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成瑜回京了
2024-10-02 07:14:56
作者: 瘋廿四蛇
我猛地站起:「成瑜回來了!」
聲音發顫,帶著驚喜。
「我要去見他。」
趙贇與洛姐姐同樣開心。
門房支支吾吾:「恐怕……恐怕……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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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是什麼意思?」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門房哭喪著臉:「成大人……是被囚車押送回來的。」
「囚車?你說他在囚車內?」我身子一晃,被洛姐姐扶住。
「對,就是囚車。」門房搓著手,著急道,「小的剛聽說時,還不相信,湊到街上去看,人山人海,花了好些銅錢,才叫人給我讓出條道。我擠到前面一看,成大人就坐在囚車之中,披頭散髮,被鐵鏈拴著。監軍馮公公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明明打勝仗了,為什麼他們還要這樣對待成大人……」
我的手心傳來灼傷一般疼痛的溫度。
洛姐姐察覺到我的異樣,扶著我坐下道:「事情未明,為了孩子先穩定情緒。深呼吸,千萬不要動了胎氣。」
對,我必須穩住。否則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我按照洛姐姐說的深吸了口氣,聽見趙贇問:「你確定囚車裡的人是成瑜嗎?」
門房道:「確定。雖然成大人髒兮兮的,人也瘦脫了相,可他來相府數次,每次都是小的替他引路斟茶,小的再眼拙,也絕不會認錯。而且馮大人說,要將成大人送去大理寺。」
「去大理寺做什麼?」
門房苦著臉道:「他說成大人通倭,證據確鑿,成大人自己也承認了,就等著大理寺最終審理。」
「放屁!」趙贇拂落桌上的一隻茶盞,恨聲道,「誰都有可能賣國,但成瑜一定不會。每次殺敵,他總是沖在最前面,有一次要不是我將他拖回,他差點死在戰場上。這樣一個捨生忘死的人,怎麼會去通倭?這馮閹狗好大的膽子,連我的妹夫都敢污衊。我這就過去,向他要個說法!」
「不!」我拉住了他的衣袖,「此事由爹出面比較好。成瑜出發前跟我講過這馮大人,說監軍是打仗中最不穩定的因素,半瓶水咣當響,瞎指揮,輕則給人添堵,重則貽誤戰機。皇上派馮監軍前去,心中未必不知此舉不妥。但對帝王來說,平衡即使會產生這樣那樣的缺陷,都是能夠揮手解決的小事。而失衡,才是最可怕且最難以控制的。這馮監軍是沈家那邊的人,狗仗人勢,所作所為皆是沈家授意。一來,我們不能跟沈家硬碰硬,二來,皇上未必會信。還是三思而後行,對成瑜最為有利。」
趙贇嘆了一聲,道:「難為你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冷靜。」
我搖了搖頭:「初時我的確是被嚇壞了,但在洛姐姐的勸慰之下,我想到了一件事。你們還記得之前成瑜叫飲雪送來的那封信嗎,他說,無論將來聽到什麼消息,務必要穩住,決不可輕舉妄動,即使親眼所見,也不要相信是真的。」
趙贇與洛姐姐幾乎異口同聲:「你的意思是,成瑜似乎早就知道了會有這一天?」
我思忖著:「成瑜處理大事,從不馬虎。他果敢、堅定,有洞察力,又有判斷力。在我與他相處的那些日子裡,見他辦過許多大案。他永遠冷靜、理智,不會說多餘的話,也不做無意義之事。所以那封信,很耐人尋味。」
趙贇亦想起來了,一隻手托著下巴道:「那我去跟爹說,讓他先打聽著。大理寺要審案,他也不必參與,若掛懷,旁聽即可。總之只要判決未下,成瑜便沒有危險。」
「嗯。」我點頭,「最好能找到成瑜的心腹問一問,江州究竟發生了何事。另外我立刻回王府一趟,去把飲雪帶過來。」
這段日子我體諒飲雪辛苦,叫它回北陵王府好吃好喝地歇著。飲雪是成瑜的鳥,全府上下都寶貝著。就連看我不順眼的王妃,對飲雪也是柔聲細氣的。她太知道這隻鳥與成瑜之間的感情,也知道飲雪堪比利器,關鍵時刻可以幫到成瑜,所以不捨得欺負它。
可以說,飲雪在北陵王府的受到的待遇,比我好太多。
如今正是用鳥之際,我得將它召回。
有了飲雪,就能找到墨雨。這鳥有靈性,能告訴我們許多有價值的消息。
我剛做完決定,又有下人來報。
「將軍、大小姐,外頭有個人,說是替成大人送東西來的,身後還跟著一條狗。」
