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二皇子,求賜婚
2024-10-02 07:14:53
作者: 瘋廿四蛇
二皇子進宮,請求皇上賜婚。
朱旭這輩子,從沒覺得這麼窩囊過。
他的心裡憋了一口氣,這口氣在胸腔中來回撞擊,擦出了火星子,「噼里啪啦」灼著他的五臟六腑。
一步錯,步步錯。
若非當初被趙娉婷的計謀所誘,今日也不會落入如此被動的境地。
他走上乾清宮的台階,步步沉重。接下來的日子,他還要為倭人操控。
他絕不能違逆,否則倭人會把他通敵的證據送到御書房內,以父皇的脾性,一定會廢了他。
到時,他什麼也沒有了。
運氣差點,甚至還會被父皇斬了,以給民眾一個交代。
他不情不願地跪在地上,提出賜婚的請求。話逸出嘴邊,卻是每個字都情真意切。
皇上深沉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嫡子,腦海里轉過許多念頭——
先是成瑜愛上了趙年年,接著是老大要娶成琰琰,現在,老二也要和趙府結親。
趙睿是個香餑餑,什麼人都要和他沾親帶故。
皇帝想自己還年輕,兩個兒子就這般迫不及待,難道是自己久久未立太子,才致他們吃相難看。
他越想越覺得心寒,扔了一個茶盞到朱旭的膝前。
朱旭穩著身子,實則內里驚懼交加。他等著狂風暴雨,但皇上一句責怪的話也沒說。只是叫他回去,凡事三思而後行。
不,絕不能回去。
如果這次求親不成,父皇就會意識到他所謂的愛情不過爾爾。
下次再要請求,便是難上加難。
他想起大皇子用過的把戲,咬了咬牙,把心一橫:「娉婷已經壞了兒臣的骨肉,兒臣不能讓朱家的子孫不明不白地生下來。」
皇帝驟然起身,眼裡不知是喜是憂,望了朱旭良久,才道:「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啊!」
直到朱旭被攆出乾清宮,皇上也沒有表態。
但朱旭知道,這事兒成了。
他原本想要去求母后與外公,權衡一番後放棄了。越是位高的家族,父皇就越是忌憚。
不如孤身前來,反而能得到父皇的寬宥。
出了宮門的時候,他那微微彎曲的腰杆子才挺了起來。他跨上馬,狠抽馬鞭。
馬兒痛得嘶叫一聲,撒蹄子狂奔。
待回到府中之時,他已不見了之前的小心翼翼與卑躬屈膝。風雨盤旋在頭頂,也盤旋在他的心頭。他一腳踢開趙娉婷的屋門,掀開了她的被子,想要把「骨肉」之說弄假成真。
趙娉婷被驚醒,勉力地推搡著。
朱旭譏諷笑道:「都要成為本皇子的正妃了,還這般惺惺作態。」
說著,便用嘴去堵趙娉婷的唇齒。
趙娉婷不能接受他的觸碰與掠奪,本能地合上了貝齒。
朱旭嘴唇一痛,反應過來是被咬了。一絲血腥味兒蔓延開來,令他感到煩躁不堪。
朱旭對這個女人徹底失去了興趣。
他本就不喜歡她,忍辱負重地上了她的榻。
她不知感恩,還要張牙舞爪。
揚起手,又要打她,卻聽到她說:「再打我就聾了。」
朱旭悻悻地放下了手,繫上了腰帶,臨出門的時候,還狠狠踢了一腳柱子。
他叫來心腹崔郾替他行事。
趙娉婷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屈辱地流下眼淚。
如果是成瑜,該有多好!
為什麼,偏偏是一個卑賤的奴才?
她在心中想著霸王別姬,兩個相愛的人生生分離。到後來虞姬引頸自刎,心中一陣悲傷。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但她還活著。生生死死,界限變得模糊不清。
上好的玉石被摔碎,徒留一地不值錢的殘片。
下過雨,地面濕漉漉的。
大團的花朵被冷雨拍落,淒悽慘慘地趴在泥土中。倒是不起眼的野草,昂著頭愈發精神了。
崔郾弓著身子,向二皇子復命。
「你做得很好!」朱旭不冷不熱地拍了拍他的肩,「接下來,還要辛苦你一陣子。」
一陣子?崔郾打了個哆嗦。
「萬一,趙小姐禁不住,自盡了……」他不無擔憂道。
「呵!」朱旭冷笑,聲音低而短。這是一種極致的侮辱與蔑視,還帶著操控一切的傲然氣勢。
「她不會尋死。」朱旭斜眼瞥著風中搖曳的野草。
任何人都可能放棄生命,唯有趙娉婷百折不撓。
再說了,他還有成瑜在手中。
趙娉婷那個性子,就算自己得不到成瑜,也不會讓她人得到。要毀滅,也得拉上個墊背的。只要趙年年一日不死,趙娉婷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崔郾俯首帖耳,認真地聽著。
「記住,等她懷孕,你才算完成任務。」
二皇子的側臉在矮樹的陰影下,顯得寒氣森森。
崔郾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問一問,屆時孩子該如何處置,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是二皇子的心腹,自然知道這孩子是用來促成婚事的。等到婚事一辦,孩子便失去了價值。
不是自己的骨血,二皇子怎麼可能允許它來到世上。
崔郾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傷,但很快就被忠心壓了下去。
他們崔家生是二皇子的人,死是二皇子的鬼。尤其是他,明面上不過是一個馬前卒,可背後卻掌管著二皇子的一支暗衛。二皇子如此信任他,他必須結草銜環地報答。
皇上生了幾天悶氣,終於答應了朱旭的請求。
能讓兩個兒子互相制衡,不失為一樁好事。
但那只是理智上。
情感上,皇上遍體鱗傷。
他生養的好兒子,始終都是利字當頭。為權為勢,罔顧親情。
但他有著強大的消化力與治癒力。
