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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捂不熱的美人心

2024-10-02 07:15:42 作者: 瘋廿四蛇

  成瑜在去乾清宮的半路上,遇到了一個人。

  大皇子長身玉立,負著雙手正在等他。

  「哥。」

  

  這是大皇子第一次這般叫他。

  語氣並不親昵,但稱呼足夠尊重。

  成瑜立住,問:「殿下何事找我?」

  大皇子拱手道:「想請哥嫂看在小妹胡鬧的份上,原諒她這一回。」

  聰明人之間說話,無須拐彎抹角。成瑜早就懷疑是長公主泄的密,導致了愛妻與孩兒的圍困。他恩怨分明,也足夠隱忍。可只有這樁事,無法妥協。

  所以他說了簡單的兩個字。

  「抱歉。」

  大皇子解釋:「小妹並不是有心,實在是為人所誆。她生來就受父皇母妃寵愛,涉世不深,思想單純,不知人間險惡。還請大哥看在她並非有意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

  「饒?怎麼饒?」成瑜反問,「作決定的是皇上,而非我一個小小的臣子。」

  成瑜的確是一個不受重視的臣子,可趙睿是。皇上要給趙睿一個交代,更要給滿朝文武一個交代。

  人是在翰林院丟的,翰林院的那些個文官都知曉了。若糊裡糊塗地揭過去,不像話!

  「大哥!」大皇子仍不死心,「我保證,此次過後,一定會嚴加管教小妹,不讓她再做出一絲一毫傷害到嫂嫂之事。還請大哥看在琰琰的薄面上,原諒了小妹。」

  成瑜被提醒了。

  他的妹妹琰琰,要和眼前的男子過一輩子。

  妹妹的幸福,全在朱宣的手裡。

  他猶豫了。

  想了一會兒,還是堅定了原來的想法:「受傷的是年年,我不能隨便替她原諒。」

  哪知朱宣在聽到這句話後竟舒了一口氣:「倘若嫂嫂能夠原諒呢,大哥可不可以不追究?」

  「年年若接受,我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好。」朱宣仿佛就等著成瑜的這句話,叫成瑜稍等一會兒。他看著天色,算著時間。人早就派出去了,等著成瑜前腳離開後腳便進去,估摸著,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果然,過了不久,就有人來報:「回大皇子,世子妃表示願意原諒。這是她親手書寫的,請您過目。」

  大皇子沒有看,將紙條遞給了成瑜。

  成瑜打開,看到了熟悉的字體——「和」。

  「和則利,戰則損」的「和」,「家和萬事興」的「和」。

  他早知道年年會為了大局退讓,嘆了一口氣。心疼之餘,問:「替罪羊找好了嗎?」

  大皇子回答道:「找好了,犧牲掉小妹的貼身宮女。這宮女與她一塊兒長大,頗有些情分,如此,也算是給她一個教訓。」

  朱宣的面面俱到,讓成瑜產生了恍惚。這樣理智的一個男人,會真心對琰琰好嗎?

  來日,他會像今天保護長公主一樣,不遺餘力,保護自己的妻兒嗎?

  成瑜不敢深想,又問:「岳父那裡,你打算怎麼辦?」

  大皇子不假思索:「你也知道,父皇與趙相都是絕頂聰明之人,這些小把戲瞞不住他們。只要趙相與哥嫂不追究,父皇自不會重懲小妹。趙相那裡,我打算負荊請罪。」

  說著,大皇子看向了自己的膝蓋。

  成瑜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朱宣大皇子之尊,將來很有可能登上皇位,竟肯低聲下氣,放下尊嚴去求情。

  別說自己了,就連岳父都會大吃一驚。

  這樣的誠意,叫人如何不心軟?