「叫他進來吧。」
趙贇問道:「你就不怕是奸細?」
我緩緩道:「有大哥在,奸細使不出手段。且我有預感,此人真是送東西來的。也許見了他,我們就能知曉背後的真相。」
趙贇沒有反駁。
過了一會兒,小廝帶著那人進來,我還未看清其長相,就有一條狗「嗷嗚」一聲縱身撲來。
趙贇警覺性高,手起即將掌落,洛姐姐疾走幾步,擋在了大狗的面前。
趙贇驚叫:「洛姑娘,小心!」
洛姐姐沒有回應他,反而張開雙臂,抱住了那條大狗。她把臉埋在大狗的脖子上,親昵地蹭著,話到嘴邊,卻成了嗚咽。
「守心,你來了!」
大狗聽懂了他的話,張開嘴又叫一聲。
來人默默地站了一會兒,開始沖我與趙贇作自我介紹:「敝人常平,是洛鳴洛大人身邊的師爺。此次前來,是受了洛大人臨終囑託,來給大小姐送一樣東西。」
說罷,常平攤開了手掌。
洛姐姐抬頭去望,見到一簇火紅的穗子。
常師爺側過臉,抹掉奪眶而出的眼淚:「大小姐,常某有愧。常某沒有保護好洛大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為江州城捐了軀。洛大人什麼也沒有留下,唯獨想把這簇槍穗送給您。您留著它,也好作個念想。」
洛姐姐顫抖著手接過,已是滿臉淚痕。
「我爹的屍骨,真的找不到了嗎?」
常師爺艱難地搖了搖頭:「找不到了。被倭賊的鐵蹄,踏成了肉泥。」
洛姐姐猛地一個囉嗦,身子像風中零落的枯葉。
我以為洛姐姐會倒下。
趙贇也伸出了手,做好了從後面摟住洛姐姐的準備。
但是洛姐姐依然站得筆直,眼神比之前更加堅定。她抬起手,向上抹掉眼淚,真誠地謝過常師爺,請求我讓常師爺住下。緊接著繼續最先的那個話題,叫趙贇去找風子岩。
她要報仇,向真正的賣國賊報仇。多等片刻,都是摧折。
風子岩幾乎像一陣風似的刮進府里。
未見其人,就聽到其大聲嚷嚷。
「英英,聽說你想我了。」
這性子,真是一點沒變。
趙贇臉都氣黑了,拳頭緊緊地攥著。因為有求於人,硬生生忍住。
洛姐姐與風子岩寒暄了幾句,模樣十分熟稔。
趙贇背過身去,眼不見為淨。
風子岩當然注意到了趙贇的敵意,半分也不將他放在眼裡。
他親親熱熱地對洛姐姐道:「英英,聽說你有事求我幫忙。咱倆什麼關係,用得著求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你一聲令下,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給你辦成。」
洛姐姐早就習慣了他的那一張油嘴,道:「我想請你調查,趙府管家老黃的來歷。他在二十幾年前入京,特意埋伏在趙相身邊。如今被我們發現,逃之夭夭。」
談起正事,風子岩的眼神立刻變得清醒:「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內,必有結果。」
趙贇忍不住了,冷哼一聲道:「話別說得太滿,小心吹破牛皮。」
風子岩走至趙贇面前,認認真真地看著他:「趙將軍,風某久聞大名。只是將軍一直在外征戰,未能正式見面,引以為憾。如今一瞧,實在有些驚訝。風某耳中聽到的是將軍力能扛鼎,以一敵百,可眼中見到的,卻是個擺著張臭臉,又尖酸刻薄的小男人。風某真是傷心啊。」
風子岩邊說,邊做出抹淚的動作。眼角眉梢,卻滿是得色。
趙贇一個武將,哪裡說得過他,臉漲成了豬肝色。
另一邊,馮公公已經將成瑜送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監獄又陰森又腥臭,老鼠來回地爬。成瑜被捆住四肢,扔在一堆腐爛帶血的枯草上。
馮公公獰笑著,臉上的褶子像風吹過的海面,一層一層地堆疊,密得能夾死蒼蠅:「得罪了,成大人。誰叫你武藝高強,咱家怕你逃獄啊。」
成瑜餓得前胸貼後背,虛弱無力道:「何時開審?」
馮公公笑得更加愉悅:「咱家已經派人將消息送進宮了,就等著皇上召見。證據在手,成大人這回在劫難逃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基本是馮公公講,成瑜聽。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成瑜啞聲道:「勞你親自陪我,不累嗎?」
馮公公正色道:「面對成大人這樣的對手,本官須得給出足夠的敬意。」
成瑜不置可否,乾脆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牢房外有人進來,報告馮公公:「宮裡已經傳出消息,皇上震怒,下令叫大理寺卿好好兒審理,務必當日便拿出證據。」
證據?