孤家寡人當得久了,也就習慣了。
凡事講個先來後到,他讓禮部分別擇日,老大在前,老二在後。
成瑜到了江州城後不時發來戰報,算算日子,該結束了。等到倭賊驅退,沿海諸城平安,成瑜率軍歸來,就風光大辦。
以揚大禮威風。
局勢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所有人都如願了。
唯有趙娉婷,躺在榻上,已經數天沒有起來了。她面色蒼白,嘴唇亦失去了血色,乾澀,起皮,漫著苦味,憔悴得像冤死的女鬼。
冷汗掛在鬢邊,她縮在被子下一動不動。被面上繁複的花紋像是鎮鬼符,將她壓製得氣息奄奄。不時地,她低喘一兩聲,吼間似卡了痰,有種呼吸不暢的窒息感。
隨著時間過去,丫鬟打開門來,手中端著一碗藥,走到她身邊。
「登」的一聲,藥碗被擱在床頭。丫鬟垂著眸,頗不客氣道:「喂,起來喝藥了!」
趙娉婷還是不動。
丫鬟不耐煩了,捏住趙娉婷的下巴就把藥往嘴裡灌。
她在拜高踩低中一洗為奴為婢的低聲下氣,雄赳赳氣昂昂像只鬥勝的公雞。
然而,下一瞬悲劇就發生。
趙娉婷撈起了放在一邊的勺子,快而准地扎入了丫鬟的咽喉。
丫鬟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至死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以她的眼界,永遠都看不到一個已經墜入深淵、滿身污泥的人,還怕更猛烈的狂風驟雨嗎?
趙娉婷不是一個善類。可憐掩藏不了她的邪惡。
反正二皇子目前還需要她,不會殺她,那麼她就殺雞儆猴,給府里的下人看看,趁著她趙娉婷虎落平陽欺人太甚,會有什麼下場!
崔郾聽說送藥的丫鬟遲遲不回後,覺得有些不妥,當機立斷,進屋去看。
一跨入門檻,就看到榻前地面上躺著的一具睜大眼睛的屍體。
一勺封喉,血都沒濺出幾滴。蹲下身去摸,僵硬得不行。
崔郾叫來幾個人,拖走了屍體。有兩個丫鬟拿來抹布,一會兒就把地面抹得乾乾淨淨。
崔郾打開窗通風,又出門用石子從樹上打下幾朵雪白的梔子,在梔子落地之前接住,然後放在屋中的桌子上。
趙娉婷冷眼看著他做完這一切,出人意料地開口:「花香掩不住我手上的血腥味,就如水洗不乾淨我身體的骯髒。」
崔郾沒有抬頭,只是簡單地回應:「哦。」
「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崔郾放好了花,把手規規矩矩地垂在身側:「信。」
趙娉婷「哼」了一聲:「雖然我現在做不到,但不代表將來不行。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上。」
「哦,那我等著。」
崔郾做手下慣了,「言聽計從」是朱旭刻在他身上的烙印。他不會反駁,仿佛一個沒有自我的木頭人。他只會服從,辦事,再服從,再辦事。
他就是這樣沉悶無趣的一個人,像一幅畫的背景,很難吸引旁人的注意。
但他對趙娉婷所做的事,讓他從背景里走了出來。趙娉婷將他的名字,記在了心中的死亡名冊上。
「江年年、洛英英、朱旭、老黃、崔郾,傷害過我的,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這是她的心聲,崔郾聽不到。外頭陽光很好,崔郾邁著快步走了出去。
烈日在廊下鍍了一層金色,望出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趙娉婷的眼神亮了亮。她要在群狼環伺的境況中,殺出一條血路。
用腹中的骨肉,用二皇子正妃的身份。
二皇子突然求娶趙娉婷,不僅叫趙贇意外。所有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問題出在老黃的身上。
趙贇決定查一查這個叫老黃的人。
他的暗衛雖精於查探,卻受到很多限制。老黃來京,已經二十載有餘,許久以前的人事難尋,叫趙贇束手無策。
還是洛姐姐心細,想到了一個人——
風子岩。
風家是做生意的,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貧民乞丐,均有接觸。讓風子岩去查,多少會查到一些線索。
趙贇聽到這個名字,本能地蹙起了眉:「洛姑娘似乎與風家嫡子頗熟,竟直呼其名。」
我特意插話道:「在江州的時候,風公子追求過洛姐姐。」
趙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那洛姑娘答應了嗎?」
洛姐姐怎好意思與他談論這種話題,便由我來代勞:「自然還在觀察中。畢竟是有關終身幸福的大事,不可輕易決斷,多處一陣子,也好多了解一些。」
趙贇忙不迭道:「不必多處,那風子岩我清楚得很。是個紈絝,喜歡喝花酒,又頻頻與人賽馬、鬥蛐蛐,不務正業,是風家幾代以來最無能的廢物。誰要是嫁給他,後半輩子就完了。」
他一口氣說了風子岩的許多缺點,把人往死里損,風度全無,倒像個長舌婦。
洛姐姐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道:「風子岩是怎樣的人,我心中清楚,雖然愛貧嘴,看起來沒個正形,卻有著一顆俠義心腸,救人於危難而不居功。趙將軍就算與他有隙,也不必如此詆毀。」
趙贇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黑,正待解釋些什麼,門房來報。
「成……成大人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