  成瑜脊背一寒,覺得大皇子能屈能伸到了一個非常靈活的高度。他的妹子將來能擁有絕頂尊貴的地位,卻絕對贏不了這男人的心。

  皇家無親情,更何況沒有血緣。他不信,大皇子是出於兄妹之情。

  更多的,是為了給淑妃一個交代吧。

  成瑜不想再糾纏,只想立即叫趙娉婷付出代價。他剛要走,方向是乾清宮。大皇子就叫住了他,道:「大哥,等一等。」

  成瑜迴轉頭去。

  「我已經派人泄露信息給崔郾,說長公主這段時間接近趙娉婷是為了抓她的把柄,如今證據確鑿,她是倭人的女兒無誤。皇上即將派兵去抓,立斬不饒!等她跑遠點兒,自己摔個馬落個懸崖什麼的,既給嫂子報了仇,又不損皇家清譽,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運籌帷幄」四字撲面而來,成瑜重新審視起這個不苟言笑的妹夫。

  他兵不血刃,甚至一個殺招也沒有。

  只是簡簡單單地給人透露了一個消息,透露的時候或許還帶著「無意」或者「好意」。

  而崔郾不具備分辨的能力,他遠不是朱宣的對手。

  輕而易舉,就被朱宣帶著走。

  朱宣雙手乾淨,儀表從容,溫和有禮,不動聲色。目的達到了,過程也不費力。

  有什麼人,能比朱宣更高明呢。

  成瑜雖不懼這個妹夫,卻也不想再面對他。不是不能接受,而是在朱宣的身上看到了皇上的影子。

  這個人還未坐上高位,就已經是弄權的高手。將來若登上皇位,會不會比現在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成瑜把這些話壓在心中,沒有說出來。

  他決定尋個機會,找琰琰好好談一談。

  思畢,他淡淡一笑,向大皇子拱了拱手,道:「好,我懂了。」

  大皇子亦對他拱手,一揖到底:「謝大哥成全。」

  成瑜逆著風,朝著乾清宮走去。

  他知道,事情會朝著大皇子期望的方向發展的。

  大皇子謀算的不只有事,還有人。站在皇上的立場,不會真的捨得懲罰自己最喜愛的女兒。

  對於成瑜的「大度」,皇上一定會欣然接受。

  而且他還知道,大皇子與他一分開,就會去趙府請罪,以他皇子之尊,跪在趙相的面前。

  趙相或許不會給任何一個官員面子,但一定會給將來的皇儲面子。為了家國的將來,趙相會收起所有的義憤。

  馬車行駛在山道上,沒有疾奔。

  一來,是趙娉婷懷有身孕,崔郾不敢加速;二來,是金銀太多,馬車過重。崔郾作為二皇子府最得力的護衛,出過許多任務,知曉馬車過重時無法及時勒馬,容易衝下山崖。

  崔郾經驗豐富,知道該怎麼跑,往哪裡鑽。

  然而追他的人亦是箇中好手,甚至,還帶了犬。

  犬吠聲遙遙地傳過來,崔郾的額頭上冒出了汗。

  帶了狗,意味著自己將無所遁形。只要在空中留下一點點氣味,狗鼻子就會發揮它巨大的作用。

  「怎麼辦?」趙娉婷驚慌地問。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間:「我這兒有個香包,可否蓋住身上的味道?」

  「蓋不住的。」崔郾無力地答,「欲蓋彌彰,只能讓獵犬更快地找到我們。」

  趙聘婷感到無邊的恐懼。

  她開始後悔,後悔不該聽崔郾的話逃出來。或許,應該去求一下爹爹。這麼多年的感情,怎麼可以說散就散呢?爹爹一定會可憐她,替她去向皇上求情。她還有龍孫在腹,沒有人能拿得出證據。