馮公公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
那一日成瑜親口承認,江州城內許多有頭有臉的人都看見了。來之前,馮公公就叫他們寫下了證詞。
大理寺卿徐鍇是個「老頑固」,做事一板一眼,皇上就是看中他這個脾氣,才對他委以重任。
只要把證詞交上去,大理寺卿的審案結果一定是有利於沈家與二皇子的。想到這裡,馮公公樂得嘴都合不攏。
趙睿要看大理寺卿審案,沒人攔得住。
好在趙睿並不插手,只聽不說。
多人的證詞,將成瑜釘在了罪柱上。成瑜跪在堂下,咬死了不肯鬆口。
「我沒罪。」
翻來覆去,他說的只有這三個字。
徐鍇早已將所有的資料翻遍,並牢記於心。他問:「你為何要殺自己的兵?」
成瑜回答:「是他先向我射的暗器,出於自保,我不得不這麼做。」
馮公公插嘴:「人都死了,成大人想怎麼說都行。成大人回身那一槍咱家看得真真兒的,漂亮極了!以成大人的身手,擊殺或擒拿伊藤應該不難,可是你卻讓人從你眼皮子底下跑了,這又如何解釋?」
徐鍇瞪了他一眼。
公堂審案,哪有一個宦官插嘴的份?
徐鍇鐵面無私,對破壞規矩的馮公公沒有好臉色。
馮公公臉拉得老長。
他原以為證據確鑿,定案會十分容易,哪知這大理寺卿不僅耿直,還喜歡刨根究底。
成瑜一句「是我救下了江州城,重創倭賊」,就叫徐鍇反覆思量。
而徐鍇最終的結論,更是差點叫馮公公當場嘔血。
「此案疑點重重,內或有冤情。」
馮公公忍不住道:「咱家帶來了多 證詞。」
徐鍇瞥他一眼:「證詞可以造假。」
馮公公想掐死這老頑固的心都有了。
趙睿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
他看著成瑜凹陷的雙頰,對徐鍇道:「本官帶了一些吃食,想親自看著小成吃。」
徐鍇明白這翁婿倆是有話說,大開方便之門:「趙相請。」
世人對徐鍇了解還是太少。他頑固,卻不迂腐。明辨是非,嫉惡如仇。馮閹狗平日的所作所為,他聽得不少;成瑜立下的功績,他也記得明明白白。旁人想要左右他,一個字,難!
人都走空了,只剩下翁婿二人。
趙睿壓低了聲音道:「年年說,你早知今日。」
成瑜笑了起來,就如春風拂過樹梢,滿枝花開,光彩奪目。
「她果然懂得。」
趙睿看著他明亮的笑容,再看看他一身虛脫狼狽,本想問,值得嗎?再想到眼前這個肯忍辱負重,有智有謀的年輕人是自己的女婿,驕傲之情油然而生。問那樣的問題,變得毫無意義。是看輕了他,也是侮辱了他。
趙睿關切地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成瑜的眼睛亮了亮:「接下來,要看他們的了。無法將我定罪扳倒,二皇子不會甘心。他會製造證據,直到將我逼死為止。他是主謀,拿出的證據一定邏輯正確,切合實際。畢竟七分真三分假,才最能叫人信服。」
趙睿懂了。
他混跡官場這麼多年,成瑜不用說透,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他把包子留給成瑜,腳步輕快地走了。
回到府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人召集起來。
「收回你們所有的人,不要再盯著二皇子以及與二皇子有關的所有人。」
「為什麼?」趙贇搶先問道。他為的不是自己,而是洛姐姐。
爹爹坐在高椅上,沉聲道:「因為成瑜要引蛇出洞,你們切不可打草驚蛇。這回要是成了,二皇子通倭的罪名也就成立了。」
爹爹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多少歡喜。
畢竟這是朱家的江山,而二皇子很有可能成為江山的繼承人,但他卻自甘墮落,做出這種禍國殃民的事。爹爹感到痛心。
還有一層,是惦記趙娉婷。為人父母者,即使知道子女有錯,可畢竟血濃於水,爹爹始終放不下。他恨,也怨,就算明知趙娉婷罪有應得,也控制不住內心的隱痛。
二皇子獲罪的那一天,整個二皇子府都逃不掉。
自然,也包括了二皇子妃。