一怔,道:「屬下不懂夫人的意思。」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去把成瑜找來,我有事問他。」
荊月剛好鋪完被子,回道:「好,屬下這就去。」
我暗了暗眸。
絲柔的出現,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