  自欺欺人的念頭在腦海里轉得久了,她幾乎信以為真。慢慢地,看向崔郾的目光中滿是憎恨。

  狗吠聲越來越近,利己且報復的念頭也越來越強烈。

  追兵不但有犬,還用上了弓箭。

  他們跑得實在太慢了,很快就被追兵發現。弓箭射穿了一條馬蹄,車廂被帶得拱了一下。

  趙娉婷左搖右擺,差點被摔出來。

  崔郾及時砍斷了馬匹連著車廂的繩索,讓趙娉婷免於一場厄難。

  馬兒驚吼一聲,朝著不遠處奔去。

  趙娉婷一脫離危機,就從車廂里出來急不可耐地斥責他:「魯莽!愚蠢!你放跑了馬兒,叫我們娘倆怎麼辦?」

  崔郾想說,受傷的馬兒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贅,更有可能,成為巨大的危險與障礙。但還未來得及解釋,追兵就趕上來了。

  崔郾攔腰抱起趙娉婷,就往樹叢里鑽去。

  「銀子,珠寶……」趙娉婷惋惜地叫,「抓一把,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些。只要撐到沿海,上了去巨島國的船……」

  她想得太簡單。

  危難關頭,一個呼吸的工夫也有可能致命。她不是護衛,沒經歷過逃亡,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做不了,卻還要指手畫腳,分散崔郾的心。

  崔郾根據地形,分析出附近有個山洞。

  他拼命地跑,聽到後面有人說——

  「他們棄車逃跑了!」

  趙娉婷縮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他疼得心都要碎了。他已經作出了決定,用自己的命換趙娉婷母子的命。

  只要他去引開追兵,就能給趙娉婷逃跑的機會。

  想到這裡,崔郾摸了摸身上的東西,摸到一個暗器,剛要給趙娉婷講解用法,就聽見趙娉婷道:「怎麼辦?他們就要找過來了,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一家三口都得死!」

  「一家三口」四個字,趙娉婷咬得很重。

  她出了主意:「不然,由你去引開他們,我們母子安全,你也就可以放心了。還有,把你的杏花針留給我防身好不好?」

  放心?

  是放心下黃泉吧。

  崔郾看著趙娉婷純美又嬌柔的臉,心頭泛起一陣濃濃的悲哀。

  他聽懂了,趙娉婷是叫他去送死。

  她的話說得漂亮,表情溫柔又無辜,一隻獨眼裡滿是懇切,仿佛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崔郾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比刀戳火烤還要疼痛。

  他以為人心可以捂熱,這段時間的相處可以讓趙娉婷知道他的好。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知足了。

  可是沒有,趙娉婷由始至終都在利用他。

  將他當成走狗,當成工具,當成一個隨時都可以犧牲的替死鬼。

  他心裡的淚「嘩嘩」地流,但是面上卻一點也沒有表露出來。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說了一個「好」字。

  用情深的那個人,最是卑微。

  他愛她,愛到願意為她去死。

  她以為他只是在乎孩子,其實不是。

  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長得那麼美,身子那麼軟,在長久的纏綿之下,他愛上了她。

  崔郾明白自己即將要死了,千言萬語哽在喉間。

  他多麼不舍,想要對趙娉婷說一句「我愛你」。可是他的愛是一場笑話,說出來會讓自己變得更可悲。

  不如帶著遺憾走,好歹保全了尊嚴。

  他鄭重地把暗器交到了趙娉婷手上,最後叮囑著杏花針的用法。

  「用它,威脅上山的農人,坐著農人的柴車下山,並逼他給你一些銅板或乾糧。一路上,你就使用這種方法逃到沿海。一般人,不是這暗器的對手。一共可以用二十次,你記住了。」

  趙娉婷點了點頭,不忘給他一個擁抱。

  這哪裡是擁抱,是自以為聰明的人對傻子的施捨。

  崔郾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山洞,最後還不忘再哆嗦一句:「只能用二十次,一定要記好了。」

  山洞裡傳出趙娉婷不耐煩的聲音:「記下了。」

  腸斷未忍掃,眼穿人無心。痴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崔郾的眼淚在這時湧出來,又很快擦掉。

  他疾跑至風中,去迎接一場已知的、必然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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